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这位将军有点憨>第六十一章 劝不了我的

  第二天醒来,沈浊并没有见到顾清,之后一连几天也是找不到人影。

  起初沈浊还以为是顾清害羞,所以故意躲着不愿意见他,后来才知道顾清是真的忙。

  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比预期的要短上不少,并且正好结束在春节之前,若抓紧时间班师回朝,或许还能赶上上元节的尾巴,同家人好好团聚一番。

  他没有家人,自然也就不在意这样的节日。

  沈浊不算军中将士,自然不用帮着拔营起寨。

  看着身边忙碌的身影,沈浊自知参与不进去,于是也乐得清闲,带着二楞去了赵府。

  随着春节的临近,赵云山也越发忙了起来,沈浊到时,赵云山正在整理溯城的相关卷宗。

  沈浊无事可干,便也和二楞一块帮着收拾。

  等他们将卷宗收拾好时已经是傍晚,三人吃过饭,赵云山就寻了个由头将二楞支开。

  桌上的饭菜已经没了热气,二楞离开后,沈浊也放下筷子,看向对面仅仅几个月像是又老了几岁的人。

  赵云山脸上又爬了数道皱纹,斑白的须发将这人的面容称得格外憔悴,沈浊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少不了自己的任性,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赵云山让人撤了饭菜,在空荡的饭桌前沉默片刻,起身朝外走去,脚步跨出门槛的时候头也不回地道了句:“随我来吧。

  赵府不算大,几乎是一眼望到底的,赵云山走在前面,沈浊就在后面一眼不发地跟着。

  一路上几乎没什么树木,月光毫无遮挡的下落,使得路上的石子分割成明暗界线分明的两半,沈浊踩着这些硌脚的石子,对于他们的目的地,已经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赵云山带着他停在一暗红木门前,未及开门,沈浊就已经从周身的空气中捕捉到了香火味。

  味道不重,只是淡淡的萦绕在鼻尖。

  嗅觉被似有似无的檀香撩拨,沈浊盯着木门的视线恍惚一瞬,之前还算平静的心境泛起了涟漪。

  身边没有下人,沈浊也愣在一旁,于是赵云山只身上前,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并不明亮的烛光被微弱的冷风吹动,摇摇晃晃穿过被香烟缭绕的空气,随着木门转动的“嘎吱”声唤回沈浊的思绪。

  沈浊察觉到落在眼底的亮光,回神,走了进去。

  高桌空荡,只有一个孤单的灵位牌,上面刻着他父亲的名字。

  灵位牌被两边高高架起的白烛围在中央,火光将黑漆牌身照得发亮,也照得刻在黑底上的字孤零零的。

  沈浊盯着其中的“沈怀安”三个字,一瞬间,恍若隔世。

  前世种种,他到最后也没能夺回沈家的府邸,他虽是朝中官员,可到最后,连真正属于自己的府邸都没有,也没能为家人立牌位。

  直到赵云山去世,他才知道在遥远的北疆,还有一个人挂念着他的父亲,可他到死都能亲眼见上一面。

  如今,兜兜转转,竟是见到了。

  “你也是知道的,我与你父亲少时便相识,我们是同窗,也是挚友。”赵云山走近,停在离沈浊只有一步之遥的侧后方,手掌拍向沈浊的肩膀,视线略过他不自然的表情,继而望向牌位,“我无法改变世人对他的看法,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沈浊一时间没有回话,他整个人已经陷进羞愧的漩涡——连个朋友都愿意相信他的父亲,可他却不信。

  赵云山感受到掌心下肩膀的僵硬,用不重的力道捏了捏,只是沉默。

  他虽不知道沈浊在想什么,但知道很多事旁人根本劝导不了,只能靠自己一点点走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无声地站着,直到原先还很长的白烛只剩拇指那么长,沈浊才开了声:“赵伯,我想给我爹上根香。”

  赵云山点头,撤下了搭在沈浊肩上的手。

  沈浊拿着点燃的香,跪在排位前的蒲团上,盯着手中缠绕的香烟,直至它们勾勒出一副读不懂的画,才起身把香插进香炉。

  上完香,沈浊又跪了回去。

  感受到赵云山又一次站在身后,沈浊出了声:“赵伯有话不妨直说。”

  赵云山叹了口气,道:“你既知道我有话,那应该也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嗯,”沈浊动了动脖子,看着有些有气无力,他知道赵云山的目的,无非是不想他跟着军队回京,但那是不可能的,于是沈浊道,“赵伯劝不了我的。”

  “你父母不会想看到你卷进皇权的争夺里面的,我们混了这么多年,到最后不也是落得这凄惨下场,你几乎没去过朝堂,哪能受得了里面的尔虞我诈。”

  赵云山见沈浊不为所动,只好接着往下说:“你也知道,你父亲只希望你活得轻松一点,不要沾染这些是非。他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做个自在的普通人,远离朝堂,娶妻生子,安稳度过这一生。”

  这一次,沈浊眸光微动,终于有了点反应,赵云山见状,正要再劝说几句,就听见沈浊开口:“我注定要与父亲的期望背道而驰的,赵伯不要再劝我了,没用的。”

  赵云山闻言又是一声长叹,他掌心抚上沈浊的头顶,犹豫良久,也只是道了句:“走吧。”

  沈浊却没有动,他直身跪在蒲团上,回道:“赵伯先回吧,我还想再待一会儿。”

  赵云山只好先行离开。

  偌大的祠堂只剩下了沈浊一个人,他望着在烛光下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字体,嘴唇嚅动,

  声音在喉咙里滚了半天,最后只挤出一声沙哑至极的“对不起”。

  赵云山为了躲过有心人的眼睛,所以将灵位牌放在了最偏远的一间屋子里。

  房门外是空旷没有树木的石子地,风就这样毫无阻拦地钻进房子,将沈浊身上的衣物吹动,模糊映出脊背的单薄轮廓。

  冬夜的冷风没有任何温柔,只有刺骨的冷,沈浊在垂头跪着,没多长时间就已经是手脚冰凉。

  直到后半夜,沈浊才拖着无力僵硬的肢体回房,白日的舟车劳顿再加上长跪不起,他的身体早已吃不消,于是一觉睡得很沉。

  再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彼时赵云山和二楞早就已经吃完早饭,沈浊没办法,只好独自一人窝在桌前吃饭,食之无味。

  一顿饭吃得敷衍,总共也没吃进去几口,沈浊刚放下筷子,二楞就着急忙慌跑了进来:“公子,快,将军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