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苍生好像事不关己一般, 和普通的宗门弟子差不多表现,他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在四处寻找着沈翎玉的踪迹。
他有点担心沈翎玉,不知道沈翎玉有没有恢复过来,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察觉出异常,遇到危险,不过沈翎玉变化出来的小白团子更像是灵兽, 相对安全很多,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会认为是谁家的小灵兽出来散步了。
此刻,变故突生!
主峰平台众人目光所及的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幅画面, 准确来说是一段影像。
所有破尘圣宗的弟子都抬头望去。
其中景象画面不断变化, 一道人影变得清晰可见!
是失踪的宁心远。
而整个画面的主角却不是宁心远。
过了一会儿, 一道黑影才缓缓出现,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穿着黑色斗篷, 戴着黑色的手套, 身形颀长, 整个人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他的脸被黑雾遮盖看不真切, 隐约可以看到几丝灰白长发在黑雾之中轻轻晃动。
“这是什么?”
有弟子惊叫道。
莫苍生面色阴郁,眉头紧蹙。
他知道这是什么。是有人用幻幕珠录制下来的真实场景……也是他昨晚杀宁心远的场景。
他当时居然毫无所觉。
可他清清楚楚的记得, 前世是几百年后才出现的幻幕珠,里面记录的是一个故事,叫做《仙门第一宠》,他还看过。
而幻幕珠的制作者叫做祁无名和季何尘,在不久前, 他还和这两人有所交集接触。
此刻,在主峰平台上,他没有寻找到这两人的踪影。
而幻幕珠投射出的画面已经进行到了真正的重点。
年轻男人被黑雾笼罩,他就像撷花一般,撷下一片血雨。
宁心远身亡,然后凭空消失无踪,一丝血花也没留下。
而杀人者游刃有余,滴血不沾。
仿若在享受一场没有餍足的盛宴。
在幻幕珠的放映效果下,这一切显得更加惊悚,让人身临其境。
主峰之上的弟子,有人忍不住往后躲闪,也有人惊叫一声。
好似血雨已经撒在了他们的脸上。
“这就是魔修吗?”
“这已经不是普通魔修了吧!”
“是魔族吧,不可能是人族。”
这一幕让众人惊骇得乱了起来。
就连高台之上的管事长老都忍不住身躯一震,这个穿着斗篷的年轻男人在杀楼禹城的时候该不会也是如此轻巧吧,楼禹城可是分神期修者啊,他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弄出来。
而那些被救出来的少女也好似被吓得不正常了,没一个人能够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只听见‘砰’地炸裂之声,虚空之中的画面消失了。
主峰上的所有人都沉浸在画面之中,根本没人去探查画面出现的根源。
此刻,那颗不被众人知晓的幻幕珠已经自爆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莫苍生面无表情,眼中却有着兴奋和期待,看来这个未知的对手很强大啊。
还有祁无名和季何尘,他居然都没有看出任何破绽,不过仔细一想,这两人前世其实挺嚣张的,却一直都活得好好的,甚至很多修为超过他们无数阶的修者也没能伤害到这两人。
不过让他不解的是,这个幕后之人,这个‘魂体’,到底是何目的。毕竟他根本没露出他的本来模样,更不用说他的躯体现在还是个少年,破尘圣宗现在并没有修者可以看出他的异样,也不会有人把这件事联想到他的身上。
有点意思,应该是猜到了他肯定不会放过宁心远,才提前在宁心远所住的寝殿里放下了幻幕珠。
莫苍生嘴角微勾,眼中的兴奋变成嗜血之色。
杀意,一闪而逝。
站在莫苍生身边的戚飞星只觉得心头巨颤,无尽的惧意让他胸口都隐隐作痛,可是他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除了身边的莫小友笑得有点渗人以外,可能是刚刚的画面太骇人了吧。
……
沈翎玉没有再穿试炼时的黑色简单劲装,他一身月白色道袍,束冠长袖,道袍上绣有暗线花纹,修身出尘,如银白长剑般,看似内敛,实则锋利。
他站在高台之上,负手而立。
他的眼中只看到黑雾之中的年轻男人有着一双极其漂亮的手,即便带着黑色的手套,也能看得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而中指上戴着一枚异常普通的纳虚戒。
这个画面只是一闪而过。
沈翎玉屏住呼吸,他只是死死地注视着那枚纳虚戒,他之前肯定见过有人带着这枚纳虚戒。
直至画面消失,他都没有动一下。
所有的喧嚣似是都与他无关。
这枚极其普通的纳虚戒却又有着几分特别,戒身上有着几个不明其意的符号。
沈翎玉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这些符号让他感到熟悉。
‘我随便画的符号。’
那天莫苍生说的这句话,正在他的脑海之中回响。
他不会记错,也不会认错。
他还记得当时小孩满脸黑色疤痕,眼中却有着暖阳,看向他的眼神一派天真无邪。小孩拿着这枚纳虚戒在他眼前晃动,笑着说,‘我想分一半给哥哥。’
沈翎玉觉得他的意识似乎有些混乱恍惚,可是他又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或许是他看错了,他记得那天晚上,那个穿着斗篷的年轻男人来找他的时候,对方只戴着黑色手套,上面并没有什么戒指。
刚刚画面上,那枚纳虚戒只是微微一闪罢了,可能是他看错了。
宗门的大能长老曾经探查过,莫苍生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被人夺舍过,小孩可能是有一些奇遇,但是怎么也不可能就是这个穿着斗篷被黑雾笼罩的年轻男人。
他还记得在悬崖之下伤痕累累可怜兮兮的莫苍生,小孩很弱,很可怜,连周石那种低修为低下的废物都对付不了,还被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那时候的惨状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沈翎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的自我厌恶更甚,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他居然觉得那个穿着斗篷的年轻男人是莫苍生,那个年轻男人当初可是对他做了那种亲密异常的事情的,可莫苍生还什么都不懂。
莫苍生当初在凡人界也亲过他,他后来回宗门以后就去翻阅了相关资料,那种亲亲,就是小孩对长辈表达感情的一种很正常的途径。
而那个穿着斗篷的年轻男人的亲吻却是带着强烈的欲念的,裹挟着让他无力反抗的强硬控制欲和灼热感,某种意味特别明显。
沈翎玉垂眸,那个戒指的画面只是一闪而过,可能是他日有所思,想要努力找细节证明那个几乎不可能的想法,而产生了幻觉。
他最近心绪颇为不宁,自从那天他突破了金丹后期,他就变得不一样了。
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年轻男人给他带来的冲击不可谓不大,甚至比最初那个‘魂体’还要更加让他上心。
那种唇齿相依的灼热感,是他之前从未体会过的,他时不时就会回想起来,总有一种难言的感觉。
前一段时间,沈翎玉如往常一般修炼,那天临近破晓,他仍然在练剑,没有因为突破而有所懈怠。
却感到一股奇怪好似不属于他的力量莫名出现在他的体内。
他一直在努力控制的血脉之中的凶兽似是快要觉醒了一般。
对,凶兽,沈翎玉一直都觉得他根本不是所谓的人族圣兽之体,而是暴戾的凶兽。
恍惚间,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尖利的女声。
‘他根本不是我生出来的,他是个怪物,是怪物!’
‘我们沈家都会被他克死。’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啊?’
沈翎玉清楚地知道这个女声是他母亲掐着他的脖子发出来的,只不过被他遗忘到了脑海深处,此刻却全部浮现出来了。
但他仍然活了下来。
当时沈翎玉只觉得头疼欲裂,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之后……他再次睁开眼时,是在荒无人迹的麟潜山脉里。
他好似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凶兽,可是思绪却仍然是懵懵懂懂的,遵循着本能,他还是去找了莫苍生,只不过那段记忆却变得有些模糊,不太记得具体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就此沉沦堕落,心中的暴虐情绪愈演愈烈,可即便再痛苦煎熬,他也要坚守他心中的无上大道。
“玉少主,你怎么了?”一道声音惊醒了沈翎玉。
沈翎玉缓缓睁开眼睛,一丝鲜血从他嘴角滑落,他的眼中露出了一种难言的神色。
那是一种万劫不复,穷途末路的痛苦决然。
“我没事。”沈翎玉抹去了嘴角的鲜血,无悲无喜。
仔细想来,还有一种可能,莫苍生确实就是个没有被人夺舍的普通小孩子。
但莫苍生可能认识那个穿着斗篷的年轻男人。
最初他就知道这个小孩不简单,灾祸之气被刻到了血肉之中,除了脸上有了消除不了的黑色疤痕以外,一切如常,却又是那么的不正常。
只不过当时的他其实并不在意。
难不成莫苍生之所以在那样被灾祸之气侵蚀了的情况下,仍然可以活下来的原因,就是那个年轻男人救了他?
笼罩着那个年轻男人的黑色雾气很有可能就是灾祸之气。
对方能够掌控灾祸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