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之际, 褚钰的手机震了震。
一条新信息闯入——
周牧:你要发什么?
褚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一直点着对话框。
他看着那句新年快乐,觉得这么说显得太官方客气, 又逐字删掉。
就在重新编辑信息的间隙, 叮——又当上去一条新信息。
周牧:我为去年对你极差的态度道歉。
周牧:[对不起]
“小熊表情包?”褚钰捧着手机嘀咕了一句。
周牧竟然会用表情包了, 褚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再看一眼这句道歉的话,“去年”这个字眼用得,让人无话可说。
明明只是刚刚保姆车上吵架, 一个小时后就变成了去年。
褚钰也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
玉玉子:我也对不起,之前有很多次机会, 可我都没有告诉你当了助理的事情。
玉玉子:但还是要祝周老师新年快乐~[烟花]
周牧:[烟花][烟花][烟花]
然后,就轮到褚钰盯着对话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出神,周牧到底要发什么, 编辑这么久。
两分钟后,主卧的门被敲响了。
褚钰踩着拖鞋把门打开的那一刻,只见穿着深蓝色睡衣的周牧出现在面前。
正好褚钰今晚也选了这套穿,两人不谋而合地穿了情侣装。
还没等褚钰询问, 周牧就先开口了:“我觉得还是当面和你说比较好。”
褚钰怔了怔,问道:“说什么?”
“新年快乐, 褚钰。”说完,周牧没等褚钰回应, 直接把人拥入怀里。
褚钰只觉得呼吸一紧, 被捂在周牧的胸前,一呼一吸都是对方的气味, 那种熟悉又让他安心的香气钻进鼻子里,刺激着嗅觉, 让本来泛起丝丝倦意的他瞬间血脉喷张。
“我刚刚才车上说了很多重话、难听的话,我用最狭隘的心胸揣测了裴恒,也揣测了你,是我反应过激了,对不起……”这话说得很轻,像悄悄话似的,特别是最后那句当面的道歉。
褚钰知道周牧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要让一个长期身处高位又骄傲的人,几乎是哀求的姿态说出这种话,可想而知在分量之重。
褚钰闷闷地应了两声,被放开的时候,脸颊都憋红了。
周牧见状,忍不住伸手掐了掐。
褚钰知道要适可而止了,这件事情两人都有不对,纠结下去只会再次引起争吵,于是他主动绕开话题:“周老师,我们又没能一起跨年了。”
周牧挑了挑眉,把人往卧室里推:“现在双倍补上?”
此刻的褚钰,显然还没明白“补上”意味着什么。
还没等褚钰答应,周牧稍稍用力一捞,就把人横抱了起来。
褚钰反应过来的时候,两条腿已经悬空了。
周牧故意掂了掂,调侃道:“褚钰,你好像又瘦了,这段时间没好好吃饭吗?”
褚钰自然不承认,可说出来的话,却隐隐像埋怨回去:“你这段时间经常都不在家吃饭。”
“我不在家吃饭你就不好好吃啦?”周牧开着玩笑质问道。
“没有呀,我本来也吃得不多,”褚钰已经听出来那是玩笑话了,接着道,“都说我很好养活的,吃得又少,又勤奋。”
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调情,眼看到了床边抱,周牧一把把人抛到床上去。
褚钰一上床很快就盘起腿坐起来,仰着头看周牧的样子,像极了周牧家的那只金吉拉。
特别是眼睛,里面像装了水似的,又亮又干净。
可眼神却不安分,一半是纯情,一半引人深入。
就冲这双勾人的眼睛,周牧觉得褚钰无论做了什么过分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妥协,舍不得把人放开。
他越想越觉得害怕,不知什么时候,他在眼前这个比年轻貌美的少年面前,变得越发失控,越发无底线。
若是平时,如果有人瞒着他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他会冷漠地摆脸色,然后淡定地拒绝下次合作。
可周牧今天的行为,是他步入三十岁之后从未出现过的——
醋意横生、发怒责备。
可现在看见褚钰,脾气又瞬间没了。
周牧此刻才后知后觉,褚钰不一样。
褚钰真的不一样。
忽然,褚钰觉得下巴一紧,反应过来的时候,周牧的唇已经贴上来了。
他的下巴被对方用手死死捏着,强迫他张口,随后,舌尖一热,被对方缠绕。
这个吻似乎是周牧忽然起意,毫无准备,又急切粗暴,一面是想完全掌控,一面又想不断深入。
褚钰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两人相拥入睡的时候,周牧总是故意教他一些“别的东西”,比如接吻,再比如护腰。
可这次周牧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人吻得缺氧,褚钰一边回应着,一边又被对方弄得一身狼狈。
就在他要因为缺氧而晕过去的时候,周牧终于把人放开了。
褚钰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睫毛上沾了泪水,连说话的声音都微微颤抖。
“呼吸、呼吸不过来了……”褚钰边喘气边说着话。
这是他今晚说的最完整的一句话了,之后的每一句话都只能蹦出一两个字,或者直接抽泣着断断续续的,最后精神溃散,乱了逻辑,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可周牧却很愉悦,还贴心地在脖颈处留下吻痕……
……
就当周牧想把人抱到浴室的时候,忽然褚钰惊叫一声。
“啊。”褚钰艰难地抬起眼皮,对上周牧的时候,连聚焦都困难。
“怎么了?”周牧问道。
“腿,”褚钰一句话要切成两段说,“腿麻了。”
周牧伸手去触碰他的小腿,就在摸到腓肠肌的时候,褚钰又喊了一声。
“这里不舒服吗?”周牧确认道。
“嗯,”褚钰回答,“好像抽筋了。”
“你放松,我帮你按按。”说着,周牧把他的腿抱过去,顺着肌肉的走行,用拇指轻轻地给他做放松。
不一会儿,就传来褚钰哼哼唧唧的声音,看来是好多了。
“刚刚干嘛身体绷那么紧,肌肉不就抽筋了吗。”周牧边按边说。
语气没有责备的意思,褚钰反倒听出了些温柔。
“难道不是,”褚钰顿了顿,接着说道,“怪你吗……”
最后半句褚钰说得极小声,可房间就这么大,周牧怎么可能听不到。
“嗯,怪我,”一向傲娇的周牧竟然认下来了,“那你感觉舒服吗?”
褚钰脑子一懵,脱口而出:“很舒服……”
说完,他大脑的高级中枢似乎才开始运作,然后把他敲响,那该死的羞耻感自己冒出来了。
周牧手上按摩的动作已经停下来,他欺身而下,凑到褚钰的脸颊边,吻了一下,一触即离:“起来,去浴室。”
“我腿还痛着呢。”褚钰扭扭捏捏赖着不起床。
“你腿已经没事了。”周牧的话笃定得好像这腿是他自己的一样。
“谁说的……”褚钰还想倔强反驳,可下一秒就被人打断了。
“还抽不抽筋,我摸着会不知道吗,”周牧说着,动手把人抱起来了,“不要欺负跟你学同一个专业的男朋友,好吗?”
“好咯……”褚钰扁扁嘴。
刚刚跟周牧聊的那会儿,让他又清醒了几分,没有一沾枕头就想睡觉的困意了。
宽敞的浴缸放了大半的温水,周牧先把褚钰的一只脚漏下去,温度适应了,才把整个人横放下去。
想起刚刚赖床假装腿抽筋那茬,褚钰好奇道:“周老师,你读本科的时候,专业课里面,是不是解剖和生理学得最好呀?”
“不是。”周牧否定得很干脆。
“啊,”褚钰猜测了,语气透着些失望,“那是手术学基础?”
“也不是。”周牧又否定了。
“眼科学?”连续的猜错激起了褚钰的胜负欲,“眼科学总对了吧。”
周牧转头挤压了两泵沐浴露,打出泡泡,往褚钰的脖子上抹去,跟着话也带到了:“都不是。”
褚钰这下没辙了,还是直接问吧,于是他说道:“那你最喜欢哪个科目?”
只闻周牧淡笑两声,答案出乎意料:“其实我都不太喜欢。”
“啊?!”褚钰眼睛瞪圆了,嘴巴震惊得都要贴下巴了。
“当时是因为要接受艾思医院才学医的,”周牧解释道,“当时也有想过学管理,可医院毕竟和其他企业不同,只有在一线轮转过,才能真正有效地当一名管理者。”
“原来是这样……”褚钰轻叹一句。
在知道答案之前,褚钰还以为像周牧怎样家庭的人,有钱又有势力,想干嘛就干嘛,可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周牧每走一步,每一个选择,无不受着多方面的制约。
好像还没开始选择,就没得选了。
也不知道这样是幸运,还是不幸。
此时,整个浴池都满是泡泡了,浴室里升腾的水蒸气,更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
褚钰也被熏得面色发红。
“那你本来想学什么?”褚钰忽然冷不丁问了一句。
周牧帮他擦身体的动作一顿,好像从未有人认真问过他这个问题,如今褚钰这么问,反倒一时回答不上来了。
若是十几岁的时候有人问他,他会不假思索地回答,可年岁已逝,时光流转,在一条既定的路上走了太久,让他记不起年少时憧憬过的梦。
良久,周牧才淡淡地回了一句:“现在也挺好的。”
他一大教授竟然被褚钰同学问住了。
“你说嘛,我想知道。”褚钰不依不饶着。
“不记得了。”周牧破罐子破摔。
“那你回去好好想想,记起来了再告诉我呗。”褚钰认真道。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下一秒,周大教授瞬间记起来了,这不就是他经常教训学生的话嘛——
你想不起来回去好好想,我回头再问你。
这么一想,反倒把周牧给逗笑了:“褚钰,你还给我布置上作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