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怎么还没醒。”
“不知道啊, 好几个小时了,麻药该过了。”
“把头套先摘了,免得他被憋死。”
“……”
又过了一会儿。
褚钰觉得身上很冷, 是那种阴凉的湿冷, 好比像被人丢进池塘里了一样。
随着听力渐渐恢复, 他隐隐能闻见周围滴水的声音, 他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可眼皮仿佛重若千斤。
他试图动了动,可双手双腿都完全被束缚住了。
一阵挣扎过后, 随着身体各处传来的酸胀和麻木感,一股伴随着疼痛的清醒向他侵袭而来, 他也随之睁开了双眼。
这是哪里?
褚钰以为自己还身处梦中,于是闭了闭眼,又再次睁开。
还是这里。
他环顾周围的环境, 很空旷,但昏暗又潮湿,外面的阳光照不进来,有厚实铁皮做的拉门, 让这里变得相对封闭,与世隔绝。
室内像一个仓库, 可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些废弃的机器, 都起灰了, 而且这些机器褚钰都不认得,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一时半会儿猜不到自己身处何处。
褚钰扭动了几下身体, 意识逐渐回笼,记忆也浮现出来, 脑子不自觉地开始捋起来。
那天保安和保姆的放假了,清晨的时候,他从周牧的别墅独自出去,穿过了一条像原始森林一样的山间小道。
最后的记忆便是他被人捂住口鼻,再次醒来,就到了这里。
回忆结束之后,褚钰第一个反应便是——
他被人绑架了。
他下意识去摸右边的口袋,果然,手机被抽走了。
他想试图往门口的方向挪动,可一动,身后就发出了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音。
褚钰回头查看,猛然发现,自己的双手不仅被捆绑着,还有一条尝尝的铁链,把他与墙壁的一端链接起来。
插翅难逃。
就在这时,仓库一端的铁门被人从底下往上猛地一拽,一道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随之进来的,还有两个穿着短衣短裤的男人,身材粗犷,一人手里拿着一把铁锤。
开门持续的时间只有不到半分钟,很快,整个环境又陷入昏暗当中。
两人的脚步声很沉,步步靠近,褚钰的心脏也跟着不自觉地狂跳,他立马闭上双眼,假装还在昏迷。
啪,一个响亮的声音,其中一个男人打开了一个立式的大台灯,然后扭动灯屁股,对准褚钰。
褚钰被大灯照得猝不及防,眉毛紧促的瞬间,其中一个男人说话了:“别装了,我知道你醒啦。”
其中一人搭腔道:“我调的麻药,不会错的,都睡大半天了,现在也该醒了。”
如此情景,褚钰也装不下去了,只得缓缓睁开眼睛。
一睁眼,望见那盏亮得人发昏的大灯,又忍不住别过脸。
走进来的两个男人都戴了头套,正张脸只露出了三个点,双眼和嘴巴,其余遮得严严实实。
褚钰瞄到其中一人那抡着锤子,害怕得不敢看。
那两人缓缓靠近,边靠近边打量着褚钰。
褚钰在这两个五大三粗的人面前,显得特别小一只。
忽然,褚钰的下巴被其中一人捏住了,那人用蛮力把褚钰的脸强行扭过来,端详了一会儿,语气轻浮地说道:“你还别说,这小子长得真不赖,怪不得这么合大老板的口味。”
褚钰垂着眼皮,咬着牙没说话。
另外一个男人跟着露出的不屑的笑意,说道:“原来大老板好这一口,还真看不出来。”
捏住褚钰下巴的那个男的下手很重地掐了掐褚钰的一边脸颊,像泄气一样的,直到上面留下一个血印子,才停手,嘴里骂着:“贱货,你平时怎么伺候你老板的,来说给哥听听?”
边说着,边想伸手去探褚钰的衬衫。
褚钰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原本还批了一件外套,可如今外套不知所踪了。
隔着衬衫褚钰触到了那人手心的温度,他身子忙着往后躲闪,下意识的恶心让他止不住干呕了两下。
看见褚钰干呕,那人似乎被惹怒了,抬手就啪啪给了他两巴掌,边打边嘴里骂得很脏:“小贱货,我不是男人嘛,你伺候老板可以,让我摸一下都不行,贱货!”
那人打红了眼,想把褚钰直接抵到墙上,扯烂他的衣服。
这时,旁边的男人觉察出来,立马上前制止道:“辉哥,辉哥,冷静,您冷静一下……”
那个叫辉哥被这样强行拉开,特别不爽,直接用力把同伴甩开了。
劝说的人重重地甩了一个跟头,缓缓爬起来的时候,手都破皮了,还是止不住地去拉开辉哥。
“辉哥,您听我说,这小子现在还有用的,您、您别跟他计较了,咱们到时候拿了钱就跑,”同伴不停地劝着,“有钱了,害怕找不到漂亮的吗,对吧,辉哥,冷静……”
辉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那被他扯开了一点的领口,白皙的肌肤也抓出了挤到红痕。
褚钰一边脸被掐肿了,嘴角破了点儿皮,额头也因为刚刚躲闪的时候,被对方的指甲挂了一道痕迹。
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狼。
可褚钰的神色还是淡淡的,一副对人爱答不理的高傲样子,这才是让辉哥最生气的。
同伴知道辉哥还是想收拾褚钰,赶忙上去把人抱开,两个大男人艰难地挪动着,同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继续劝说道:“辉哥,咱们顶头还有老板呢,老板要拿他和大老板交易,万一把人弄坏了,我们也不好交差的。”
褚钰还是听到了一些。
这又是“老板”,又是“大老板”的,让他一时摸不着头脑。
进来的两个男人就这样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铁门再次被拉开,这次只进来了一个男人,是刚才那个叫辉哥的人的同伴。
辉哥这次没有进来。
那人晃晃悠悠地踱步到褚钰面前,下一秒,给褚钰仍了一袋东西。
褚钰身上挂了伤,做起动作来不太利索,只见他缓缓低头看,发现是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头装着牛奶和面包,还有一瓶矿泉水。
这时,耳边响起了来人的声音:“快吃,给你五分钟,吃不完也收走了。”
褚钰反应了两秒,随后缓缓抬起头,对着那张他看不清五官的脸,说道:“我的手被绑住了。”
一开口说话,褚钰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到要冒烟了。
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才发现双唇早已干裂起皮。
“你帮我把手放开,我才可以吃。”褚钰顶着干涩的喉咙,沙哑地又说了一句。
“那不成,不能放你。”说着,那人缓缓靠近。
就在离褚钰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那人忽然蹲了下来,从塑料袋中取出面包,然后撕开包装袋,怼到褚钰的口边,呵斥一句:“快吃。”
褚钰故意把头偏了偏,错开面包的位置,说道:“我想先喝水,好口渴。”
“嘿,你这小子,还挺多要求!”那人虽嘴上骂着,可还是放下面包,从里头把矿泉水掏出来,快速拧开盖子,瓶口对准褚钰。
随着瓶子不断抬起,冰凉的水也经由褚钰的口腔划向喉咙,一下就把喉间的火浇灭了。
褚钰张嘴咕噜咕噜地往里头灌水,喝下去一部分,从嘴角又流出来了好一部分。
一口气把一瓶水灌完之时,褚钰边喘着气,发现自己的前胸全都浸湿了。
可那人丝毫没有让褚钰歇息的意思,直接把面包怼到他的口里,强行地喂进去。
就这样,五分钟不到,塑料袋里的食物饮料,全部倒入了褚钰的胃里。
褚钰头一回觉得吃东西如此痛苦,有种被人撕开口腔,强行喂进去的窒息感。
东西吃完了,那人才满意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仓库门外走去。
褚钰闻见门外锁链缠绕的声音,好像那人光锁门就花了很长时间,然后整个仓库又只剩下他一人。
周牧已经一整天没合过眼了,焦急地联系着林律师和曾秦。
两人很快就查出了绑架褚钰的人,不过,那人似乎也没有要躲藏的意思,似乎也在等着周牧打电话给他。
当晚,周牧给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那人很快就接通了。
“喂,周老板。”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嘈杂,像在酒吧,或者是歌舞厅。
周牧不想与他多废话,直接说道:“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诶哟,诶哟,你急了呀,”电话那头咯咯咯笑个不停,“你不是挺厉害的嘛,什么事情都掌握在你的计划当中,怎么,现在这么着急了。”
周牧被他说得不耐烦,一边是对褚钰处境的关心,另一边是天然地对电话那头的人的厌恶,不过考虑到褚钰的安慰,他堂堂周老板还是得耐着性子跟那人周旋。
“你肯定是有所需要,才会这么做,”周牧尽可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保持冷静,“你尽管说说看,你到底想要什么。”
“啧啧啧,”电话那头不慢不紧的,“喂,我好像老早就告诉过你我想要什么了呀,周老板,可是您,伟大的您,不把我放在眼里呀!”
这还没完,电话那头接着说道:“我当时可是拿出一百分的诚意想跟你合作的呀,我也要得不多,我就想分不到百分之五的股份,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借我去挑衅了我妈和我姐,你把我当成一个棋子,用完就扔,你比那些公司里看不起我的人还要可恶!”
“是你在我们公司横插一脚,你阴险狡诈,你活该有爷生没娘养,你跟你妈一样贱!” 电话那头越说越激动。
“周琦。”周牧终于被激怒了,冷下声音喊了他一声。
电话那头似乎也被震慑了一下,短暂地安静了几秒。
“你现在什么态度,你别忘了,那个小贱货还在我手里,我可以把他碾碎。”周琦恶狠狠地说道。
闻言,周牧瞬间哑然。
周琦这次下注对了,褚钰是他的“死穴”,打蛇打七寸,这把被人拿捏住了。
周牧快速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次说话的时候,语气又变得平淡客气:“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哈哈哈哈……”周琦像疯子一样大笑,“二哥,你好像真的会害怕诶。”
周牧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然后,他听见了周琦打哈欠的声音,随后声音不慢不紧地说道:“我还没想好,二哥,你东西太多了,我得理一理,看看拿点儿什么,你明天再打过来吧。”
“晚安。”挂断前,周琦还不忘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