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我死后,断情绝爱的师尊痛不欲生【完结】>第二十一章 师尊要和别人成亲了?

  四肢沉重得像灌了铅,沈砚枝在一阵忽冷忽热中睁眼,四下里静得可怕。

  他稍微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眼珠轻轻一偏,入目是一间竹屋。

  屋内陈设简单,干净整洁,他正躺在一张竹篾编织的床席上,床头搁着一个褪了漆的铜盆,盆边站着一少年,粗布麻裳,发髻从前端分为两攒儿,用一竹簪在脑后合为一束,唇红齿白,生得清秀可爱。

  虽然穿得一般,却是被养得很好的模样。

  见他转醒,那少年突然凑近,嘴唇翕动,沈砚枝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聚精会神去看,却只觉得胸闷气短,阵阵发晕,控制不住地呛咳起来。

  牧溪见他不声不响地咳出一口血,扔下那湿帕子,冲出门:“哥!你带回来的家伙又要死了!”

  门外,一身强体壮的青年人正守在一简陋的砌台旁熬药,他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捏着张药方子,正皱眉细看。

  牧溪的轻嚎把他拉回神,青年急忙起身:“什么要死要活的,醒了就是好事。”

  青年长相锋利,肤色微深,举手投足间,露出的手臂和小腿肌肉线条流畅,看起来孔武有力,能徒手打死一头牛。

  他越过牧溪,撩开竹帘进了屋。

  屋内烧着暖炉,他这么一个气血旺盛的汉子一进来就感到燥热,额头顿时出了薄薄的汗。

  他看向床榻上的人,大开大合的动作稍微放轻了些,从一旁拽过一条崭新的毛帕,递到沈砚枝唇边:“用这个。”

  牧溪抱着手站在一边,嘟囔道:“买回来的一摞新帕都被糟蹋光了,他这血怎么还没吐干净啊。”

  牧溪嘴角轻撇,见他哥对这病秧子鞍前马后,显然是一副不悦的模样。

  倒也不怪他,他们两人无父无母,本来就是靠做些竹木家具过活,哥哥牧泽身强体壮,日子过得还行。

  至少牧溪长这么大,没在吃喝上短过缺过。

  富裕时他哥还会隔三差五给他买些小玩意儿和小糖人儿。

  但自从他哥从溪边捡回这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家里开销猛增!

  开方子抓药就不说了,毕竟是救人性命,牧溪倒还能理解。

  但是,谁能告诉他,他哥为什么还要特意去镇上添置被褥,采买衣物,甚至买了暖炉!

  买就算了,牧泽还要买好的。

  衣服不买粗布,虽然丝绸买不起,但也得棉麻。

  被褥稍稍老旧一点的也不要,偏买街市上新弹的棉花。

  甚至还给床都爬不起来的病秧子买了首饰!说什么等他醒了,戴这些定然好看。

  牧溪的小玩意儿和小糖人儿直接被克扣,见他不乐意,牧泽还能找出理由:“你看他来时穿的那一身儿,你哥我活到现在都没见过那么金贵的料子,想必这人也金贵,穿不得差的更用不得差的,况且大夫说他不能受寒,家里的被褥太硬太冷,睡得不舒坦,病怎么好得起来。”

  牧溪:“他又不是你媳妇儿,病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半个月都没人来找,还长得这么副模样,说不定是秦楼楚馆里面出来的,你也要?”

  牧泽道:“等他醒了,问问他的意见。”

  牧溪:???

  后来牧溪知道了,他哥根本不是什么大发善心,完全就是见色起意!

  没办法,牧溪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病秧子确实有几分姿色,就连吐血看起来都我见犹怜。

  牧溪正想入非非,思考要是这人当了他哥夫会如何,床榻上的人却已经止住了呛咳,稍稍直起身,一张脸惨白惨白。

  沈砚枝头上还缠着一圈白纱,缓过劲儿来,朝牧泽和牧溪两兄弟笑了笑,张嘴想说话,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

  牧溪一翻白眼,得,还是个哑巴。

  牧溪转过身,在一旁的壁橱里翻翻找找,扯出一张纸,但没找到笔,于是挑了块细炭给沈砚枝,冲他做了个手势:写!

  沈砚枝展开那纸,写了几行字:我是谁?

  这是哪?

  你们是谁?

  牧泽见他手瘦得只剩皮包骨,又抖得不成样子,心疼得紧,但牧泽压根不认字,于是拍了牧溪一巴掌,急道:“他写的啥?”

  牧溪曾经在村里学堂上过几天学,还算是目识几丁,他抬眼看了看他哥,挠了挠眼角:“额……他说,他愿意以身相许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牧溪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这句话,便见他哥双眼一亮,惊喜之情溢于言表,结结巴巴道:“真,真的?”

  牧泽捻起那张纸,东看西看左看右看:“我怎么觉得,他这不像是一句话呢?”

  牧溪抓着那张纸,见沈砚枝没什么动静,似乎真像是失了忆的样子,硬着头皮胡诹:“第一句,他的名字,叫……李青。对,李青。”

  “第二句,写的是他被家里人赶出来,现在无家可归。”

  “第三句,让你收留他,他好报恩!”

  牧泽一听,丢开那张纸,侧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沈砚枝:“你当真愿意?你若是跟了我,我定然不会亏待你。”

  牧溪直接在纸上刷刷把牧泽的话写了上去,字迹歪扭,但好在能看清:“你是我哥买回来的夫郎,你们俩还没成亲呢,你前几日就落了水摔伤了脑子,他照顾了你近半月,你这病再不好,家底儿都快花光了。”

  沈砚枝头脑一片空白,他隐约觉得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醒来时浑身没有一处不疼,即便现在也眼前发昏,疼得令人难以忍受。

  他见了那纸上的字迹,没觉出什么异样,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棉麻白裳,以及尚且敷着药膏的手。

  那手虽然瘦得不成样子,但皮肤白皙,只有掌根和指腹处有些薄薄的茧,再看一旁面露拘谨的牧泽,两只手上的老茧可以削掉厚厚一层。

  这人,当真待他极好。

  沈砚枝苍白细瘦的手虚虚握住了牧泽,身上又是一阵剧痛,他疼得眼睫发颤,不知为何,竟落了滴泪。

  疼出眼泪的瞬间他心底有些异样,仿佛自己以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但他还没来得及细究,牧泽便抱住了他。

  美人落泪。

  是个男人便忍不住。

  牧泽尚且不知道沈砚枝为什么哭,只当他是被家中人抛弃心里难受,于是十分郑重地道:“你与我成亲,我好好对你。”

  村东头的牧老大讨了个绝色美人儿,这消息很快便在小溪村不胫而走了。

  村里横竖就那么几十户人家,稍微多出点新鲜事儿就跟子午夜放鞭炮似的,只要不是聋的瞎的,都知道。

  家家户户都来牧家小竹屋门前晃荡,这个借口说路过,那个借口说打水,牧泽自然知道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就是不让这群人见。

  也不是他小气,沈砚枝长这么漂亮,他恨不得带出去转个百八十圈让他们开开眼,但他这未过门的媳妇儿是个吹不得风受不得扰的瓷盏,稍微碰碰就碎了,哪里舍得带他出门。

  就是在家里好生养着,身子骨都一日比一日差劲。

  他恨不得把沈砚枝锁屋里,生怕有人冲撞了他。

  但沈砚枝不这么想,他自从认定自己是牧泽娶回来的夫郎后,便一心想着给这个家里做点什么。

  可惜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就连吃饭这种事情,牧泽都要亲自喂他。

  沈砚枝思来想去,一日晚间吃饭时,牧泽突然提起明日上街采买成亲用的喜服和红烛等物,沈砚枝眼睛微亮,拽了拽他的衣袖。

  牧泽与他相处这些时日下来,发现这人极为温吞,征求意见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恐怕以前在家里常受欺负。

  他握住沈砚枝的手,揣进怀里捂热,说话间语速放慢,问他:“想去?”

  沈砚枝点头。

  牧泽上手丈量了一下他的腰身,沈砚枝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牧泽便没再动,只道:“好像最近养回来一点,真想去?”

  沈砚枝眼底水汽蒙蒙的,看起来楚楚可怜,又点了下头。

  牧溪在一旁扒拉饭,含糊道:“哥你就让他去呗,正好给他裁衣服,你要是不带他去,量衣铺的老板恐怕都不信一个八尺开外的男人腰能细成这样。”

  沈砚枝最近读口语的速度渐涨,他笑了笑,手蘸了一点清水,在桌面写道:“我去学,到时候我自己做喜服,省钱。”

  第二天牧泽还是带他去了。

  一来怕他在屋内真闷坏了,二来牧溪说得也有道理。

  平时牧泽和牧溪去城里都是徒步,他们身强体壮,来回一趟也不觉得有啥,但现在有了沈砚枝这个拖油瓶,就比较麻烦了。

  于是牧泽一早便专门去村里王二牛家借了一辆牛车,把沈砚枝抱上那车,牧泽便自愿当起了车夫,让牧溪在后面照看着沈砚枝,别让人磕了碰了。

  牧溪还在打瞌睡,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么大个人坐车还能摔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下意识抓住了沈砚枝的手腕。

  扣得还蛮紧。

  几人驾车上路,途经小溪村时,家家门前坐着侃大山和正在放鸡鸭出笼的男女老少都朝这边瞥,沈砚枝一袭白衣,面上无甚遮挡,映着熹微的晨光,把一群人都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