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凭他有眼无珠【完结】>第五十一章 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李济州前脚刚踏进办公室,就被方凝一个内线电话叫了去,母子俩如出一辙的废话不多单刀直入:“昨天决策会上,你把方旭和沈多俩人给开了?”

  李济州拉过办公桌前的椅子大喇喇坐下,不以为意道:“这么快状就告到你那儿去了?”

  方凝面目沉静,并未看出兴师问罪的意味,甚至有些谆谆教诲:“你想从集团内部清除方炳辉的党羽我是支持的,但眼下才刚坐上执行总裁的位置,根基未稳,不好大动干戈。”

  拿起桌上的木雕小摆件,李济州边把玩边慢条斯理道:“根基不稳才要大刀阔斧,现在不出手,难道要等着他们厉兵秣马商量好了对付我的法子再出手么?”

  他是有种赌徒心态的,好在总是谋定而后动,打的并非全无准备的仗,三言两句间方凝懂了这一招他是早就做好打算的,默了默说:“你既然心里有数,那就放手去做吧,剩下的,有我给你挡着。”

  李济州把玩摆件的动作一顿,勾唇嗯了一声。

  正事聊完,方凝神色缓了缓,又道:“后天中秋节,你记得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

  “我最近每天晚上都很空。”李济州语气淡淡,随即猜到了他妈的下文,无语又无奈道:“不会又要去李宅吃什么团圆宴吧?”

  虽说跟丈夫的感情已经名存实亡,可逢年过节,方凝还是会以儿媳妇的身份登门探望公婆,营造出一种在外人看来两家的姻亲关系尚且巩固的景象。

  李济州一直不太能理解他妈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有回母子俩难得一见的促膝长谈中,方凝抛出了这个话题:“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我能始终坐稳董事长的位置屹立不倒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能力出众,远胜过那群就喜欢拿性别说事的废物?”彼时的李济州更加年轻气盛口无遮拦,从不掩饰对那群同母亲作对的方家人的鄙夷。

  “这是其一,还有,因为我是李家的媳妇。”

  讲出这话时她的内心是有一些悲凉的,方家的鼎盛时期在她父亲那辈,乘着时代浪潮将祖上基业发展壮大并开疆扩土,此后便开始青黄不接,多的是方炳辉之流鼠目寸光不思进取,在方凝嫁给丈夫李闻廷时,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去见见你大伯跟大哥,对你以后要做的事没有坏处。”

  李济州撇了撇嘴,不置可否,方凝很欣赏他那位老成持重的大哥李熵容,最会拿对方的洁身自好拉踩亲生儿子的风流成性,但显然比不了,李显龙同发妻青梅竹马一生一世一双人,幺弟李闻廷十八岁成人礼那晚就雷厉风行地睡了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嫩模,问题还是出在根儿上。

  李济州对大哥李熵容没什么特别印象,或许也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既然是方凝的意思,想让他与李家那边搞好关系,他照做就是。

  “没问题。”

  “李家那边听说也在跟黄氏集团谈一桩合作,”方凝抿了口秘书送进来的咖啡,闲聊般地说:“你大哥这几天都在B市为这事忙活,跟他接洽的,是黄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黄净之。”

  李济州一怔,倏地放下搭着的二郎腿直起腰背:“黄什么?”

  方凝奇怪地看他一眼:“黄净之。”

  李济州诧异之余嘀咕出声:“莫非是同名同姓?”

  “什么同名同姓?”

  方凝看过来的眼神逐渐耐人寻味,李济州身体靠回椅背,语调平平:“我知道一个明星也叫这名儿。”

  方凝同儿子一样对现如今的娱乐圈知之甚少,她只关注一件事:“又是跟你睡过的?”在对亲生儿子不算刻板的刻板印象里,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自己不认识的那些人名无非分为两类,睡过的,和还没来得及睡的。

  “没睡过。”李济州想起之前一件事,笑得吊儿郎当:“飙过一回车,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真真是稀奇,方凝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知道她在想什么,李济州逆反心理起来,偏不好好回答,看了眼腕表站起身:“我先去忙了,九点跟财务部那边还有个会。”

  方凝叫住他,又问:“你最近每天都在公司待到很晚?”

  李济州耸了耸肩:“忙工作咯,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看到的?”

  方凝注视着他的眼睛,想从那里面窥出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片刻后发现只是徒劳,这一点他像极了自己的丈夫李闻廷,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让人看不透他们真正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忙去吧,注意身体。”她摆摆手交待,低头将视线落回到面前等待批阅的文件上。

  办公室门一开一关,周遭彻底静了下来,方凝拿过手机往湖景别墅打了个电话,对面是林迟宴接的,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夫人。

  “济州前段时间带回家过夜的那位,叫什么名字?”

  “去N市出差?”

  傍晚的马场笼在一片橘红色的晚霞中,父子俩并排御马沿着坡道缓行,听到父亲的话,黄净之扯缰绳的手一紧,马儿打了个响鼻停下来。

  “什么时候?”

  黄淮笙也勒住缰绳,吁了一声,马头调转面向儿子:“后天一早,坐公务机去,你陪你妈一起,她回去探亲。”

  黄净之愣了愣:“我陪妈去?那你呢?”

  黄淮笙没好气地乜了他一眼:“我要是有空,还轮得到你?”

  “可那天不是中秋节吗,”黄净之想起来:“阖家团圆的日子,我们一家三口还要分居两地?”

  黄淮笙揶揄:“难为你还有这份心。我本来是要陪你妈一起去的,临时有事给绊住了,明天得紧急飞一趟约翰内斯堡,没办法,外国人不过中秋节。”

  黄净之眼底掠过一丝不加掩饰的忧虑:“要出国?可你的病……”

  说到一半沉默了,关于黄淮笙的病,从他回来后就没有刻意地去提过,但脑萎缩这种病是不可逆的,就像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但它始终在那儿,让你揪着心绷紧神经,却又无能为力。

  暮色低垂,马场跑道亮起一圈地灯,黄淮笙扯起缰绳:“边走边说。”

  马蹄声哒哒清脆,远处乳白色的别墅主屋在夜幕中安静伫立,三楼亮着灯的拱形罗马窗后,一袭纤薄曼妙的人影若隐若现。

  “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黄淮笙遥望前方,目光凝在那扇窗户上,语调低缓:“现在就怕我这个病会让你妈伤心难过,她是遭过罪的,再禁不起一点风浪了,所以我竭尽所能地给她岁月静好……”

  这话听着像交待后事,黄净之皱了皱眉,开口打断:“爸,你就有话直说吧,伤春悲秋不适合你。”

  黄淮笙看他一眼,果然直入正题:“净之,你今年多大了?”

  “虚岁二十八。”

  “不小了,”黄淮笙说:“该成个家了。”

  中秋节当天,黄净之陪同母亲蒋婕赴N市探亲,除此之外,他还另有公务在身。

  飞机上睡了一路,坐上来接他们的车,黄净之困意已消,盯着窗外堪称熟悉的街景出神。

  冷不丁的,蒋婕开腔道:“你爸跟你提过没有?说让你成家的事。”

  夫妻俩好像商量好的,前后夹击打得儿子措手不及,黄净之心口沉了沉,收回视线含糊地嗯了一声。

  蒋婕转过脸端详着儿子的表情,柔声道:“当初你执意要进娱乐圈,那里头最是让人眼花缭乱,你跟妈说句实话,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黄净之沉默片刻说:“可能喜欢过,忘了。”

  “是什么样的女孩儿?”

  她特地用了女孩儿这个宾语,黄净之深呼吸一个来回,只觉逼仄的车内空间憋闷不已,心脏在胸腔中一下快比一下地跳动起来。

  “都说忘了,”他偏头对上蒋婕好像脆弱的不堪一击的眼神,却霎那间涌起一股奋不顾身的倔强:“也可能不是女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