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时星予的肩一直养到了深秋。
这段时间,向晚沉如履薄冰,好在时星予恢复得不错,只是骨伤还是得靠平时保养。
“不可以提重物,不可以受凉,不可以……”
时星予挽住向晚沉的细瘦的胳膊,“师傅别念了……都念一路了。”
向晚沉没好气地闭了嘴,在她圆圆的鼻尖上捏了下,“我之后会很忙,没空看着你。”
“你能不能暂时先别找兼职了?”向晚沉同她商量道。
之前因为受伤,时星予辞掉了超市那边的工作。手不方便,干什么都困难,所以养伤的两个月,时星予仅靠着帮系主任打工的那点钱,维系基本生活。
向晚沉看着心疼,可也没办法。她的omega太倔了。
她变着法的提出过几次想要让时星予暂时依靠她,都被时星予拒绝了,为了防止吵架,也不再提。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时星予在她唇角蜻蜓点水地亲了一口,“放心放心。”
一场秋雨一场寒,直线下降的温度昭示着最后一个季度的来临。
向晚沉接管集团被提上了议程,自然也就从市场部辞职了。
市场部的老大非要替她举办一场欢送会,说是她入职的时候,应该有新人入职欢迎的,但那个时候他们都忙于各种项目,实在抽不出来空。
没想到一眨眼向晚沉都要走了。
向晚沉百般拒绝,甚至婉转表示他们很快会在见面,可那会儿大概是气氛到了,大家非要给她办。
路上才听他们说,今年的部门活动费还没花,借着她这场欢送会,顺便吃顿好的。
反正公司报销。向晚沉哭笑不得,这是什么羊毛出自羊身上的名场面。
时星予那也找到了新的兼职——做监听。工作内容很简单,听客服回访的电话录音,记录错漏点。在家就能完成。
这样一来,让向晚沉放心许多。
“小向,今天是你的欢送会,你怎么老在那玩手机!”同事突然挤到她身边,煞有介事地一挑眉,偷瞥她的屏幕道,“在跟谁聊天聊得这么嗨呀?”
向晚沉笑而不答,同她一碰杯。
“我们小向是不是谈恋爱了?”
“肯定是!我之前在她身上闻到了omega的信息素呢!”
“什么味道什么味道?”
众人看过来,向晚沉鸦羽般的睫毛轻轻一扇,“草莓起泡酒。”
“很甜。”
酒过三巡,欢送会的最后,大家一起拍了个合照,干掉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发财酒”。
“那就祝我们的小向鹏程万里,平步青云!”
市场部老大慷慨激昂地说完,服务员刚好进来结账,他含着醉意跟人说,“要开发票要开发票,得报销。”
向晚沉隐晦地勾了勾唇角——不知道回头市场部老大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
回到家,已过十一点。
一开门便看到裹着毯子蜷缩在客厅沙发上的时星予。
向晚沉蹑手蹑脚地过去,本不想吵醒时星予的,却不料对上了一双红彤彤哭过的眼睛。
向晚沉心脏一紧,“怎么了?”
她蹲在沙发边,把时星予连人带毯子一起裹进怀里,顺毛捋着时星予睡得乱七八糟的脑袋。
时星予闷在她的肩头,抽抽搭搭。
向晚沉半开玩笑地问:“难道是因为我太晚回来,想我想的?”
“还是又看了什么特别催泪视频了?”
“要不然是可乐惹你生气了?”
可乐在边上“呜呜”了两声,急得转圈,表示它的无辜。
时星予蔫蔫地“嗯”了一声,向晚沉却不知道她回答的是哪一句。
“到底怎么了?”向晚沉捧起时星予的脸,拇指擦过她的卧蚕。
时星予蓄在眼眶里的眼泪,便落了出来,沾染在她的皮肤上,微微发烫。
时星予眼底的情绪教她看不明白。
正想开口追问,草莓起泡酒的香气溢出来,勾着她。只是麦芽酒香盖过了水果的甜味,在她的舌根染上一丝苦意。
半晌,她听到时星予喉头颤抖地对她说——
“向晚沉,你标记我吧。”
把我标记成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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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次时星予主动向向晚沉索求。
不是因为发情期,亦不是被欲望支配,只是单纯的想要将自己交给向晚沉。
后颈被尖锐的犬齿刺破,带起一阵激痛。
不自禁弓起的身体被一只看似清瘦无力的手压下,那人像是握着一尾鱼一般,握住了她的侧腰。
手指一点点用力,捏出沾染□□的红痕,也带起暧昧不清的痒意。
身体的感官从未如此敏感过。时星予清晰地描摹着向晚沉的动作,犬齿一点点地没入她的腺体,在那种下一个滚烫的标记。
她的眼前骤然炸起一片白光。
“唔……”她不禁闷哼。
感觉自己在被撕裂。
一部分的她沉溺在向晚沉为她绽开的蔷薇花海中。
另一部分,坠入深渊。各种记忆碎片在她的脑海中闪过,放大,随机又崩裂。
而在高阶信息素的笼罩下,对于alpha的恐惧从心底滋生出来,她的身体在害怕。
惊恐的眼里滚落眼泪,呼吸变得沉重又急促。
手指搅紧了床单,像是攀着最后的清明。
“太、太深了……”时星予从齿关挤出发抖的字眼,“不要成结……”她哭求,“阿花,不可以成结……”
好在她的alpha理智尚存,没有越界。
标记落成,向晚沉松开了她。可时星予的手脚早就软了,软在了向晚沉的呼吸里,软在了向晚沉的体温里。
于是她们贴得更近。
这个夜晚变得凌乱。
时星予失去自我,她的骨头被野蔷薇的汁水化开,血液被花瓣填满。
意识溃散间,不断溢出不堪的闷哼。她将自己的半张脸埋入枕头,被那人锁住的手腕挣动,将身下的床单抓出不可说的褶皱。
“不、不要了……”她再一次地求饶。
却她没有得到alpha的“怜悯”。
她以前只觉得向晚沉的手生得漂亮,骨节匀称,手指修长,经络微微浮在手背上,将透白的皮肤顶起一些,看着非常撩人。
她总是喜欢牵着她,指腹稍稍用力便可以触到向晚沉的青筋。
可她不知道,这双手还可以如此灵活。
教她声声求饶。
外头落了雨,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雨,伴着风。
打在玻璃窗噼里啪啦作响,气温也将下来了不少,有些冷了。
向晚沉把洗干净了的时星予抱到床上,调高了空调。
时星予背身对着她,脸上的红晕至今还没褪去。
向晚沉浅浅一笑,抬指玩起时星予的耳垂,“这么容易红?”
刚刚,时星予身上的皮肤都是粉色的,像是一颗未熟的草莓,却意外的香甜。
时星予索性把脑袋也蒙了起来。
向晚沉觉得好笑,明明是她自己向她讨要标记,这会儿反倒害羞起来了。
她从背后抱住那一团,“时星予,你是我的了。”
时星予闷闷的声音自被中传来,“只是、只是一个深层标记而已……没,没……”
后面的话时星予说不出了,再说下去,她的后颈可能会被咬烂。
alpha一向索求无度。
“阿予,今天为什么哭?”向晚沉贴在她的耳边问。
她今天喝了不少酒,没醉。但现在抱着时星予,闻着满屋子草莓起泡酒的香气,倒是染上了醉意。
说话黏黏腻腻,调子拖得老长,跟耍无赖似的。
时星予勾着她从后环过来的手,眼睛看向窗外,墨色融进了她的眼底,又被一汪水汽化开。
“就是单纯想你了。”时星予说。
向晚沉手臂一用力,将时星予往怀里又揽得紧了些,而后低低地吐出一句——
“小骗子。”
时星予的心脏重重一跳,鼻尖发酸。
她今天没有去上课,也没有去打工的地方拿录音。
她被林澜喊回了家。
她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接起电话时,林澜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是那样直白地扎进她的脑中。
在林澜的哭声中,还有各种玻璃制品摔碎发出的巨大噪音。
时星予愣住了。
几秒钟后,一个陌生男人抢过了林澜的手机,同她对话。不,那压根算不上是对话,而仅是来自那男人的警告与威胁。
“时登越欠了我们75万,限你们三天之内还钱!”
“否则等着给他收尸!”
“哦,这老娘们的腺体应该也值点钱……”
电话断在这里。
时星予的脑子也像是被重物砸过,砸得她无力思考。
红绿灯来回地跳转,她却还站在归家的那个路口。
她感觉有点疼,又不知道哪里疼,只抓着心口的位置,一点一点蹲了下去。
向晚沉给她来了消息,她看不清屏幕上的字,可就是这不间断的震动,一条一条带着小花表情包名字的消息,救回了她的呼吸。
她手抖得厉害,按了好几次,才按到林澜的电话。
回拨到第五个,电话被接起。
那边是林澜带着恐惧、崩溃和压抑的哭声。
时星予心里残存的幻想破灭了。
“妈妈……到底,怎么回事?”时星予声带紧得几乎失声,“怎么……”
“你怎么不去问你爸!”林澜嘶吼起来,“你问我做什么!?我知道什么!!”
“他们来要赌债,赌债!赌债!75万!”
“时星予,你的好爸爸是要逼死我们!他要逼死我们!”
“妈,你先冷静,我……”
“我怎么冷静?今天他们找的是我,不是你!时星予,你想办法,你去想办法!”
“他们不能摘我的腺体,也不准碰星安!他们不准碰星安!”
“时星予,那是你爸,那是你爸!!!!”
“时登越!!!!”林澜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为什么这样对我们!”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妈妈,你别这样,我害怕……”
接着是小孩子的嚎啕哭声。
林澜的尖叫戛然而止,仅剩下急促地粗喘,在挂掉电话前,时星予听她含着鼻音,语气轻柔地对时星安说——
“星安不怕,有妈妈在,妈妈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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