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畏雄黄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带这种东西既在意料之中，因为蛇鼠虫蚁哪里都会有，也在意料之外是因为妖兽不一定会怕。
术离回头看着那四个人，“就你们四个的衣服上涂了？”
术离想到的风瑾也想到了，“可这里面的蛇都是妖兽，它们不会怕这东西吧？”
“算得上妖兽的只有那条大蛇，那些小的都只是普通的蛇。”青楮把瓶子捏成粉末，“能有准备雄黄却不告诉别人的心，这几个人你们还觉得无辜吗？”
风瑾想到当时他们一群人被蛇群缠上时的惊慌无助，问：“你们身上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不拿出来？”
“我们不知道里面有蛇。”高阳急忙解释道：“当时我们也被吓坏了，根本没想到身上有雄黄。”
“没想到，那你们自己的衣服上为什么涂了？”术离想通后就觉得这几个人的心真的很险恶，“这几十人的死也和你们脱不了干系吧。”
“他们是死在鸟手里的，就算我们带了雄黄防住了蛇，也与我们没关系。”
“对对对，和我们没关系，是他们自己要往前冲的。”
“真的和我们没关系。”
“道友，你要相信我们，我们不可能对同道中人下狠手的。”
风瑾看到术离的脸色，抿了抿嘴唇，他还是不相信相处了一年多的人，会是心思险恶的人，“师兄，你再听他们说说。”
术离知道那些蛇有毒，他把风瑾拉到坑边，指着那些尸体青紫的嘴唇，问：“这些人都中毒了，而他们几个虽然衣衫褴褛，但气色红润，你觉得还是没关系吗？”
“我...”风瑾在山下结识的人不多，这四人是相处得最久的，“真的是因为他们才死的吗？”
“肯定也有这些人自己贪念作祟的原因，但诱导者也有责任。”术离都能想到这群人是怎么被蛊惑的，“外面情况未知，如果不是里面更危险，谁会傻傻的往外跑？”
风瑾回头看着狼狈不堪的四人，再次问：“这么多人，真的是因为你们才死的吗？”
“风瑾。”术离第一次用很严厉的语气喊风瑾的名字，“人的劣根性是很难改的，他们既然能做出骗你丹药的事，就能做出在背后使坏坐收渔翁之利的事，有善心是好事，但要能分辨是非黑白。”
风瑾难堪地低下头，“我这是第二次下山，我...”
“我知道，这不怪你，只是你不要把人想得太好。”术离看着地上的人想到了杳棠，“这世上并不是好心就能有好报的，更多的是恩将仇报。”
术离的态度出乎青楮的意料，他看着性格坚韧了很多的少年，小白花长大了，他很欣慰。
“我知道了，谢谢师兄的教导。”风瑾的师尊就说过他心太善，性格太软，很容易被骗，他偷偷看向术离，想师兄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术离没对同族下过手，现在他也没有动手的必要，青楮已经将几人重创了，在这林子里他们连两天都活不下去。
他指着那道巨大的裂缝，说：“你们把土盖上，也算是赎罪了。”
“那…”高阳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把土盖上后，能饶我们一命吗？”
“可以。”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埋。”四人带着一身内伤迅速的动了起来。
术离走到青楮身边问：“他们还穿着有雄黄的衣服，是不是说明下面还有很多蛇？”
“潮湿阴暗的环境是蛇最喜欢的，肯定会有。”
“那我们等会还是要从外面走。”
风瑾在原地缓了一会，才慢慢走到术离身边，小声喊道：“术离师兄。”
“恩。”术离侧头看向风瑾，说：“我刚刚并不是想凶你，只是人心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知道。”如果术离还是语气很重的说他，他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对方突然放轻了语气，想到高阳他们说的那些话，他就有些受不了了，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术离师兄，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们...他们是...利用我的。”
“没事的，刚出山，没有人能一下子就看透的。”术离拍了拍风瑾的肩膀说：“看得多了就知道了。”
“恩。”风瑾擦干眼泪，说：“谢谢师兄。”
等四人把土盖完，青楮为了以绝后患直接把四人都杀了。
术离看着四人慢慢倒下，回头震惊的看向面无表情的青楮，那冷漠的眼神，就像杀几个人与捏死几只蚂蚁是一样。
他虽然知道这四人肯定会死，但和死在他面前，死在青楮手里，心里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师兄，你...你怎么...怎么就把他们…”
“知道什么叫斩草除根吗？”
“可是他们...他们并没有威胁了。”
“你是觉得他们必死无疑了对吗？修真之人有多少保命的手段，你根本不知道，暗箭难防，结下了仇怨，你无法保证他们会不会在背后使阴招。”青楮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长篇大论的说过什么了，“所以一定要斩草除根。”
“可他们...”术离知道那四人只要活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那毕竟是四条人命。还有刚刚青楮的表情，弹指间就杀了四个人，人命在对方的眼里算什么，“师兄，你不应该是这样的，那是四条人命，你这样干脆利落毫无负担的就杀了，你今年才十八岁，你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青楮听到最后，反问道：“你为了几个垃圾质问我？”
“这不是那几个人的事，而是你的态度，你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我还记得入道前，授业堂老师说的话。他说修真者能上天入地，拥有排山倒海的能力，但这能力都不是凭空来的，需要我们刻苦修炼，这里以实力为尊。我们的灵力来源于天地间，受天道挟制，我们行的每一份善都会在以后回馈自身，存的每一丝恶意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反噬本心，修真修的就是存在我们心底深处的真与念，让我们不要在漫漫长途里迷失本心。”
青楮对这些话嗤之以鼻，“假大空的说辞。”
“不是的。”术离想到青楮没受过宗门的教导，语气缓和了很多，“师兄，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山下可能没人和你说过这些，但我们一定要心存善念。”
“心存善念？”青楮指向风瑾，“像他那样蠢吗？”
术离现在说的事青楮的问题，对方不但扯到别人身上，还觉得别人的善良是愚蠢，“风瑾的确善良过度了，但也比你冷漠无情好。”
“你说错了，我应该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人。”青楮气过之后，心情突然平静了下来，毕竟术离说的都是事实。
话刚出口，术离就后悔了，青楮是怎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对方的承认把他心里的那点后悔打消了。
他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生气地说：“我不知道你之前经历了什么，但既然入极霄宗，就应该放下，过早的否定自己是懦弱者才会做的事。”
术离的行为太大胆了，青楮看着那带着怒火的浅金色眼眸，觉得自己真是对他太好了，“你是不是太放肆了。”
“什么放肆，我们本来就是同辈。”术离才不怕，“你只比我大两岁，犯了错我凭什么不能说。”
“犯错？”青楮低头把衣领上的手拿来。
“倚强凌弱，行事极端，都是错误的。”术离后退一步，看着青楮严肃地说：“等你回宗门了，去授业堂好好上几课。”
上课？听到这话青楮那种被冒犯的感觉一点消失了，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在计较什么？
术离看青楮不说话，凑近看到那双黑眸里的不以为意，问：“我说的话你有意见吗？”
“你对我了解多少？为什么觉得几堂课就能改变我？”
“别的不了解，但我知道你本性不坏。”
本性不坏？青楮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人心难测，你为什么就能认定我本性不坏？”
“直觉。”
青楮懒得再继续为这无聊的话题浪费时间，“我们该走了。”
“不行，你还没答应我。”
青楮才不会去上什么课，侧头对风瑾说：“我们去湖的对面。”
术离看出了对方的回避，一路上都在说上课的事，最后青楮忍无可忍的给他下了禁言咒，世界终于安静了。
一行三人朝湖的对面走去，一路上都特别安静。
风瑾有点不安，问：“青楮师兄，这怎么这么安静。”
“这边应该是兽族的地盘，兽族不像翼族，没那么多，所以才会显得很空旷。”
“原来如此。”风瑾虽然怕青楮，但不可否认和对方一起，他很安心，不用担心会遇到什么危险。
三人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周围也从平坦的密林变成了山，途中遇到过零散的几只松鼠、貂或兔子之类攻击性不强的动物，一路上都没动过手。
术离被禁了半个时辰的言，憋得难受，一路上一直在扯青楮的袖子。。
青楮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给他结了。
嘴巴一自由，术离就问：“你怎么能说不过就禁言？”
“你太吵了。”
术离气结，转头挨着风瑾，和对方说起了悄悄话。
继续向前，一路上平和得让术离有些不敢相信，三人顺着山往上爬，风瑾忍不住问：“术离师兄，这安静得是不是有些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