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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沈舒提前上完早课,带着沈小萁去了县里。

  这是他们第二次来清河县, 第一次还是来和周老爷谈生意,两人又去了原先去过的那家面馆。

  一碗阳春面仍旧是十二文, 但小料台上却多了一小碟野香菇酱, 小二将两人迎到堂里坐, 热情的甩毛巾吆喝道:“客官两位。”

  沈舒指着那小料台问:“小二哥, 你这酱我之前来没见过, 是县里最新出来的酱料吗?”

  小二无比自豪的挺起胸脯:“可不是。客官, 你是从乡下来的吧,我跟你说这是咱们清河县新出的肉酱, 可贵了,三百文才得一小罐呢, 也只有我们面馆才供得起, 你去到别家面馆都没有。”

  当然,他们面馆生意再好, 这酱也不会一直供一直供,只固定隔一个时辰才添上一碟,眼下碟里有酱是沈舒来得及时。

  沈舒闻言一笑,故作惊叹:“三百文才一小罐?那咱们老百姓怕是吃不起吧,买这酱的人多么?”

  小二很是兴致盎然的为沈舒解释:“咱们县虽比不得别的县富裕,但好歹是个上首严明的县啊,咱们老百姓成日忙里忙外, 咬咬牙买一罐尝尝还是可以的……当然, 也有一些人吃不起,所以吃不起的人就爱往我们面馆里来, 尝尝这酱的滋味。”

  于是,近期能供得起野香菇酱的平价饭馆就成了县中百姓最爱的去处,家家生意火爆,堂无虚席。

  沈舒这才知道原来野香菇酱在县里如此受欢迎,怪不得周家主急吼吼的要开分铺,还想让游商带货到别处,这都是市场啊!

  “原来如此,多谢小二哥跟我讲,我要两碗阳春面。”

  说完,小二就下去了,让后厨给沈舒和沈小萁下面条。

  沈小萁双手扒在桌子边缘,下巴搁在手背上,眼睛滴溜溜的圆。

  须臾,面条上来了,还是那只看着大实则没多少份量的海碗,沈舒顶着小二期待的目光,一个碗里舀了一勺野香菇酱,使得小二松口气露出个轻松的笑容来。

  这野香菇酱是他们面馆揽客的手段,当然希望尝的人越多越好,下回还来。

  沈舒领着沈小萁吸溜完了面条,就跟小二打听了书局的位置,朝着书局去。

  书局的老板见到沈舒也很是热情,他阅人无数,很容易看得出什么人是真读书郎,什么是附庸风雅之人。

  他向沈舒推荐近日新上的大家名著,却不料沈舒摆了摆手,“一般私塾里的学生开完蒙之后会念什么书?”

  书局老板错愕片刻,看向沈小萁,然后将沈舒带到一排书架前,“这一排皆是开完蒙之后念的,不过是先念四书还是先念五经,得看学生自个儿。”

  大部分学生会先念五经,尤其是《诗经》,好背好记,朗朗上口。

  于是,沈舒将书架上的《诗经》拿下来询价,书局老板道:“一本是一两,若是买全套,会便宜一些。”

  沈舒问:“一套多少钱?”

  “五经有五本。”老板说,“看你家儿子长得可爱,就收你四两半吧。”

  沈舒点头:“行,那给我来一套吧。”

  书局老板便将全套的五经从书架上拿下来,拿油纸包好,还送了沈舒半沓卷边宣纸,问沈舒要不要再买两支笔回去。

  沈舒说:“不用了。”

  如果他要买笔,那得是六十支起步,何不到时找制笔的匠人谈批发价?

  然后,沈舒就领着沈小萁离开了。

  买完书籍,沈舒也并没有立刻带着沈小萁离开县城,而是找路人问了兆年私塾所在的位置,打算去兆年私塾打听一下刘敬和的情况。

  他想知道刘敬和污蔑师长的事情兆年私塾是怎么处理的。

  哪知到了兆年私塾门口,他一报出刘敬和的名讳,门房便道:“我们私塾没有刘敬和这个人,他已经被塾长开除了。”

  沈舒霍然一怔,接着微微一笑:“好,多谢告知。”

  虽不知刘敬和现在人在哪里,但他相当痛快,刘敬和果然被兆年私塾开除,这会儿怕是觉得没脸,找个地方躲起来了罢。

  而这时,周子衡恰巧从私塾里出来,见到私塾门口站着个大美人,不由眼睛一亮:“喂,那个穿蓝衣服的,你是来这里入学的吗?”

  沈舒闻声侧目,自觉不认得周子衡,摇了摇头,带着沈小萁离去。

  周子衡心里一阵不爽,问门房沈舒来找谁,门房道是刘敬和,他冷哼一声,觉得沈舒忒没眼光了。

  一个两个的,都被刘敬和那穷小子骗得团团转,没意思。

  他前两天还看到刘敬和在某家饭馆里给人端盘子呢。

  *

  回到平梁村,已是傍晚,修路的村民都收工回了家去。

  沈舒提着离开县城前买的一吊肉几块糕点,对沈小萁道:“一会儿咱们回去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然后夫子给你做瘦肉面疙瘩吃。”

  沈小萁乖巧点了点头,嘴边粘着糖渍,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吃了两串糖葫芦了。

  只是,两人刚到家就看到沈麻子夫妇站在门口,旁边还有顾怀瑾,不知道等了多久。

  沈舒从容走过去,喊了一声:“麻子哥,嫂嫂。”

  沈麻子和许氏均对沈舒点头,然后你看我、我看你,表情之间有着几分推拒,言辞也相当尴尬:

  “媳妇儿你说。”

  “麻子还是你来吧。”

  沈舒顾念着沈小萁走了一天的路,脚累,于是拿钥匙开了门,迎几人进去:

  “麻子哥和嫂嫂还是进来说话吧,正好我跟小萁也休息一会儿。”

  沈麻子这才快步跟着沈舒跨过门槛,问:“村长,你白日去哪儿了,吃晚饭了没有?”

  沈舒当然不好说自己没吃过晚饭,只是绕过这个话题给两人倒茶,轮到给顾怀瑾递茶时,他伸手送茶的动作一顿,转而放到了他旁边的桌子上。

  顾怀瑾挑了下眉,微微一笑,并不在意的将那杯茶执起,慢条斯理的品起茶水来。

  鱼腥草茶……嗯,也是好喝的。

  但沈麻子只喝了一口,喷了出来,吐着舌头道:“村长,你这是喝的什么茶,怎么这么难喝?”

  许氏才尝半口,赶紧把茶水放下,踢了沈麻子一脚,直入正题:“村长,事情是这样的,今早我们家着火了……”

  “着火?”沈舒一下子揪起心神,蹙着眉头连忙发问,“怎么会着火?何时着的火?麻子哥和嫂嫂有事否?”

  许氏掩面黯然,“是昨夜睡觉不小心忘了灭灯,那火苗从巾帕烧到桌子,又从桌子烧到帘子,要不是这位大人闻到糊味来得及时,我们只怕是睡梦中就被烧死了。如今,我们家除了一个空壳子,里面什么都被烧得精光,我和麻子打算去投奔远房亲戚,过一阵子等屋里味儿散了再回来。”

  许氏一番长篇大论,沈舒初听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当听到她说要和沈麻子去投奔亲戚时,他才回过意来——

  他们要是走了,顾怀瑾怎么办?

  难不成……

  沈舒神情骤然难看。

  不过,他也没有多余的表示,只是道:“屋子烧毁,你们应当赶紧着人来修才是,现在就去投奔亲戚,恐怕不太妥当。”

  许氏讪讪道:“也没说马上就去,只是我和麻子已许久没出过远门,很想趁此机会出去转一转。”

  沈舒复又看向沈麻子,严肃问:“麻子哥,你是这么想的么?”

  沈麻子咽了咽口水,不由怀疑沈舒看穿了他们的计划,忐忑的点了点头。

  好在沈舒并未说什么,只是挺直坐在那儿,等着他们进一步开口,许氏方才壮着胆子道:

  “村长,这位的身份你也知道,我们不好将他安排到别人家,所以才来过问你的意思。”

  沈舒转眸望向正好也在看着他的顾怀瑾,顾怀瑾目光炙热含笑,但态度云淡风轻的好像此事跟他无关一样……

  沈舒太阳穴嗡嗡发胀,心里感觉十分操蛋。

  他的意思,他能有什么意思?

  那当然是不行、不可以、没得谈。

  他才不要和顾怀瑾住一起!

  原著里,住一起是一切噩梦的起源,哪怕没有被渣,也在被渣的路上,他是个傻子才会同意呢。

  沈舒毫不犹豫冷道:“我可以为他找住处,但他不能来我这里。”

  沈麻子急了,慌慌张张站起身来:“村长……”

  顾怀瑾不咸不淡打断他的话,“我已无处可去,手又被烧伤了些许,只要恩公愿意替我安排,我自是去哪里都可以。”

  他话说得这样轻易,轻易得好像这一切不是他安排似的。

  沈舒深深蹙起眉头,比之前蹙得更紧。

  许氏紧接着道:“村长,村里能收留这位大人的人家不多,不是孤老就是寡妇,不论是去谁家里,这位大人恐怕都住不惯。”

  沈舒反问许氏:“嫂嫂怎么知道他在我这儿就一定住得惯?”

  许氏心说,还不是因为人家喜欢你。

  苦心孤诣谋来的地方,是其他随便一户人家能比的么?

  顾怀瑾轻叹:“罢了,恩公既是不愿,那我明日就回山洞。”

  沈舒面无表情:“顾麟玉,你不要装可怜,分明临近几个州郡都……”

  都是你的。

  顾怀瑾忽然眸子幽暗,等着他的下文,却见沈舒面上划过一丝气馁,转口道:

  “罢了,村里新建了学堂,学堂里有多出来的空房,如不介意,我可以暂时将你们安排到那里。”

  沈麻子一下子傻眼了。

  他跟许氏连夜算了全村可以落脚的地方,都没算到村学堂会有空房。

  许氏瞥了一眼顾怀瑾晦暗不明的脸色,深觉大事不妙,连忙道:“村长,我和麻子你就不用操心了,只管这位大人的住处,沈发财他们看到我们丢下他跑了,没准会在村里乱嚼舌根子。”

  沈发财也是当初跟他们上山的村民之一,还有两个村民,分别是沈建功和沈立业。

  许是因为顾怀瑾有人承手,他们仨在村里看到顾怀瑾也没反应,好像忘了之前的事情。

  不过,他们的确是颗定时炸弹,沈舒凝神思忖片刻,“明日我去找他们谈谈,看看他们是何态度,还请嫂嫂和麻子哥不要这么快离开村子,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了再走。”

  沈麻子心里叫苦不堪,想明天就去县里,然而顾怀瑾却似已窥见黎明的曙光,薄唇微勾,代他们答: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