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一怔,随即笑了一声,心想,小学弟真是一点也没变,总是一脸纯良无辜,实际上却心机得很。
方才他与兄长的那番谈话,怕是已经全被梁萧听了去。
于是他便假装板起了脸,故作心机道:
“看你表现。”
小学弟那原本就耀眼的黑眸又亮了几分:
“那么,我要怎样表现?”
“嗯,”林清转过头,作思考状,而后偷偷瞄了瞄梁萧,抿唇一笑,“首先,我要考验一下——”
他倏地反抓住梁萧的手,猛地一下把人拽到自己眼前,像一只贪吃的猫一样舔了舔嘴唇:
“你的吻技。”
两股呼吸乱作一团,狂风骤雨般的亲吻主动压了下来。似是长久压抑的情绪终于得以宣泄,此刻的梁萧比之前更加霸道且急切。
唇舌交缠,口中的一切都被掠夺占领。林清被吻得近乎喘不过气,只得无力地轻推着身上人的肩膀。但正享用着猎物的野兽怎能容他逃脱,仅用几下轻轻的吮吸就让他全身酥麻着缴械投降。
不知过了多久,黏在一起的唇瓣终于分开。林清睁开眼睛,默默凝视着面前占据着他所有视野的人。
墨色亮眸波光流转,红润的薄唇盈满水汽。那两片唇又微微翕动,说出祈求般的话语:
“我的吻技,合格吗?”
林清眨眼,挑眉反问:
“你觉得呢?”
梁萧也跟着眨了眨眼睛,二话不说就又俯下身来,仿佛想要再一次向学长证明他的实力。林清暗呼不妙,急忙推拒,无奈小学弟铁了心似的要亲他,压着他不允许他动弹分毫。
恰逢此时,不远处的病房门口传来“咔哒”一声,门被打开,脚步声响起,像是有人走了进来。林清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性地用力推开身上趴着的梁萧。
屋内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正对上门口纪城那一道又惊愕又带着歉意的眼神。
“呃……打扰了!”
“咚”地一下,门被关上——纪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了出去。
林清看了一眼梁萧,发现梁萧也在看着他。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半晌,林清指指门口,使了个眼色,梁萧会意,起身出门。
两分钟后,那位不速之客终于被请了回来。纪城左手提着一袋水果,右手也提着一袋水果,肩膀上还挂着一个不锈钢保温饭盒,不紧不慢地走到林清床边。
“伤得怎么样,严重吗?”纪城把两袋水果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卸下肩上的饭盒,“刚刚在楼下买水果的时候碰见一位女士,聊了几句。她听说我要来看你们,就让我把这个饭盒也一起带上来。”
应该是王婶来送粥了。林清想着,便应道:
“我家里做的,谢谢,也放床头柜上吧。”
纪城放下饭盒,从旁边搬来一把木椅,端正地坐下。梁萧坐在林清的床边,面对着纪城,问道:
“有什么事?”
“首先,我代表‘大清扫’行动组向你们道歉。”纪城略微低头,以表歉意,“昨晚疏散群众和布控消耗了太多时间,为你们安排的支援到得太晚,导致你们两个人都受了重伤。”
“没关系,只要目的达成,我和梁萧的努力就没有白费。”林清笑笑,而后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脸色变得不太好,“陈建睿他……”
“确认死亡,尸体的碎块已经全部找到,由法医暂时封存。”纪城面色沉重,“关于他和陈氏集团的案子,现在人证物证齐全,其他嫌疑人均已抓捕归案。在后续调查与审判结束后,他的妻子就可以为他举办葬礼,也可以领走骨灰将他安葬。”
林清看着纪城,试探性地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向他提起的那位‘杨璟’,真的还活着吗?”
纪城摇摇头:
“视频里的‘杨璟’是假扮的,真正的杨璟早就死了,正如陈建睿所说:十八年前的她,至死都没有接受我们向她抛出的橄榄枝。”
纪城长叹,拿出一包烟,但似是又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医院,便只得把烟收回去,转而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他微微仰头,边回忆边继续叙述:
“杨璟死后,我们对陈彦霖的调查就陷入了停滞。陈氏集团和其他几大家族一样,都是在本市扎根逾百年的古老世家。想从外部击溃他们的防守,非常非常难。”
“所以你们选择从内部创造或寻找突破口。”林清接着纪城的话道,“二十年前是梁文燕,十八年前是杨璟,而现在,则是梁萧。”
面对林清质问般的眼神,纪城没有躲避,而是稍稍转头,望了一眼梁萧。
“是我主动找的纪城,通过他向新政府提出‘交易’。”梁萧缓缓道,“我想要的东西,只有他能给我。”
“什么东西?”
纪城从大衣里掏出一个深褐色的文件袋,递给梁萧:
“各个电子系统里的数据都已经录好,纸质版的交给你自己保管。”
梁萧接过文件袋,打开看了看。
“姓名和生日都为你保留下来了,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为数不多的回忆。”纪城的脸色温和了些许,语气中却仍带着一丝遗憾,“但市民编号就没办法了,你原来的编号已经登记为‘死亡’,只能用新编号。”
梁萧勾勾唇角:“没关系,很好了。”
“人生经历重新编写了一次,参考了一部分事实,学籍登记在A大数学系。”纪城也笑了笑,“等一切风波都平息,就回学校好好读书吧,孩子。”
直至此刻,林清才终于明白,梁萧这些年来的真正目的从来都不是毁掉陈氏集团,也不是为母亲复仇,而是想要彻底告别自己从前的身世,获得新的身份,获得真正的自由,然后——
能够清清白白、平平安安地和他在一起。
梁萧合上文件袋,珍重地抱在胸前,抬头凝视着纪城:
“谢谢你,纪叔叔。”
不知是不是林清的错觉,纪城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梁萧的这声“纪叔叔”似乎让他很受用。他清了清嗓子,绷紧面部,好像依旧想在晚辈面前维持自己的威严:
“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报酬。另外……”
纪城看着梁萧,抿抿嘴唇,似是在斟酌着说辞:
“我认识你母亲,也算是你的长辈,以后你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需要,欢迎随时来找我,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好。”
“行了,那我就不多打扰了。”纪城长呼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地站了起来,对两人摆摆手,“祝你们生活快乐,学业顺利,未来事业有成!再见了!”
说罢,纪城就像一阵风一样走出病房,还贴心地帮屋内的小情侣关上了门。
不大不小的房间内回归平静,既私密又温馨。冬日里难得的明亮阳光从窗外照射而入,令空气中氤氲起温暖的气息。
梁萧一直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如同浸在暖阳里的一小片白云,又好似湛蓝天空中翱翔着的纯白飞鸟。
许久后,他稍微低头,走到床头柜前,放下手里的文件袋,打开饭盒:
“学长,来吃饭。”
“嗯,”林清回应道,“我会的。”
“我先扶你坐起来。”
梁萧向他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扶住他的肩膀,但那只手还未触到衣料,就被他牢牢握在手心里。
“梁萧,我会选你做我的伴侣。”林清凝望着梁萧,“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我都将永远爱你,珍视你,忠诚于你直至永远。”
一字一顿,如宣誓般长久回荡。
“你愿意吗?”
被握住的手轻轻一颤,随即便以同样的力道反握住了林清的手。梁萧缓慢地放低身体姿态,直到单膝跪地,微凉的唇瓣贴上莹白的指节,献上庄重且虔诚的一吻:
“我愿意。”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
感谢大家的陪伴,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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