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离猛地摇了摇头，想把刚刚看到画面甩出去。
妖族都这样了，那山村里面的凡人会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用想了，就算没有任务他也得进去。
这次他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走了进去，靠近村口的两户人家都空了，他感觉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往里走了几步，就看到几个年轻的女子坐在一块空地上，空地上摆着一堆肉色的布料，她们在缝着什么。
他走近想问问情况，那几个女子却像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把手里的东西一丢，就惊恐的跑开了。
他摸了摸那堆布料，发现那居然是...是人皮。
这一整堆居然都是人皮，他猛地把手里的布料丢掉，不难猜出失踪的村民都去哪了，妖族也太过分了。
一生气，元婴后期的威压就覆盖住了整个村子，他走向有妖气的屋子，里面的女人已经被他压制得无法动弹了，他掐着对方的脖子，手中不自觉的用力，冷声问：“你是什么妖？”
“我是...是...”女子话没说完就被逼出了原型。
手中柔软的脖颈突然变得湿冷滑腻，他猛地松手，这他妈居然是条蛇，他后退几步，手用力的在衣摆上蹭了好几下，却怎么都消不掉那种恶心的触感。
低头时，好死不死的那条蛇还吐了几下舌头，气得术离直接两剑过去，泄愤般的把蛇砍成了好几节。
妈的，第一次出门除妖就碰上了一条蛇，惊吓把他心里的怒气都冲散了，当他提着剑想进另一户人家时，门打开了，一男一女直接跪下，“仙长饶命。”
术离用剑尖挑起男子的下巴，“你最好祈祷自己不是蛇，不然刚刚那个就是你的下场。”
“不不，不，我不是。”男子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次来的人会这么强。
“说吧，从哪来的，村子里的人呢？”
“妖界的结界破了后，我和我的妻子就都跑出来了，走了很多地方，最近才到的这个村子，这里的人...”男子越说声音越小。
术离手里的剑往男子的喉咙处近了一寸，“声音太小就可以不用说了。”
男子连忙急切的说：“不听话的都...都被狐族的剥皮了。”
“狐族，你们不是？”
“不是。”女子两名摇头，“我们只是两只白鹤，您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变给您看。”
术离还没说话，一道劲风从他的耳边擦过，柔媚的女声随后响起：“小仙长，你是来找我的吗？”
就这一下，术离就确认了对方的修为是大妖，但比起秘境里的那些可差远了，“你是狐族的？”
“对呀！”女人一跃就到了术离身前，轻佻地摸了一下对方的脸，朝对方抛了个媚眼。
术离脑子混沌了一瞬，眼前的一切慢慢开始模糊，他眨了两下眼，眼前的人变成了青楮，他喊了声：“师兄。”
狐妖什么都见过，听到这两字笑了，伸手想再去摸摸那张脸，却被黑雾挡住了，她回头就看到一名凌空而立的黑衣女子，“你是谁？”
“不是什么人都是你能碰的。”魇十说完一挥手，整个山村在刹那间就被黑雾包裹。
狐妖看到这一幕，惊讶地问：“你是哪位魔尊？”
她没得到答复整个人就陷入了黑雾中。
魇十不解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为什么这么低级的媚术都能把他放倒？
术离睁开眼，看到了冲天的浓烟和铺天的大火，揉了揉额头，这是在哪？这是怎么了？
“走啊！”南轩一把拉住术离的手，说：“赶紧走，你是极霄宗的顶梁柱，只要你在极霄宗就在。”
术离的脑子糊成了一团，他理不清，“不是，这是...”
玉颜顶着被浓烟熏黑的脸跑出来，扯着术离的另一只手，说：“贯云峰的东西没了，我们赶紧跑。”
悲从中来，术离捂住胸口，好像有很多很重要的人事物都消失了，泪止不住地往下淌，他反握住南轩地手问：“我师尊呢？”
“泊润宗主他三年前就陨落了。”南轩看着术离，不安地问：“宗主，你怎么了？”
陨落了？对，术离记得，好像是被血魔给杀死的，他为了给师尊报仇还...还做了什么？他怎么不记得了？
“赶紧走，等会妖族的妖进来了，我们就走不掉了。”
术离被动的被两人拖着往外走，他回头看了眼熟悉的地方，已经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了。
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些很模糊的画面，有关于人妖魔三族的争斗的，有关于极霄宗的内乱的，也有关于四大宗的面和心不和，更有...
还有什么？
他跟着南轩和玉颜一起跑，身后高耸入云的贯云峰越来越小，那曾经让他爬了十多年都没爬上去的山，原来也有变小的一天。
出了紫林山脉情况并没有好一些，到处都是被焚烧后的模样，被焚毁的房屋，满地的焦尸，满目疮痍。
看得他心神俱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疑惑刚划过心头，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对应的画面。
十天前，云屏斋被魅魔给屠了，随后就轮到了极宵宗，昨天五六个妖王带着一群妖攻上了极宵宗，他们抵挡了一天一夜，终究还是无法避免被灭门的可能性。
术离边跑边问：“眷安谷怎么样了？”
“不知道，四大宗自去年起就没联系了，我们现在能去的地方只剩眷安谷了。”玉颜动作生疏地在术离的脸上涂涂抹抹，说：“我们不清楚昶国的情况，这一路过去要小心，不能暴露身份。”
玉颜比术离印象中的那个少女成熟多了，他不打破对方的幻想，极霄宗都没了，眷安谷还会在吗？
如果眷安谷不在了，那就只剩下栖迟宫了，可栖迟宫已经很久没出世了。
远处，两个妖族正在肆无忌惮的屠杀着流民，他动了用神器的念头，想直接把这些妖族全部杀掉。
“师兄，你现在只有化神期的修为，驾驭不了九霄剑。”南轩察觉到了，拦住术离说：“忍一忍。”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这样屠戮人族。”
“只要你在，总有一天我们能把妖族赶回妖界的，如果你现在冲动被发现了，不管是人族还是宗门都没有以后了。”南轩直视着术离的眼睛说：“你是被九霄剑选中的人。”
师尊没了，宗门没了，术离弯下腰慢慢蹲下，他突然觉得身上的担子好重，他回头想找一个依靠，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明明记得自己身后应该有人的，可他现在却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了，他忘了什么？
三人隐藏行踪一路向昶国走去，路上他见识到了妖族到底有多残忍，知道了为什么自古以来人妖不两立。
南轩杀掉一只刚化形的妖后，回头看到了术离眼中的不忍，说：“妖族说到底是由动物修炼而成的，它们的骨子里有洗不掉的兽性，这是不管怎么都压制不住的，所以，宗主，你对他们不要抱有仁慈之心。”
南轩变强了，下手干脆利落，连玉颜的眼底都有了戾气，这个世界越来越让术离陌生了，每个人都被仇恨掌控了，不应该是这样的。
三人花了二十天的时间才走到昶国的城门口，他们混在一群流民里面，毫不意外的被挡在了城门外。
短短的二十天，术离整个人像是被重铸了一遍，在这种情况下，人族几大州之间居然还打仗，边境线上尸横遍野，普通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一路走来，遇到的全是枯瘦如柴的流民。
眼底全是空洞麻木的绝望，活着的都是行尸走肉。
他们三人也从一开始的不忍变成了最后的麻木，术离很多时候都在想，人族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在被拦在城外的这一刻里，他终于找打了答案，那就是自私的，师尊为了护住这样的人族丢了性命，他今后还要背着守护的使命活下去，他有些迷茫了。
最后三人绕过了昶国的都城，越靠近眷安谷他们越不安，眷安谷是医修，如果他们还在，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的宗门附近，有那么重伤垂死的人。
等他们进了眷安谷，才发现这里早就人去楼空了，整个山谷都被血给浸透了，浓烈的血腥味让他们三个都承受不住，不难想象当时的眷安谷会是什么情况。
三人站在干涸的血迹上，茫然无措，接下来该干嘛？
青楮伸手抹掉术离眼角的泪，这个人心底的恐惧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还会流泪？
清岚看到这一幕，很是惊奇：“宫主，你心疼了？”
“这是必经的一步，突破化神会有心魔劫，我这是在提前历练他。”
“可您想过没有，万一他醒不过来怎么办？魇十的梦境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破的。”说不定比心魔劫更难，剩下的话清岚没敢说出口。
“不可能。”青楮很肯定，术离是青鸾的骨和他的血，不可能会被区区魇魔困住的。
清岚嘴角抽了两下，放弃了和青楮的沟通，问：“您不去眷安谷看看吗？”
“眷安谷的热闹我不去凑。”
青楮以前最关心的就是几件神器，这次神器认主这么大的事都不管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清岚也不敢问，“好。”
“你跟着清词一起去眷安谷。”
清姿要处理栖迟宫的事，最后这里就只剩下了魇十。
“梦境能被操控吗？”青楮看着术离被投放在空中的梦境，里面相依相伴的三人让他想到了南轩的那个吻，他不知道神是什么样的，但一定是不能动情的，那个吻是一直梗在他心里的刺。
“能啊！”魇十站在门口说：“但只能把结局往更残酷的方向改。”
青楮抬手指向南轩，“你让他背叛术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