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这位将军有点憨>第四十三章 我有点害怕

  “二哥,我有点害怕,咱先回去行吗?”

  说话的少年约莫有十三四岁,眼睛又大又圆,闪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双颊还有未完全褪下的婴儿肥,他抓住面前几乎是两个他的体型的男子,请求道。

  阿契丹被晃得不耐烦,“啧”了声,垂头。

  少年正仰头望着他,一双杏眼圆润无辜,就像他那个只知道泪眼汪汪求宠的母亲,令人厌烦。

  他甩开男孩,伸手扯了扯男孩的衣领,男孩明明穿着最保暖的兽皮料子,可脖颈还是冰凉一片。

  阿契丹打掉男孩还想抓他的手,逼迫他看向不远处的树林,满怀恶意道:“看见没,那可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树林,我们从王庭到这,可是用了半天的时间,你难道现在就想回去吗?再说了,不是你求我教你骑射的吗?”

  男孩随着阿契丹的指引看去,就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块与杂草的枯黄相连接的树林。

  不大,但也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程度。

  想起半天之前被人嘲笑的情景,那群同龄人说他明明是可汗的儿子,却像是一个来自中原的废物。

  一个连最基本的骑射都不会的废物,比中原的读书人还要软弱。

  他明明是可汗的儿子,明明应该像两位哥哥一样被部落里面的人崇拜尊敬,可他却是永远被人嘲笑的那一个。

  就是因为他的体型比较小。

  这样狼狈的场景又恰好被二哥碰见,于是他情急之下,求阿契丹教他骑射。

  可是,他才刚开始学就进行实战,是不是太快了……

  “可······可是,我们也可以在别的地方学啊······”

  “懦夫,在靶场能练成什么有用的真本事,我们草原上的男人,就应该在实战中变得强壮。”

  阿契丹扔下一句话,马鞭朝身下的马背狠狠挥去,黑鬃烈马长鸣一声,扬起马蹄往前奔去。

  长而硬的尾毛甩到哈祺脸上,把他刮得有些懵,等哈祺回过神时,他的二哥就已经去到很远的地方了,仅留下一个勉强看得清的背影。

  哈祺双手握拳,回忆起不久前几个少年挤眉弄眼嘲笑他的样子,终于下定决心,他长抒一口气,跨上自己的小马驹,跟了上去。

  极北吹来的寒风冷得刺骨,虽是出生在草原,但哈祺从小就被可汗和母亲保护得很好,几乎没在冷暖上面受过罪。

  如今冷风像刀子一样往脸上刮,又冷又疼,他感觉自己的脸就像是裂开了无数的小口,疼痛爬满了全脸,密密麻麻,难以忍受。

  就连灌进鼻腔的空气,都是疼痛的,它带着极寒,钻进肺腑,冷得他直打哆嗦。

  等哈祺终于来打阿契丹等他的地方时,天色已经在不知何时暗了下去,灰蒙蒙一片,距离稍微远一点就看不清楚前方是什么。

  哈祺还是害怕,他极力往阿契丹身边靠,可是阿契尔的马比他骑的要高出许多,再加上他个子小,所以根本就做不到平视阿契丹。

  哈祺仰着脖子往上看,初冬的月亮出现得总是比较早,挂在料峭的树梢散发着一寸寸冷到极致的光亮,很微弱,很清冷,但足以让他看清哥哥的轮廓。

  借着月光,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正在哈祺惊喜着想像对母亲那样的撒娇获取关注时,陡然发现自己的哥哥的神情不正常。

  此时他哥哥正注视着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折射着月亮的冷光,骇人至极。

  哈祺不可自抑打了个哆嗦,他忽然想起曾经见过的一幅画,那是一只孤狼在猎食猎物,哥哥的眼神,真的好像那个对猎物志在必得的狼。

  意识到自己对哥哥的比喻,哈祺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他下意识拉着马匹的缰绳后退,可是缰绳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阿契丹手中。

  “哥······二哥,我还是害怕,咱等天亮了再学可以吗?我想回去了,我想见父王······”

  哈祺乞求的目光与阿契丹的交汇,期望寻个宽容,可不知是哪一句话刺激到了人,阿契丹的笑容瞬间放大,眼睛如兽眸般危险眯起,闪过一丝凶光。

  “这可不是你说得算,现在,把弓箭架起来,我来教你要领。”

  阿契丹说着,搭弓射箭,朝深蓝的天空射去,就在哈祺不明觉厉之时,一只本无声飞过的鸟被射了下来,砸落在地。

  “就今天一次机会,错过了以后可就没有了。”阿契丹看也不看倒霉的坠鸟,只对着哈祺道了句,声音里带着不耐和志在必得。

  哈祺看着掉落的飞鸟眼睛一亮,对阿契尔的崇拜之余,也渐渐被压下恐惧,他从后背中的箭篓拿出箭支,学着阿契丹摆好自己的动作。

  一场教习持续了许久,直至天色彻底暗下去,月亮的位置也从一个树梢换至另一个树梢。

  锋利的箭矢穿破空气,摩擦出一声刺耳的声音,在将落地之时贯穿一只兔子的脖颈。

  “中了?我射中了!谢谢二哥。”

  哈祺高兴地欢呼雀跃,身后帮他纠正动作的阿契丹的面色已经沉了下去。

  “三弟,”阿契丹嗓音平静,不见息怒,像是平稳无波的死水,带着杀机。

  “你天赋不错,日后勤加练习,一定会做得更好。”

  “嗯,谢谢二哥,我会的。”哈祺抱着手中的弓箭爱不释手,来回摩挲几遍后还特意翻出中衣的纯白袖口来擦一擦。

  这些动作无一例外,全落尽了阿契丹的眼睛里。

  “那么,现在还有最后一项,去林子里,猎一样活物出来。”

  “可······可是,二哥,今天太晚了,明天可不可以……”

  “不可以。”阿契丹说得绝情,不给哈祺一点转圜的余地,道,“我从明天就开始忙了,没空再教你。”

  这一句话对哈祺来说,杀伤力无疑十分巨大,他不忍错过这难得的机会,于是抖着声音道:“好吧,那我进去了,二哥等等我好不好?我想和二哥一块回去。”

  听到这段话的阿契丹眼神已然不是怜悯或者对弟弟的关爱,他不说话,只伸手推了一把哈祺的后背,让人上马进林。

  盘亘交错的树枝被月光一照,阴影投在落满枯叶的、土地上,稍微一踩,就会发出不敢重负的凌乱吱呀声。

  偏偏夜晚的树林又是分外安静,犹如死水组成的汪潭,不动声色吞噬所有活物,然后将他们碾作碎片。

  声音对比之下,惧意席卷而来。

  哈祺才踏进树林不久,后背就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里衣也被浸透,粘在皮肉上,黏腻又冰冷。

  恐惧如同树林暗处的阴影,在周身环伺,时不时扑上来咬上一口。

  哈祺双腿打颤,茫然往身后看去,他想试试还能不能看到哥哥,可转身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二哥······哥!”

  声音太大,林中鸟被惊醒,警觉起来,扑棱着翅膀往上飞,树林随之嘈杂起来。

  不知是否是错觉,哈祺总觉得这些杂乱中还有一些不像是兽类的声音,他是真的怕了,想往回走,可入目的皆是斑驳的树影,根本就记不得他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兽类的声音渐渐归于平息,可先前勉强捕捉到的异样的声音却变得越发清晰起来,且越来越近。

  哈祺攥紧缰绳,调转马头准备往会跑,可他一个“驾”字的声音还没落下,就感觉脸上突然被迸溅上一股温热的液体。

  铁锈味扑鼻,让人恶心,哈祺哆嗦着手摸脸,撤下时就见自己一手的鲜红。

  想大喊救命,但喉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纵使嘴张到最大,他还是发不出声音。

  马驹不受控制地倒下,哈祺砸进满是落叶的泥土里,枯叶下的泥土未干,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耳朵贴在地上。

  地面轻微颤动,脚步声渐近。

  哈祺想要逃,可他的一条腿被压在马下,沉重的重量下,他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视野中出现一把折射着冷光的刀,接着是数双漆黑的马靴,哈祺能感受到,那把锋利的刀刃此刻正架在他的膝盖上。

  没有多余的话,长刀被高高举起,此刻的月亮恰好被厚重的云层遮住,没了光影,

  哈祺听见了刺耳的破空声,那声梗在喉口的尖叫终于突破了束缚,从口中冲撞出来。

  “啊!”

  这声尖叫像是一根导火索,彻底把寂静的荒林变乱,树叶被践踏的声音闯进耳朵,还有刀锋相撞的声音。

  嘈杂一片。

  哈祺不知道突然出现的是谁,只知道自己膝盖的上方,有两把利刃在交锋,碰撞的“铿锵”声成了钻进耳朵里的最响亮的声音。

  有两股人打了起来。

  杂乱很快归于平静,第一波出现的刺客已经全部瘫倒在地,不知死活。

  四周重归寂静。

  看来剩下的这些人,是来救他的。

  劫后余生,哈祺感激之余,长舒一口气。

  可这口气最终还是没能彻底被呼出来,它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破空声打算,不上不下的卡在口中,随后变成一阵声贯彻大半个树林嘶鸣。

  一支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直直穿透他横在马肚上的小腿,钉在马驹的肚子上。

  鲜血汩汩,浸染了半个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