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予是被窗外的「吱呀」声吵醒的。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雨，电闪雷鸣的时候，似乎听见了树枝断裂的声音，只是这个时候，欢意正浓。
男人捂住他的耳朵，些许用力，“别管那些。”
“…你…”
又是新一轮的，沉溺。
天光昏暗，只有一缕暖色透过薄纱照射进来，那束光打在少年脸上，像是笼罩了一层滤镜。
宋北予醒了，微微抬手，只觉得酸涩。
男人的气息打在他的脖颈，一只手让少年枕着，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他，十指紧扣。
就像火苗飞舞的时候。
缠得紧紧。
只要宋北予有任何动静，男人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就算，只是微微抬手的动作。
还没睡醒的顾念安声音明显有些沙哑，他将人往怀里带，哄道，“闹了这么久，不累吗？”
“……”
也不知道真正爱闹的人是谁？
提起这个就来气，宋北予踢了他一脚，一些傲慢的使唤，“去给我做饭。”
不知道为什么。
最近他很容易饿。
顾念安揉着眼睛，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先使坏，在少年脸上啄个没完，“北北，不想和你分开。”
饿了几天的男人，有些未尽兴。
他眷恋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走前摸了摸少年的额前碎发，“乖乖的，等我。”
待到男人走了。
不知为何，宋北予松了口气。
就像是被狼群追杀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喘息一样，少年眨着有星河碎屑的眼睛，又迷蒙睡着了。
再次醒来，就看见男人蹲在床边看着他。
顾念安的手指，在不停的拨弄少年的眼睫毛。
长长的，卷卷的。
他在期待宋北予醒的那一刻。
因为，这次是真的，礼物。
陡然一张大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宋北予还是有些迷糊的，分不清梦还是现实，下意识嘟囔着，“老师，我好像做噩梦了。”
刚才的回笼梦，宋北予梦见了过去的生活，和老师，以及楚河一起学习的日子。
——那也算是，少年为数不多的，自由时光。
“老师？哪个，那个老师？”
随着话音的落下。
空气里的温度，瞬间冷了几度。
顾念安抿唇黑着脸，一下将他抱起来，用冰冷声音质问，“梦见别的男人了？”
话音里的冷意，让少年打了个寒颤。
宋北予一下子清醒，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但嘴上还是硬气反驳道，“别的男人？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心里慌，但是嘴硬。
不改。
整个气氛安静的诡谲，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心跳声。
顾念安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男人板着脸，突然发问，“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总是想离开？”
说完，就突然吻他，这是一个比起以往相对凶狠的吻。
可即便是生气了。
害怕了。
顾念安也不敢真的伤到他太多，男人的生气其实是在害怕，抽痛感让他缓缓颤抖。
“我那么喜欢你，对你那么好，为什么还会想起那个老师？”
或者说，那个楚河？
这都快变成男人心底的一根刺，每每拔起的时候，就疼痛万分。
他抬起头的时候，眼里有一层迷雾。
脆弱。
顾念安的脆弱，只会给宋北予。
少年叹息，抬手细细擦拭他眼眸里的湿润，“顾念安，你觉得这是好吗？”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如果你觉得让我在这里一辈子，是好，那我也无话可说。”
“可是！——”
男人张口想解释，却哑然。
——因为，少年说的是对的。
无力反驳。
于是男人将头埋进少年衣领处，抱的很紧。
远处，饭桌上。
有香味溢出，那是顾念安刚做完，还尚且温热的食物，被精心的摆放在桌上。
宋北予不想吵架，把头低下，附在他耳边说，“我饿了，带我吃东西吧，汤圆。”
这是他，第一次喊汤圆。
软棉声音刺激着男人的心脏，一下一下，分不清是抽痛还是欣喜。
有时候，当爱恨交织的时候。
痛，就会更加明显。
顾念安压着情绪，假装淡淡的说，“嗯。”
他顺着这个姿势，抱起来少年，走到了饭桌上，也不再说话，只是执拗的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着宋北予。
轻轻擦拭少年嘴角的时候，有复杂神色闪过。
男人这才终于开口，“你都叫我汤圆了，那你什么时候会…”
声音，听起来很委屈。
宋北予没听清，“会什么？”
咬耳朵，男人故意在他耳边说，“我是问，你今天爱上我了吗？”
“还没有。”
少年的品德之一，是诚实。
顾念安的声音更委屈了，“还没有啊…”
吃完饭，会晕碳。
而且窝在一个恒温怀抱里，困意更显，宋北予打了个哈欠，
“没有，不过你也可以努努力，万一呢？”
少年知道，不说点好听的，不会轻易放他入睡。
这话，揉杂着真，与假。
真假各有几分，也许就连宋北予自己都分不清了。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
少年难得主动勾住他的脖子，靠在宽厚的肩膀上，“我困了，顾念安。”
“好。”
脚步，缓慢。
宋北予对顾念安来说，只会是爱，执念，未来。
放下他的时候，顾念安又有些依恋，“我还想，听你喊…汤圆。”
简单的愿望。
怎么说出来，又有些委屈呢？
比起主动提，男人更想听宋北予主动喊，这感觉不一样。
一阵沉默。
久到顾念安以为宋北予睡着了，于是落寞的说，“好吧，不逼你了，只要你别爱上别人，我愿意等…”
——等你，爱上我。
男人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给他盖好被子后，正准备悄悄下楼。
只是，转身的那一刻。
一只绵软小手，悄悄扯住了他一个衣角。
顾念安停住脚步。
被窝里，有一个声音，闷在里面，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说，“你不睡吗？…汤圆…”
别扭的少年。
男人回头的时候，有震惊，也有不可置信。
也有欣喜。
顾不得那么多事情，顾念安直接钻进去，“困的，北北，宝宝，宝贝。”
亲亲脸，手也扣住。
男人悄悄窃喜，只是简单的话语，却揉平了他心里的阴郁。
在这之后的无数次。
顾念安都会想。
时间，停留在这刻就好了。
虽然之前也会想过时间停留，但是唯有这次，是真心的后悔。
因为，风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