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女人那张精致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陶彧,越看越不对劲,“你是哪个公司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这话成功将附近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让陶彧直接成了全场的焦点,浑身都快被那些目光看得穿孔成筛子。

  今天被邀请过来的大多是国内商圈有名有姓的人物,即便不是也都有着不一般的身份,像陶彧这种生面孔确实很难混迹其中。

  他长得很像年轻时的陶维诚,年龄大的几位难免会觉得眼熟,甚至这会儿已经有人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陶彧倒是无所谓,淡淡看了眼一副准备看戏模样的岑徊,正打算自报家门:“你好,我是——”

  “是我带来的朋友。”冷不丁有人这么一句话给他截了过去,搞得陶彧后面那几个字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怪别扭。

  他转过头去看,就见一帅哥迈着长腿走了过来,抬手就把他往怀里搂,看那架势是恨不得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八个字刻在自个儿的脑门上。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臭美的德行。

  “原来是祁小少爷的朋友。”那女人赔着笑说了这么一句,围观的其他人也都悻悻地往远散了散。

  祁家是圈子里的老天花板了,这两年虽然有点要退出的意思,却也仍旧有着只手遮天的资本跟能力。

  祁潇虽然“不争气”,放着家产不继承非要去参加什么选秀,出道当爱豆,但到底还是祁老最疼爱的小儿子,惹不得。

  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人精,看眼色行事几乎是刻在DNA里的习惯。

  装装模样差不多也就得了,陶彧不准痕迹地躲开祁潇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淡淡来了句:“你也在。”

  他对肢体接触极为敏感,刚才没立刻把人推开已经算是很给老朋友面子了。

  “唉,本来是不想来的。”祁潇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也不尴尬,大大方方地把落了空的手揣回到裤兜里,“可是老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过来保护你,我怎么可能不来?倒是你,这么多年不见了第一句给我来了个‘你也在’,心寒呐桃桃。”

  “行了。”陶彧皱着眉头就差把人嘴给缝上。

  他长这么大昵称被取了一堆,就祁潇叫得最让人反胃,也不明白这人嘴碎成这样怎么还能有几百万的粉丝。

  大概就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正这么想着,就见坐在沙发上的那人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后门走去。

  陶彧下意识地跟上去,却被祁潇扯了一下手腕低声提醒:“他可不是从前的岑徊了,你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嘴碎归嘴碎,到底也是跟兄弟才会这么毫不掩饰。

  陶彧了然地朝他扯了下嘴角,“谢了。”

  祁家跟陶家向来不和,但他跟祁潇却破天荒地成了好朋友,也是托了路迁南的福。

  上学那会儿他们仨就是出了名的,长得帅家境也都不错,虽说最差的路迁南家也就是普通的暴发户,但好在他性格好招人喜欢,倒也没人闲到放屁去排斥他。

  而真正遭人排斥的是那会儿身为复读生的穷小子岑徊。

  眼下跟着岑徊从大厅的侧门出去,不紧不慢地朝着卫生间走过去。

  这会儿走廊里的人少得可怜,陶彧眼看着那人拐进了洗手间,干脆也跟着走了进去。

  熟悉的背影微躬着站在盥洗池前,水流不大,甚至都掩盖不住陶彧的脚步声。

  他走到那人身旁,从镜子里打量着对方,本就苍白的脸被洗手间里的灯映得更加没有血色。

  气氛仿佛有点诡异起来。

  岑徊似乎并不在意,面不改色地擦净了手,才施舍般地撩起眼皮看向他,低笑一声:“这么多年了,喜欢跟踪人的毛病还是没改。”

  陶彧转过来笑吟吟地与他对视,语调平缓,“也不是,谁都跟。”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因为喜欢呀,我只给喜欢的人当尾巴。”

  这一刻与记忆深处的某个场景不谋而合。那人眉尾轻挑了一下,“所以?”

  “所以……”

  陶彧往那人跟前迈了一步,猛地缩短了距离。岑徊比他高,这会儿他微抬着下巴,鼻尖几乎碰到那人的嘴唇。

  “岑总,做个交易,怎么样?”

  *

  浴室的墙壁上不断有水珠淌下,热气随着温热的水流而蒸腾着。

  陶彧闭着眼,本就又黑又长的睫毛被水打湿,尾端微微卷翘着,让他本就偏柔和的骨相看起来更多了点雌雄莫辨的美感。

  水流淌过脖子,上面青紫色的印子早就淡得看不出来了,但还是因为水温而泛着红。

  但手腕、脊背和腰上就并没有那么好过了。上面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淤青,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落下了疤,掉不了的那种。

  陶彧关掉水龙头拿了件浴袍穿上,领口松松垮垮,怎么舒服怎么来,丝毫不想掩饰身上那些因受虐而留下的痕迹。

  毕竟这可是他如今最大的筹码。

  回想起刚才进屋时岑徊那副红了眼的模样,他一时间不知自己该有什么情绪。

  “这是什么?”那会儿岑徊停下动作望着他敞开的领口,问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因为刚刚的深吻而有些不稳。

  锁骨上的牙印是被咬出过血的,到底留了疤。

  陶彧被他的手臂圈在他与墙之间,面上泛着与他此刻心境完全不符的红色,淡淡说了一句:“没什么。”

  像是突如其来一盆冷水浇下,屋里静默了两秒。岑徊把人放开,兀自走到落地窗边。

  他背对着陶彧,玻璃上映出他阴沉的脸色,“洗干净再出来。”

  果然还是程泽说中了。

  陶彧没有辩解,只答应说好,利索地转身去了浴室。

  这会儿他顶着半干的头发出来,就见偌大的酒店套房里,岑徊正将烟蒂按进烟灰缸里,用力地捻了两下。

  白色的烟雾从他口中轻轻吐出,又围绕在四周渐渐散开。

  恰到好处的氛围感搭配上岑徊优越的颜值和分明的喉结,完全就是一剂猛药,一剂让人瞬间失去自我的催.情.药。

  陶彧弯起眉眼,朝他走过去,“我记得,你不抽烟。”

  高三压力大,抽烟无疑是男生释放自我的一种方式。而身为复读生的岑徊显然比应届生压力要更加翻倍,但他从来不碰。

  陶彧问过他,他说不喜欢。

  所以直到现在陶彧也没真正抽过。

  那人闻声抬眼,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被热水烫红还带着淤青的胸口。

  岑徊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一下,站起身看着他,“人都会变,不是么。”

  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陶彧跟岑徊心里都清楚。

  确实,没有一成不变的人和事,更何况他们之间都已经过了七年之久。

  陶彧不置可否,嘴唇不经意地碰了下那人的下颌,随后贴到耳垂上。

  “说不定,变了,会更适合。”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几乎连彼此的心跳声都能听清。

  沐浴露的清香将高级香水的味道紧紧包裹起来,又会时不时混杂成另一种让人失去理智的气味。

  气氛失控在某一刻,各种感官开始变得敏感又迟钝,脆弱又强大,直到最后被黑夜所吞噬。

  就像相互吸引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相遇,总会像正负两极一样不受控制地靠近,然后将对方牢牢拴在自己身边。

  无关情绪,只是遇见了,感觉到了,水到渠成。

  当然也会有失算。

  陶彧睡眠浅,很少有睡得这么沉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城市和熟悉的人身边,他甚至都没能察觉到身旁那人离开的动静。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窗帘被拉得很严实,他恍惚了一下,分辨不出是什么时间。

  屋里光线不好,他只能胡乱去摸被扔在床头的手机,却摸到了一张纸。

  顺手开了床头灯,刺目的光让陶彧下意识地眯起眸子,缓慢地适应光线。

  纸条上的字很清晰,笔迹龙飞凤舞,带范儿得很。

  “以后有需要,随时欢迎。”落款是一个岑字,和一串陶彧甚至能够倒背如流的手机号码。

  听说岑徊大学毕业后又出国深造两年才进了CONCEPT工作,并且在一年之内就让业务能力登顶,成为集团董事们最看好也最放心的员工。

  期间他虽然断绝了跟之前所有朋友和同学的联系,却没有更换过手机号码?

  这说出去恐怕可信度实在不高。

  但也确实发生了。

  陶彧忍不住笑了一下,心想着这人真土。

  连他都知道现在连小学生都快不玩这种留纸条的游戏了,岑徊竟然还认认真真地写了落款和手机号。

  他坐起身拿着手机把号码输入进去,上面立刻弹出了岑徊的名字。

  这是他手机里唯一的联系人。连路迁南都没能排上号。

  只是第一步走得这样顺利,既在陶彧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这么想着他又瞥了眼那张字条上的字,“需求”二字似乎格外惹眼。

  ——“人都会变,不是么。”

  “但愿,是真的变了。”陶彧将手里的字条放回到桌上,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是路迁南发过来的微信消息。昨晚他一晚上没回去,路迁南估计怕他出了什么事,这会儿透过屏幕上的字都能感觉到这人紧张的情绪。

  陶彧怔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惦记着过了,有点不适应。

  而这头的路迁南盯着手机屏幕正准备打通电话过去确认情况,就见有两条消息发了过来——

  陶彧:我没事。

  陶彧:我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今天就搬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迁南:????

  (未成年不要抽烟,成年了也要少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