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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启安有一瞬间的慌乱，看着眼前来往的人群，带着小孩的老人，拎着烧饼下班的男人，提着包抱着快递的青年，没人朝这边看一眼，他的慌乱无人参与。尽管熙熙攘攘，可此间天地还是只有他和陈煦。这不就是感情吗？什么叫忠贞，陈煦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他和那个姓胡的小子产生爱情了，那他呢？陈煦把他踢出去了。直到这一刻，陈启安才真正意识到，陈煦走远了。
他不爱他了。
陈启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个音节，只有细微的牙齿相撞的声音从颅腔里传来。他在抖。
“你......”
“陈煦！”胡佳玮囫囵套了件陈煦的外套在身上，远远地跑了过来。步子太大，晚风起，夹克鼓得像一只巨大的飞鸟。“怎么还不上去？走，咱们去市场称半斤熟牛肉，再切点豌豆糕回来吧。”说着，还给陈煦搭上了件外套：“晚上风凉，毕竟还是四月天。”
“我操你妈！”陈启安一拳冲了上去，擦着胡佳玮的脸颊过去。胡佳玮半步不肯让，直接出拳还手，转眼间，两人扭打到一块。陈煦急得去拉架，却一个都拽不开，偏偏这会儿刚到饭点，一刻钟前还闹嚷的人群此刻竟寻不见，只有热油下锅的次啦声响和丝丝缕缕糖醋小排的香气传来。陈煦有心帮胡佳玮，慌乱中踹了陈启安三两脚。他见过陈启安发起狠的样子，这人是个练家子，早几年的时候还拿过业余拳皇争霸赛的金腰带，胡佳玮就算年轻，可这样不管不顾地冲上去，简直是找打。
陈煦一脚碾到了陈启安钳着胡佳玮的左手上，鞋底上带的小石子、沙砾与全力紧绷的指节产生摩擦，细小但尖锐的疼痛终于让陈启安找回了理智，他不可置信地抬眸看着陈煦，连高高举起的右拳都忘记落下了。胡佳玮趁机挣脱出来，一拳打在陈启安的面门上，把他掀翻在地。
“好了好了，不要打了。”陈煦连忙拉开胡佳玮，查看他的伤口。胡佳玮有些站不太稳，他刚刚被陈启安发了狠地往后腰踹了一脚，脸上的青紫此刻也渐渐浮起。陈煦正要帮他擦一下脸上的污渍，胡佳玮的两个鼻孔正正好流下两根血柱，陈煦受不住这份滑稽，笑了出来。胡佳玮咧嘴冲他笑，顶着两只熊猫眼把陈煦的手握在胸前。狼狈的陈启安刚从地上爬起，捡起了刚刚踢掉的一只皮鞋，看到的就是这个景像。脑子一热，举着拳又要扑上来，陈煦连忙拦下。
“你疯了陈启安！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吗？”陈煦护在胡佳玮身前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他。陈启安的手缓缓放下，刚刚被一拳集中面门的辛辣此刻才热热地涌上来，逼得鼻头发酸，泪眶在眼里往外挤，被他拼命忍住。
“你说我欺负他？”陈启安的声音嘶哑的厉害，“陈煦，你说我欺负他？是谁在欺负谁！”
“别说了亲爱的，咱们先上去吧。确实是我不对，眼看这叔叔都这么大年纪了，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显得我们欺负了人。”胡佳玮缓过了刚刚的劲头，开始不饶人。他向来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从不曾受过这样的哑巴亏，青年人的性子最冲，一刻也等不得地要讨回来。
陈启安把目光越过陈煦，猩红着眼瞪着胡佳玮，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半晌儿，嘴角噙了一个笑出来：“胡佳玮是吧？”
“陈煦，你看姘头的眼光真是不怎么样。”陈启安一把扯出了西装手巾袋里的装饰绸巾，缓缓地擦了擦刚刚被陈煦碾脏的指节，嫩生生的一层红肉吸着细尘，卷起的肉皮被陈启安粗暴地撕下，带起一串细密的血珠。陈煦看得心惊，右眼止不住地跳：“陈启安，你要是做了什么的话，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
“你不是，都不要我了吗？”陈启安终于裹住了那根指头，深蓝的绸巾瞬间洇红，“那我还要你的原谅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