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彧翻了个身,浑身的酸软感让他疲惫地睁开眼。
入眼是一张熟睡的脸庞,匀称的呼吸声也随之传进他耳中。陶彧身子下意识地一僵,刚才还残留的那点睡意因为突如其来的紧张全都没了。
他缓了缓神看清面前的人,在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是岑徊。
窗帘隐隐透进来些光亮,陶彧望着眼前的人脑子发木。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他醒过来的时候,岑徊还在旁边。
他目光不自觉地从那人微皱的眉头顺着鼻梁落到下面那张看起来很好亲的嘴唇上,再往下滑过喉结,到留着一圈浅粉色牙印的锁骨……
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醒过来,会用这样的眼神望着昨晚跟自己缠绵了一夜的男人。
察觉到不对劲,陶彧慌忙收回视线,小心翼翼地翻个身背对那人,打算下床去冲个澡冷静一下。
他也确实该冷静一下了,这样的生活根本不属于他——
忽然有一只大手从后面搂住他的腰,陶彧一僵,整个人又被那只手轻而易举地捞回到了怀里。
他脊背紧贴着那人的胸膛,尾骨处刚好有什么东西硌着他。
浑身像是过了遍电流,陶彧额角都冒了汗,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就这么僵了大约半分钟,感觉到那人呼吸又平稳下来,陶彧才再次动了下床的心思,结果这次还没来得及动弹就被人给搂紧了。
岑徊几乎是贴在他耳边说话,呼吸扫过耳畔又热又痒,嗓音却又冷又低:“别动,再睡会儿。”
听这人的语气不太好,陶彧又不敢动了,这么任由他搂着待了会儿,才感觉到那人动弹了两下。
岑徊似乎是过了刚才起床气的劲儿,这会儿把他在怀里翻了个个儿,语气也柔和下来:“醒了。”
陶彧怔了一下,点头。
岑徊唇角勾着淡淡的弧度,凑过来在他嘴角上亲了亲,“早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面吧。”陶彧想起来昨晚光顾着做那些花里胡哨的菜式,都忘了给岑徊煮一碗长寿面,今天必须得补上。
这么想着他先坐了起来,自告奋勇:“我去煮。”
“不用。”岑徊握住他的手腕,陶彧本来就瘦,岑徊人高马大的自然是轻轻一拽就把人给拽了回去。
“你再醒醒盹儿,我去做。”
那人说着已经下了床穿上睡衣,又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套新的给陶彧放在床边,这才去了卧室外面的卫生间洗漱,再到厨房忙活。
陶彧的目光始终都是追随着那人的身影,他望着眼前的一切莫名有点恍惚。
这种生活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可现在他才离开那个地方不过一个多月,好像就已经实现了。
原来离开程泽,他真的就有了拥有幸福的资格吗……
这时候想到那人真挺煞风景的,还是别想了。
陶彧缓了缓神,也跟着起床洗漱。
等把房间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岑徊已经煮好面放在了餐厅的桌上,每人碗里还有一颗白白净净的水煮蛋。
“正好,来吃饭。”岑徊朝他招了下手,垂眼准备把腰上的围裙解下来。
陶彧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哪根弦搭错了,鬼使神差地过去搂住了那人的腰。
“岑徊……”他声音还有点哑,尾音发颤。
那人怔了一下,随后好脾气地搂了搂他的肩膀,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哄孩子:“恩,怎么了?”
陶彧把脸埋在他怀里,半晌也没动弹。
反正这人昨晚也抱着他哭了,今天他还回去也没什么。
他这么想着,像只猫一样在他怀里蹭了蹭,贪婪地嗅着他身上似有似无的沐浴液的味道。
岑徊也就这么任由他抱着,唇角的弧度都懒得掩饰。
等好不容易哄着人吃过了饭,他又拿出来之前准备好放在书房的合同递给陶彧,“这是房产转让合同,你一会儿签了。等过两天有空了我再带你去一趟房产局,正式办个过户。”
陶彧嘴里还叼着一块岑徊刚给他切的苹果,眨眨眼:“什么意思?”
岑徊干脆在旁边坐下来耐心地解释道:“这房子本来就是给你买的,但当时你不在这儿,没办法写你的名字。”
陶彧心咯噔一下,“给我?”
“对。这是我精心挑选的房子,屋里的装修也都是我亲自设计,与其让你卖给甄楚临,不如直接过户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让陶彧差点就有一种“这房子就应该属于我”的错觉。
原来这人始终坚信着他还在,会回来。
陶彧望着岑徊,突然说不上话来。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蹦不出。
最后只干干巴巴地挤出三个字:“我不要。”
岑徊拧眉看他,“为什么?”
他虽然很想和岑徊在一起,也急需一个地方落脚,但并不意味着他会接受别人送给他的房子。
尤其是岑徊给的。
他欠这人的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这件事他不想过多解释,只转而问道:“之前你答应我的,只要卖出房子就答应我一个要求,还算数吗?”
“算。”岑徊点点头,朝他挑眉,“可你没卖出去。”
“明明是你中途拦下了,甄楚临是真的要买。”想起来那天晚上这人吃飞醋,陶彧就忍不住火气上头,“不信我现在联系他。”
“你——”眼看着陶彧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过去,岑徊一把将手机给拿了过来,“行了,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
他忽然这么直截了当的,反而让陶彧有点不知所措了。本来也就是为了转移话题,但现下这么暧昧的氛围也并不适合说那些……
他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先把这七年的事给人解释一下,就听到岑徊的手机响起来。
那人拧着眉头过去接自己的电话,手里还紧紧攥着陶彧的手机。
“什么事,说。”光听语气就知道脸有多臭。
那边忽然没了声音,陶彧心里也陡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想起这人昨晚匆忙跑过来的事……该不会是鸽了公司的工作来的吧?
他正准备找个机会把自己手机拿过来,就见岑徊已经挂了电话,快步走进卧室换衣服,“我回公司一趟,晚点给你打电话。”
陶彧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跟自己说话,忙点了个头:“好。”
手机被塞回到他手里,岑徊已经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客厅只剩他自己站在那儿,陶彧忽然就有迷茫,心里发空。
安全感的缺失让他瞬间对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敏感——
手里的振动猛地将他的思绪拉回来,又是未知号码。
陶彧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熟悉的冷笑声传来:“怎么样,昨晚睡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