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缘凑近时,头发就在赵东桓的鼻子底下。霎时他闻见一股很清新的薄荷味,神清气爽。
见赵东桓不回答,隋缘在他眼前挥挥手追问道,“你今天没出什么事吧,我给你的符呢,给我看看。”
赵东桓依言拿出符,没有什么变化。
“奇怪,那你身上这味道是怎么回事。你今天遇到哪些人了,一一告诉我。”
赵东桓回忆了一下,神色复杂地说了晚上的事。
隋缘听完后楞了大概2分钟,然后爆笑,赵东桓从没有见过隋缘笑得这么开怀的样子,一时也没想起来该做什么反应。
可是等隋缘解释完之后,赵东桓的脸已经不能用臭来形容了,眼神凶的简直可以杀人。
隋缘默默地噤了声。
“今天你遇上的那个应该是羽衣人,不伤人的,所以符才没有任何反应。他可能是,看上你了。”隋缘看了一眼赵东桓,吞吞吐吐地解释。
赵东桓眼皮跳了跳,总觉得有点不祥,“什么意思。”
“那个,你回去以后百度一下就知道了。现在先回去吧。”
隋缘越是不说赵东桓就越是好奇,他也不急着回家了,直接拿出手机百度。
“羽衣人出自《搜神记》卷十四:元帝永昌中,暨阳人任谷,因耕,息于树下,忽有一人着羽衣就淫之。既而不知所在。谷遂有妊。积月,将产,羽衣人复来,以刀穿其阴下,出一蛇子,便去。谷遂成宦者,诣阙自陈,留于宫中。”
虽是古文,不过赵东桓也算是看懂了,然后就怒了。
一直以来他的外貌身份都倍受无数女性追捧,可能也不乏一些男性,可是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自己怀有这种心思的。想到那个人还扑到自己身上,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当下直接把外套脱了扔出窗外。
隋缘默默看着赵东桓一系列反应,悄悄把头偏向窗外,弯了弯嘴角。憋笑太久了,要稍微缓解一下面部肌肉。赵东桓洁癖那么重,不知道今天要洗多长时间啊,隋缘愉快地想。
事实是赵东桓在浴室里搓了半个小时,还是觉得身上有鸟人的骚味。忍无可忍中,他想起来隋缘身上那种清新好闻的薄荷香。挣扎了半天,他还是决定尝试第一次和人借东西。
赵东桓来敲门的时候隋缘已经快睡着了,他迷迷糊糊地起来开门,看见门口站着穿着睡衣的赵东桓,脸色和周围的背景一样黑。
他正困着,懒得说话,就倚在门框上歪着头,疑惑地望着赵东桓。
“沐浴液借我用一下。”赵东桓磕磕绊绊道,还好天黑,看不清他脸上的尴尬之色。
“在浴室,你自己去拿吧。走之前把门带上。”隋缘闭着眼回答,然后凭感觉扑回床,钻进被窝接着睡。
赵东桓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把自己卷成一只毛毛虫,默默走进浴室拿东西。走之前还顺便把被他踢到床尾的小白拐回自己房间。
结果第二天早上隋缘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就看见赵东桓和小白一大一小靠着沙发,手边各有一杯牛奶,嘴角上还沾着奶渍,动作一致懒洋洋地看着新闻。
果然在一起呆久了就会越来越相像,人和神兽也不例外。隋缘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他和赵东桓还有小白三个一起躺在沙发上,眯着眼舔牛奶的样子,顿时一阵恶寒。
赵东桓转头看见隋缘站在楼梯上不动,打趣,“怎么,还没睡醒?快去吃早餐,一会我们一起去公司。”
于是隋缘也端着早餐走过来,“你们一大早看什么呢。”
“最近那起杀人夺子的案子,闹挺凶的。有一对受害者还是我公司的员工,唉,平时挺好的人,就这么没了,留下一个上小学的儿子。”赵东桓摇摇头感叹,看见电视上发言的人有点眼熟,好像是昨天和隋缘站在一起的人,后知后觉,“不是吧,这案子也和鬼怪有关?”
隋缘点头,“这么小的孩子,真是可怜啊。”
赵东桓看着隋缘落寞的脸,突然想起来雇隋缘之前调查过他的资料,隋缘似乎也是个孤儿,心里忍不住有点微疼。可是他不擅长安慰人,只好故意揉乱隋缘的头发,佯装生气,“快吃饭,迟了你就自己打车去。”
隋缘愤怒地看着赵东桓离开的背影,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嘟囔,“什么人啊,动手动脚的。”
赵东桓的好心情在走进公司,看见和前台小姐套近乎的羽行时彻底消失。
他寒着脸,一言不发,看也不看就走向电梯。
在赵东桓还没走近,羽行就闻到他身上那让人心痒痒的冰寒之气了。他欢喜地拦住赵东桓,“赵总,你们前台好凶哦,竟然不放我进去。”
赵东桓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把隋缘挡在两人中间。被推出来做挡箭牌的隋缘也无可奈何,他也不喜欢鸟人啊。
羽行果然注意到了隋缘,心道又一个俊俏的少年郎,随即眼神一变,“你身上有很重他的味道。看来你们关系匪浅啊。”
隋缘一愣,他身上有赵东桓的味道?是沐浴液的味道吧,明明是赵东桓那家伙和自己借的。
赵东桓又默默把隋缘往后拉了拉,心想着,理他远点,别也沾了他一身骚味。然后不耐烦了,“你有事吗。”
羽行眼波流转,“来找赵总,自然是有事想和您私下谈谈。”他特意加重了“私下”二字,同时瞥了隋缘一眼。
隋缘只觉得胃里有些翻腾。
令他惊讶的是,赵东桓并没有回绝他,“我现在要工作,下班以后我会联系你,现在请回吧。”
羽行也没料到赵东桓这次这么好说话,得意地看了隋缘一眼,“那我等你电话哟。”
羽行心满意足地走后,赵东桓叫来保洁人员,“把大厅重新清洗一遍,记得消毒。”
“那个鸟人,你有办法对付的吧。”一进办公室,赵东桓就气势汹汹地问。
隋缘明白了他的意思,有点为难,“是可以,可是原则上来讲,羽衣人虽然是鬼怪,但是也没有做特别伤天害理的事,所以……”
赵东桓的脸几乎要皱到一起了,“他想那什么我还不算伤天害理?”
“可是不是还没有伤人么——没有触及底线啊。”隋缘瞪着大大的眼睛,无辜道。
“那你可以控制住他吗,废了他妖力之类的。”赵东桓退而求其次。
“这倒是可以。”隋缘答应。
“行,那晚上你和我一起去。”
———
“噗,你约他来这?”隋缘一进酒店套房就忍不住笑了,“他铁定要误会了。”
赵东桓瞥了他一眼,“多嘴,去里面等着。”
隋缘没理他,反倒是四处参观了一下,最后从浴室探出头来,“啧,你定的是情侣间吧。你看这浴室,还是透明的。我说你要不要先洗个澡然后来个睡衣诱惑呀?”
赵东桓也打算进浴室,结果两人正好卡在门口。
赵东桓觉得最近隋缘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该提醒提醒谁才是金主,哦不,谁才是雇主了。
于是他凭着身高优势,将隋缘抵在门框上,故意松开领带,将纽扣解到第三颗,慢慢逼近,“怎么,你想看我洗?”
隋缘赶忙将双手撑在他胸上,防止他再靠近,同时赔笑,“不用了赵总,我对你没那个意思。”
隋缘还在嘴硬,可是他的耳朵已经诚实地红了起来。赵东桓觉得好玩,忍不住用手掐了一下。这下隋缘的脸红的可以滴出血了。
下一秒赵东桓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越界了,尴尬地收回手,朝屋里走,“你害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隋缘拍了拍胸口,心跳有点快,一定是刚刚吓到了。
———
羽行到的时候,等着他的除了他心心念念的赵东桓,还有隋缘和早就为他设好的符阵。
他自知逃脱不得,也不挣扎,反倒是悠闲地在中间坐下。
“先前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是个天师。”既然身份已露,羽行索性变回原形,一身黑亮的羽衣,衬得他更加邪魅。“可是我没有害人,你能拿我怎么办?”
隋缘默默移开眼睛,不想和这种人说话。
“他不能对你怎样,可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赵东桓双手环胸,居高临下。
谁知羽行却笑了笑,“可惜,可惜,我是真心喜欢你,你却不知好歹。”说着转向隋缘,“你应该也发现了吧,最近鬼怪横行。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隋缘一惊,下意识看了眼赵东桓。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羽行会意,兀自笑道,“我看中赵东桓的只是这副皮囊,至少不伤及他性命。可那些家伙胃口大着呢,不把他精气神吸干不会善罢甘休。”
听到这隋缘终于凝重起来,赵东桓倒无惧色,“这轮不到你操心。”
“呵呵,你如此有恃无恐,所依仗的难道就是你身边这个小天师?”羽行大笑,满脸不屑。
“我自是相信他。”赵东桓看了隋缘一眼,眼中没有一丝犹豫,“至于你,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评论。”
“行,那且看着他能护你到几时。”羽行看着两人,摇头叹息,“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赵东桓转身,没留下任何语言就带着隋缘离开了。
羽行正当疑惑,就看见两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手中银光闪闪……
羽行痛得惨叫连连生不如死,可这间房被隋缘下了结界,外面完全听不到。
处理完以后,两人清理好现场,将半死不活的羽行装进蛇皮袋,打算随便找个人少的地方就丢了。
腐臭的垃圾堆旁,羽行蒙头垢面,苟延残喘,眼中闪着仇恨的光。
赵东桓,隋缘,你们等着,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