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怀烟已经去找另外三宗的人了，这个时候你不能再走了。”冷璎走近，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少年，说：“我知道这太突然了，你一时之间肯定无法接受，但这就是事实。”
术离眼眶里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在这温声的安慰里落了下来，泊润和青楮是他最重要的两个人，“师叔，我不相信，不相信师尊已经死了，不相信师尊是师兄杀的。”
“师兄他的确死了，另外的事你可以选择相信自己的认知。”冷璎拿出手帕替术离擦眼泪，“亦寒他没什么心机城府，说的话都没过脑，你不用太在意，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
“师叔。”冷璎是四人中最温柔的，小时候，泊润不在山上的时候都是冷璎在照顾术离，他对母亲的幻想都来自冷璎，他抱住冷璎，哽咽着说：“谢谢师叔。”
冷璎摸了摸术离的头，温柔地说：“这么突然就把这么重的担子扔给你，也是难为你了。”
术离回到广场上时，所以人都已经在冷璎的召集下聚齐了，他一步步走上高台，这不是他第一次站在这个位置上，但却是第一次前面没人。
他看着下面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心慢慢的定了下去，他不能乱，宗门内还有三千多人等着他，他不能让泊润失望。
“今天，我的师尊泊润意外陨落了。”术离的眼眶还有点红，他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召出了九霄剑，说：“极宵宗的门规里写了，九霄剑的主人就是极宵宗的宗主，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极宵宗的宗主了，我会肩负起守护宗门，守护人族的责任。”
修真界里的每个人都听说过九霄剑，但从来没人见过，当他们见到那把浑身萦绕着青焰的剑时都惊呆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器九霄剑？
神器原来长这样，就算只是看看，这一趟也来得值了。
有人目光狂热，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甘愿臣服，但不管他们怎么想的，大厅都很安静，没有任何人质疑术离。
“论剑大会是否举办，等我们四大宗商量好了再决定，各位来客可以继续留在极宵宗。”术离并没有说太多，稳住了宗门的人后就离开了。
术离离开后，众人才从看到了神器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神器原来长这样，那气势太强了。”
“这就是神器的真面目吗？”
“泊润宗师陨落了？”
“怎么这么突然？我昨天还见过他。”
“这可是在极霄宗，一代宗师，怎么就突然...”
“我觉得这事不简单，肯定有什么内幕。”
冷璎出面维持秩序，“请各位都先回房休息。”
外人不清楚状况，但宗门内部的很多弟子都知道，等他们散了后，有人愤愤不平地说：“宗主那么好的人居然会被自己的徒弟杀死，为什么术离师兄不说清缘由。”
“那毕竟是他的师兄，师兄和师尊都是他最亲近的人，我们不要逼他。”
“那人才来多久，他可是宗主亲自养大的，不可能会因为别的人，放弃帮宗主报仇吧！”
“不会的，他是宗主，肯定要给宗门一个交代。”
南轩没继续听下去，想要去找术离，却被拦在了贯云峰的禁制之外，他回去问冷璎，“师尊，宗主他怎么会？”
“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先别问我。”冷璎也很头大，泊润这是太突然了，什么都没交代清楚，加上她知道青楮不可能会动手，这事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我...我想上去陪陪师兄。”南轩能看出术离现在很难受。
“可那是贯云峰，以你的身份上不去的。”冷璎看到南轩眼底的担忧，说：“你可以问问术离本人的意见。”
“好。”
南轩再次来到贯云峰下，传音给术离，对方的回复是想静一静，他也就不再勉强了。
青楮离开极霄宗后又回到了栖迟宫，清姿看到他很是惊讶，问：“宫主，你怎么突然又回了来？”
“泊润死了，你现在去极霄宗，去帮帮术离。”
“什么？”青楮说得轻松，清姿理解却很困难，“泊润死了是什么意思？”
“你也变蠢了？”
“好。”清姿不敢再问，她感觉青楮好不容易多出来的那点人气又没了。
清姿离开后，青楮又去了地宫，前两天术离还躺在这，他废了很多心力才帮对方把魔气给驱散了。
也是从魔气驱散的难易程度，他知道自己和术离的关系不能再近了。
他下决定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可为什么现在他会觉得难受？
他捂着胸口，抬头看着青鸾庞大的骸骨，有些不解，他一向冷漠理智，从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可却老是会被术离影响，他不由得开始想，自己把术离造出来是对还是错？
他知道这个人会成为自己的软肋，他也不介意自己会有软肋，但出问题的不能是软肋本身。
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生存规律，所以天道一直在限制他，两次失败告诉他该认命，他不信，偏要强求，现在呢？
他还是不甘心，他相信术离不会止步于此，如果这都不能成功，那他这万年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对于任何有自我意识的生灵来说，自我怀疑都是最残酷的。
不能功亏一篑，他转身再次离开了栖迟宫。
泊润是在术离的房间出事的，他在青楮平时休息的软榻上坐了一会，他不相信青楮会一走了之，至少九霄剑还在他手上。
随后他来到泊润的房间，修真之人死后连尸身都不会留下，他拿出一块木头和匕首打算刻个牌位，可他想起自己曾问过为什么贯云峰上没有师祖们的牌位。
泊润说：“人死如灯灭，特别是对我们修真者来说更是如此，所以牌位这种东西对我们意义不大，我也不需要。”
他收起东西颓废地跪在泊润床前，麻木地磕着头，“对不起师尊，虽然我亲眼看到了，但我还是不信，师尊，请您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这一晚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等他有意识的时候，朝阳已经投过窗子照在了他的身前，他睁开眼在刺目的阳光里，好像又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仿佛在问他为什么没有好好休息。
他低下头眨了眨酸涩的双眼，知道这时他才终于肯承认泊润走了，他没有师尊了，不会再有人说：“术离，别怕。”
这贯云峰以后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不管他的情绪有多失落又多难过，宗门内还有很多事在等着他，刚下山就被南轩堵住了，对方昨晚一直没回去，在山下等着。
“师兄，你还好吗？”南轩想问的很多，但现在能问出口的好像也只有这句苍白无力的话。
“我还好，你不用担心我，我要去找冷璎师叔。”
“恩，好，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一路向点星峰走去，路上遇到的人不敢当面说什么，当以术离的修为却把那些话听得清清楚楚，听到他们一口一个弑师之徒的称呼青楮，他真的很想大声反驳，说青楮不是的。
可他的身份让他无法说出那些话，他只能想办法把事情查清楚。
术离能听到的，南轩也能听到：“师兄，他们说的话你都别放在心上。”
术离转头问：“师弟，你相信我师兄不可能会弑师吗？”
“我虽然和青楮接触得不算多，但他身上有股傲气，我经常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就是蝼蚁，他那样的人如果不是为了很大的利益，不可能会对人动手的，他杀掉宗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是的，他虽然心狠手辣，冷漠无情，但如果不碍到他的事，他都懒得动手的。”术离之前没怎么去猜过青楮的身份，现在听到南轩的话再结合之前泊润的态度，青楮的身份绝对超出了他的想象。
“师兄，你是和他接触最多的人，你相信他，我相信你。”
术离笑了笑，“要是让他听到这话，又得说我们俩是蠢货了。”
路上他被亦寒堵住了，亦寒指着术离的鼻子问：“你为什么不公布，说是青楮杀的师兄？”
“亦寒师叔，现在还没确定。”
“没确定？”亦寒冷笑了声，“当时我们那些多人都看到，青楮的手上拿着剑，师兄的致命伤就是剑。”
术离对亦寒的感觉一直不太好，修行之人一般都是心胸豁达的人，亦寒却相反，“师叔，你不要说的太过肯定了，我师兄化神期的修为怎么可能杀得死我师尊大乘期的人。”
“那就想办法把人抓回来，抓回来审了就知道了。”亦寒一直对青楮抢了凛雪的名额耿耿于怀，如果当初凛雪能拜入贯云峰，就不会被眷眸认主，也不会被留在眷安谷。
“当时你们三位长老都在，都没能把人拦住，我们要怎么把人抓回来？”
“难道你就不管你师尊了？你别忘了是谁把你养大的。”
亦寒是长辈，术离的态度也不好太过强硬，南轩却听不下去了，“亦寒师叔，宗主的死查清需要时间，论剑大会，血魅两魔出世，我们要忙的事情很多，你能给师兄点时间吗？”
亦寒也知道这事一时半刻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丢下句宗门的人都在等着你给交代，一挥衣袖就走了。
术离揉了揉额头，朝南轩道谢。
“没事的，亦寒师叔他一直这样，你也知道。”
他们到点星峰的时候，冷璎也在等术离。
术离开门见山地说：“师叔，你们之前和我师尊查的关于禁术外泄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术离现在已经是宗主了，冷璎也没再瞒着的必要了，“和那位从未出世过的贪魔有关，我们都怀疑宗门内部有人被控制了，可我们找不出这个人。”
“能进贯云峰的人不多，但都是长老级别的人物，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去查。”这么多天过去了，能查的泊润他们应该都已经查过了，还没查出来说明这人藏得很深，术离问：“枯浪屿的封印还能撑多久？”
“现在已经约等于无了。”
“那那位魔尊为什么不直接出来？”
“两天前，师兄告诉我神器并不止三件，最后一件就留在枯浪屿压制贪魔。”冷璎也有自己的猜测，“这最后一件神器肯定是栖迟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