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帝国战争>第66章 第 65 章

“你是说,这个东西是那个跟伊诺长得很像的首领留在‘蚁穴’的?”查尔斯有些惊奇地看着艾伦手上的那个盒子,他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么多信息,只能愣愣地看着似乎是知情者的严煜发问。

“这是那位首领制作的稳定器。”严煜躺在床上,闻言撑起身来:“当初一共有两个稳定器。这是最初的那个版本,里头有什么问题具体我也说不清。这个版本经过改良后,才有了后来的稳定器,反正你们拿去用就自求多福吧。”

“那后来的那个版本呢?在那个修手里?”鲁斯尔忍不住问道,他着急忙慌地起身将那个金属方块拿在自己手里,像是抓紧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嘀咕道:“这怎么用都不知道。”

“改良后的那个版本原先放在实验室里,后来那位首领决定终止这个计划,在混乱中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不会在‘影’,当初这些人将‘影’搜遍了也没找到。要是有这玩意儿,他们也不必等这么久。”严煜顿了顿,看着鲁斯尔手里那个金属方块:“有人说,那位首领离开前就已经销毁了。”

“也有可能,在弥赛亚的手里。”艾伦开口道,他微微垂着眼眸,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神情有些凝重。那个不断出现的标志,那个号称是解救者的组织,究竟在这些阴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艾伦一回想起那个标志,那根被蟒蛇缠绕着的苦行柱,就觉得有些窒息。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去找寻这条‘走道’,这里的‘弥赛亚计划’和他们所在的那个世界的‘弥赛亚’究竟有什么关联?这群同样扮演着拯救者角色的人是否有共通之处?

他依稀记起那天修在轮椅上阴冷的语调,或许那些离开的人,正出现在另一个世界,抱着与那位牺牲首领全然不同的目标,去寻找另一条道路。

“那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在‘蚁穴’?”瑞德的目光看起来不太友善。

严煜倒是没有理会他的带着防备的眼神,开口道:“当初,我在‘蚁穴’遇见过那位首领。”

那时他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却要带着自己星球的人民在资源匮乏的星际间寻找出路,最后沦落在‘蚁穴’,冷眼看着这些人在蚁穴中苦苦挣扎而不得出路。

‘蚁穴’常年沉浸于黑暗中,不见丝毫的光亮。蜿蜒曲折的穴道像是蛛网一样遍布在地底下,有些穴壁上挂着几盏煤油灯,带着昏黄的热意和光亮,散着些淡淡的煤油味。更多的地方,人们蜷缩在穴壁上的洞内,像苟且求生的蝼蚁一般瑟缩着,终日隐匿于黑暗。

直到有一天,出现了一个人,告诉这些卑微的生命另有出路可寻。严煜还记得在‘影’发放营养液的那一天,说不上来是好心还是怜悯。他抢到了两支,回到洞穴的时候顺手分给了那名一直在一旁睡觉的男人。也许是不想让那个男人饿死在他身边,跟一个死人共享一个洞穴总是让人有些膈应。

那个男人接过他递来的营养液后,很快就揉着惺忪的睡眼爬了起来,自以为是地将他划入朋友那一类人中。

“这点倒是跟伊诺那家伙很像。”瑞德抬起眼睛,打断道。严煜笑了笑,黑暗中他看不清那男人脸上的神情,但对方总是充满热情和希望的语调以及描绘的未来图景倒是让不少人支撑着活了下来。

随即他收敛了笑容,这个给他们灰暗人生带来一点光亮的人,也成为最后被所有人,包括他的民众所抛弃的人。他曾经有多受人追捧,死后就又多受人唾弃。只因为他给了他们希望,又亲手将这个希望打碎。

“要尽快离开这里。”严煜说着起了身,他看向艾伦:“我们偷偷去‘蚁穴’的事情瞒不了多久,等天亮他们重启系统就会发现出入记录。”

“那怎么办,现在跑吗?”鲁斯尔觉得自己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有些焦躁地盯着艾伦:“我们根本出不去。”

“如果他们发现了,会怎么样?”艾伦静静注视着严煜,他们刚才打算通过严煜的权限卡离开‘影’,却发现这张权限卡上已经设了禁制,看得出来,修对于严煜已经起了防心。前往‘蚁穴’就触发了禁制,要不是严煜从军队取走的那台R级机甲,加上‘影’内夜间特殊的断电机制,他们根本就回不到这里。

“会不会把我们丢到‘蚁穴’去?”查尔斯忧心忡忡地问道,那个地方显然不是个好去处。

“你想的倒挺美。”严煜笑道,披上了一旁的衬衫。

查尔斯看着他突然想起些什么,脸变得煞白。他回想起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情景,短短半天的时间,他们就因为那些无处不在的机甲怪物失去了一名队友。

“在天亮之前离开这里。”严煜说道,止痛剂的效果已经发挥了作用,他的眼里带着一丝倦意:“先去实验室,找到你们那位教授。不然谁都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

他说着起了身,却被瑞德拦了下来,他有些奇怪地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又怎么了?”

“为什么帮我们?”眸子的主人毫不客气地开口道:“看起来,你把那个东西交给斯坦利会更有利些。”

严煜闻言笑道:“那行啊,我现在就交给他。”他说着冷下脸,推开了瑞德挡在他面前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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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给这么多钱?”特里颤抖着看了眼账面上的转账记录,结巴道:“真...真不要这么多。”

“留着给你老婆看病用。”罗伊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随即想到些什么:“过不了多久,你们这儿的意医疗条件也会上去的。毕竟在第一星域,如果改善副星环境的提案开始试点,你们这儿肯定是第一批。”

特里脸色有些发红,他想起眼前两人的身份来,犹豫着开口问道:“您怎么知道的?是...是少将说的吗?”

“我偶尔也帮我们家的老爷子去参加议会。”罗伊斯笑着眨了眨眼睛,将手里那个绳编的平安扣晃了晃:“谢谢。”

他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极为漂亮。

“多带点吃的吧。”特里有些慌忙地去橱柜里拿东西,那些特产平时拿来卖也卖不了几个钱,但也算是个心意。碰上伊诺这种脸皮厚的,每次离开前都是能捞多少算多少。

想起来,伊诺这个疯子现在还下落不明,眼前这位充满活力朝气的年轻人也要踏上那条未知的道路,他有些心酸:“你们要小心些。”

特里说着顿了顿:“我昨天看新闻,那个组织可不是好惹的。”

“放心吧。”罗伊斯摇了摇手里的平安扣,他说着转过身,追了出去:“等等我,昆西。不是一起走吗?”

“你帮的了一时,难道还要帮一辈子吗?”

昆西淡淡地开口道,看不出他脸上的情绪。罗伊斯闻言愣了一愣,沉默地走在他身后。

许久他像是下定决心了,快步走到昆西面前。他微微低着头,神色认真诚恳:“我是愿意的。”

“什么?”昆西也有些惊讶,他刚刚还在想,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来说是不是太难理解了,正想说些什么挽回一下这沉重的气氛。

“我说,我愿意帮你一辈子的。”罗伊斯认真地回答道:“我知道你不肯接受我,但是没关系,我会一直都在的。”

“你理解错了。”昆西有些头疼地皱起眉,想要解释。

罗伊斯只当他不相信,便继续道:“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就是好哥们儿。真的,我尽量不对你有非分之想。”

他说着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艰难。”

昆西有些懊恼地按了按太阳穴,他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口袋。

指尖却没能如往常一样触碰到那个冷冷地金属质感。

罗伊斯看着昆西骤然凝重的表情,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慌张地扶住他的肩膀:“怎么了?”他说完又恼自己,便磕磕绊绊地道歉道:“对...对不起。”

“罗伊斯少校也有结巴的时候?”昆西笑了笑,平静地将他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了下来:“我有些东西落在旅馆里了,你先去码头等我。”

“什么?”罗伊斯松了口气:“重要吗?我和你一起回去拿吧。”

“不用,你先去码头跟那些人打个招呼,我自己回去就好。”

“可...”罗伊斯想了想,为了不让昆西烦他,只好老老实实地点头应道:“那我先去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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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来了?落东西了?”特里正对着自己银行账户上多出来的那一大笔资金发呆,突然进来一个人,反倒让他吓了一跳。

大概对这笔意外之财总有些不安。随即他看清了来人,艾伦的副官,那个文雅的年轻人。

“嗯,落了点东西。”昆西点了点头:“我原先的房间还没收拾?”

他一边说一边准备向楼上走去。

“唉,永美可能在楼上。”特里说着取下钥匙准备和他一起上去:“她帮不上忙,总是添乱。”

“我自己去就行了,您忙吧。”昆西说着笑了笑:“不是要紧的东西,不知道丢哪儿了,回来看看。”

旅馆里没多少旅客,白天都出门了,还有好几个房间要打扫。对方又是帝星来的,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于是他爽快地点了点头:“那行。永美可能在收拾,东西不见了的话,你问问她或者直接跟我讲。她有些时候觉得好玩就会拿去看一看。”

“好的。”昆西点了点头,接过钥匙,上了楼。

走廊上扔着几套换下来的床单,昆西有些烦恼地向前走了几步。一个瘦弱的女人正欢快地在那堆床单之间走来走去,地上还有些清洁剂的痕迹。

昆西没有理她,原先住过的房间门敞开着,已经收拾过了,床单已经被撤了下来。

他看了眼书桌,没有那枚戒指。

“桌上的东西呢?”

女人很不满意地扭着自己的手臂,上面的皮肤在对方的手掌下很快红了起来。永美有些慌张的哭了起来。

昆西松开手,他的额上有些细密的汗珠,原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变得愈加苍白。他正想问些什么,却一眼扫到永美从进门以来一直紧握的右手。

在他略显阴冷的目光下,永美害怕地往外跑了几步。然而没走几步,房门就被关上了。那名一向带着温和笑意的男子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猝然之间变得冷漠异常:“把手松开来。”

永美咬着嘴唇向后走了几步,没有松手。

随即,她尖叫起来。

昆西向前走了几步,想要让她闭嘴,永美却开始疯了起来,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拿指甲抓他。

昆西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像那些工作中的机械一样嘈杂不近人情,撕破这本该安静的世界。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时,永美已经停止了尖叫。她静静地躺在那边,纤细的颈骨处,是紫红色的掐痕。那双眼睛注视着他,好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终于从长年累月的疯魔中解放出来,变得清明。

昆西看了一会儿,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就当他准备打开永美那紧握的右手时,房门被打开了。

特里不可置信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缓缓飘向他的妻子,他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昆西副官...”

血已经从腹部和胸口出来了,他吐着血沫子,那些温暖的血液顺着他的食道,充盈在他的口腔中,带着浓重的铁锈味,落在冰冷的瓷砖上。

昆西在这个混乱的房间里站了一会,随即,他从口袋里取出手帕,平静地拭去镜片上被溅到的血渍。

他走到那具尸体旁边,开满了向日葵的长裙,被远处男人弥漫开来的暗红色血液染上了玫瑰的颜色。

昆西有些费力地掰开那个女人已经僵硬的手指,随即,他的淡漠的眼神变得有些惊讶,他很快撇开目光。

终于在阳台摇曳的那盆阔叶植物下,找到了那枚戒指。

金色的,被蛇缠绕着的苦行柱。

他向外走去,没有去看那个男人,没有去看那个女人,当然,也没有看那个女人手心里的那一枚平安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