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身边的村妇推了推她的胳膊, 无比艳羡的感叹道:“冯嫂子,你家石生运气可真好啊,竟然被村长选中了。”

  冯氏绝对会以为自己幻听, 他们一家子跟沈舒分明不合,这种好事沈舒怎么会捎上他们?!

  听村里的沈二狗说, 跟着沈舒做一回酱就是五两银, 五两银足抵家中几个月的开销, 这……这她能多囤多少粮食?!

  霎时, 冯氏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从天而降的大饼砸得晕乎乎的傻子, 忍不住抬手掐了把自己的脸。

  村妇一旁看着直乐:“哎哟冯嫂子, 你这是以为自己在做梦呐?”

  冯氏可不就是这么觉得,接着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舒, 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他、他不讨厌她吗?当初他召集全村招人干活,可是她害得他人手不足。

  为了防止自己真的听错, 她又踮脚去看自己的丈夫, 想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什么反应,就见沈石生一脸狂喜, 浑然忘了自己的地要被划出去的事儿。

  冯氏:“……”

  行吧,他开心就好。

  这下,冯氏彻彻底底放了下心,长长吐了口气,露出一丝笑意。

  不管怎么说,沈舒带他们一家子发财,他们得感谢沈舒, 回头她就买吊肉送到沈舒家里去。

  至于之前的那点仇, 嗨,一个村子的人能结什么仇, 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只要沈舒肯长期捎上沈石生一块做酱,他就是她最最敬爱的村长。

  作此想,冯氏越看沈舒越顺眼,还跟身旁的村妇得意炫耀道:“我家石生忠厚老实,会被村长选上理所当然,咱们村长真是顶顶英明。”

  村妇心里那个愁啊,她家这一大家子一个都没被选上,看来指望做酱发财浑然无望,就听沈舒说道:“没被选上的乡亲们也莫慌,咱们村儿和周家的生意是长久的,我必会考虑到咱们村里的每一个人。”

  冯氏笑呵呵道:“哎,咱们村长真是细心。”

  村妇也跟着附和:“谁说不是呢。”

  既然下回还要选人,这回没选上,下回肯定能选上,村妇好像也没有那么愁了。

  待得散会,沈舒跟被选中的村民们一一核对,让他们务必不要错过劳动的时间。

  冯氏走向正在跟沈石生说话的沈舒,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村长……”

  沈舒含笑望着她,淡然颔首道:“冯嫂子,接下来要辛苦你家郎君了。”

  冯氏连连摆手:“不辛苦不辛苦,多谢村长。”

  此时,她哪里还有平日的嚣张气焰,恨不得躲在丈夫身后化身成为小绵羊。

  沈石生想起之前沈舒出新令,是他带头闹事,试图让沈舒更改政策,却没想到沈舒完全不记他的仇,带他一起发财,也颇为不好意思。

  他道:“村长,以后有事我都听你的,保管你说什么是什么。”

  沈舒莞尔:“那就多谢石生哥了。”

  继而,他回到家中,给沈小萁做午饭,今日顾怀瑾却是没再来了。

  *

  第二日,沈舒在村口等着做酱小队过来集合,小队人手一个接一个来了。

  这次参与做酱里的人手以村妇居多,沈舒有意让妇女参加劳动,提升她们对村子的集体荣誉感,不然村里每有大事,村妇们总是习惯性置身事外,这对村子很不好。

  只见村妇们一个个背着大竹篓,活跟郊外春游似的,成群结伴的说话,一路充满欢声笑语。

  沈青蛾亦在人群当中,沈舒瞧了她一眼,对她投去鼓励的目光,沈青蛾也冲沈舒笑了。

  而后一行人爬上山,来到菌子生长的位置,沈舒让原先那批人教新人辨认野香菇,便于采摘。

  村妇们轻易上手,她们比男人更细心,很容易看出相似菌子间的差别,不像上一回,好几个人不慎采了有毒的菌子,被沈舒从缸里挑拣出去。

  沈舒对村妇们的能力认知进一步加强,已经开始考虑要不后面选人全选妇女。

  采完菌子,沈舒领着众人回去,另一头男人们早已等候在沈舒的家中,提前挪来几口大水缸,把水缸填满,只待采回来的菌子放入里面清洗。

  洗菌子是个熟活儿,之前那波做酱的人手一看到竹篓里满满当当的菌菇,就跟看到宝藏一样,忙不迭上前将菌菇接过来倒到水缸里去。

  沈四郎捏着一朵野香菇哈哈大笑道:“村长,再跟你做几次酱,我都要发财了哩,我要把我家那土宅推了重做,听说县里人都住砖瓦堆的房子。”

  砖瓦都是村里的稀罕物,只有建屋顶搭灶台才会奢侈一用,素来他们建房子,都用茅草和泥砖,可怜巴巴得紧。

  等他有了钱,他要搭个纯砖瓦做的屋子,让全村人都眼红。

  却不料沈舒说:“四郎哥,如果周家不涨订单,下次再做酱,我可就得把你换下来了。”

  沈四郎张大嘴巴:“啊……”

  沈舒心说,他的目的是村子共同奔小康,而不是精准扶持某几户,让他们成为村里人的眼中钉;要是其他村民只是单纯的眼红也还好,万一有人心里不平,一个想不开半夜烧人屋子,闹出人命可怎生是好?

  沈舒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村子里。

  随即,他迎着沈四郎郁闷的视线,莞尔道:“放心吧四郎哥,砖瓦房会有的,什么都会有的,但今年大抵不行。”

  沈四郎更是失落,面上显现出几分郁闷,不过他一想到自己已经比别人多挣了一份的钱了,不该如此贪心,于是道:“好吧村长,今年就建新宅,我可没敢想。”

  “四郎啊,想想还是可以的,做人就是要敢想。”一名村妇冷不丁接话。

  骤然,整个院子都发出哄然大笑,充满快活的气息。

  沈四郎忍不住笑骂那村妇:“乔婶,就你有嘴。”

  乔婶道:“那可不,村长肯带我们赚钱就已经很不错,想当初咱们村谁听到村长说要做鬼菇酱,不说他疯了的?”

  众人皆是万分尴尬,浑然不敢抬头。

  说沈舒疯了的人可不就有他们一份子。

  另一个村民道:“这点小事乔婶你就不要一直拿出来了说了,伤感情,是吧村长?”

  沈舒忍俊不禁答:“是,大家还是抓紧时间做酱吧。”

  村民们飞快投入到做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