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慕时目光清亮，，神情坚定，赛场外的争议，好像完全影响不到他。
他快速地扫视过题目，双目微阖，迅速地在脑海内建构整个场景。
假如他是题目中的那个人，他会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五分钟后，他擦擦眼睛，揉揉头发，走上舞台中央，开始今日的第一场表演。
他面对着镜头，收在空气里翻动，仿佛自己面对的是被塞得满满的衣柜。
他的双眼有些肿，眼睛里布满血丝，头发也乱糟糟的，形容憔悴，看起来前一晚没有睡好。
但他的眼睛却熠熠闪光，嘴角快列到耳朵根，笑意快要从唇齿间溢出来。
他嘴里哼着歌，鞋尖打着节拍，挑选衣物的动作轻快又夸张，像是在模拟华尔兹的舞步。
吵吵挠挠的弹幕慢慢安静下来，有人开始讨论他的表演。
【他眼睛怎么红了？刚刚哭过？不是吧，戏也太多了。】
【这是什么受尽委屈想强装镇定结果不小心从眼神泄露真实情绪的可怜人设。】
【可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委屈。】
反而很高兴。
眼睛里的血丝、红肿的眼睛和凌乱的头发，这些本应使人显得颓废的元素，在他身上看起来，却像是因为过于激动夜不能寐产生的后遗症，闪动着旺盛的生命力。
这个发现让屏幕外的观众们不由得坐直身体，收起自己的玩笑心思。
【他表演的题目是什么？】
【右上角不是写着吗？被自己暗恋的人约见面，到场后却发现这是对方和朋友因打赌进行的恶作剧。】
【那也太惨了吧。】
【什么惨不惨的，演戏而已，又没谁真的被骗了。再说了，被骗还不是因为自己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会有人看得上他吗？】
【可是他现在看着好开心好期待，啊啊啊啊，我已经想打死那群恶作剧的家伙了。】
庄慕时换了快十套衣服，终于选定了要穿的那套，又开始一丝不苟地对着镜子整理发型。
镜头，就是他的镜子。
观众们看着他把头发打湿，梳成一个相对正式的发型，用摩丝定型，又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食指按了按眼睛下方，苦闷地看着镜中黑沉沉的眼袋。
他在抽屉里翻箱倒柜，又逃出手机紧急查找遮掩方式，甚至紧急叫了个跑腿买面膜，最后心满意足地看着焕然一新的自己。
虽然眼睛里的血丝还是有点多，但是……可以忽略。
他对着镜子，开始最后一遍排演，自己和暗恋的人约会的场景。
他越是满怀欣喜，屏幕外的观众就越觉得五味杂陈。
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充满恶意的玩笑。
庄慕时也知道。可他表现得对此毫无知觉，每根头发丝都透出欢欣雀跃。
知晓结局，却仍旧憧憬向往，这种反差，无端地让人感到悲伤。
弹幕上开始有人劝他。
【别去了，算我求求你，那个人不值得！】
【啊啊啊玩弄别人真心的人渣都去死。】
直到有人提醒，他们才恍然惊醒。
【看戏而已，要不要这么当真。】
这只是一场戏，根本没有那个人渣存在。
可是一看到庄慕时的表情，他们的情绪瞬间又低落下去。
明明只是一个人和空荡荡的舞台，没有精心设计的服装，甚至一件道具都没有，全部是无实物表演，可他们就是会跟着他的一颦一笑揪心难耐。
失去了所谓的场景、道具、配乐和运镜，庄慕时的脸就干干净净完完整整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每一丝肌肉的牵动，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反而使得他的表演更加纯粹动人，汹涌的情绪如海水般涌向镜头，淹没镜头外的观众，根本不给他们逃避的机会。
原来那些道具，才是表演的障碍。
找茬的弹幕仍旧存在，但一出现，就快速被其他真情实感讨论剧情的弹幕盖过。
观众们看着画面中的庄慕时忐忑而期盼地整理装扮，排演约会剧情，提前一个小时出发，去见面地点等待。
中途，他还因为堵车，不得不提前下车，剩下的路程用跑步赶去。
他下车开始奔跑的时候，弹幕量达到了顶峰。
【别去了！！！老天爷都不想让你去，你看不出来吗？】
可是他听不见，他充满热忱，目光坚毅，好像他的眼里，除了这场约会，就再也没有其他。
跑得过程中，他准备的礼物险从兜里掉落，他连忙用一个惊险的动作接住，差点把脚崴了。
接住礼物盒后，他长吁了一口气，把礼物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全然不记得自己的腿，还在隐隐作痛。
他最终提前五分钟到达约定地点。
离目的地还有二十米的时候，他就放缓脚步，调整呼吸，整理衣服，露出明媚的笑容，向着四周张望。
他既担心自己的样子让暗恋的对象看了笑话，又期待早点见到对方，眼睛时而抬起，时而羞涩地垂下，长长的睫毛也跟着忽闪忽闪。
发现暗恋对象还没到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不过他很快就打起精神。
本来他就提前了很早嘛。现在还没到约定时间。
幸好，没被看到狼狈的样子。
他站在约定好的地标下，翘首等待。
他最初，还能欣赏枝头新开的花和灵动的小鸟，渐渐的，他的笑容从脸颊淡去。
已经超过二十分钟了，对方还没有到。
难道这其实……是个玩笑？
不，不可能，对方一定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可能是起晚了，可能是突然有事，还可能是堵车了，就像他之前一样。
他自我安慰着，又露出轻松的表情。
又等了十分钟，对方仍旧没有出现。
他在附近长椅上摸索着坐下，眉头微蹙，拿出手机，开始给对方发消息，小心翼翼地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的手不停地抖，因此总是打错字，输了好几遍，才把正确的话输进去。
按完发送键，他马上仰起头，把手机熄屏，正面朝下，按在腿上。
他的手指微微弯曲，手背上的青筋明显地凸出来，他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坐姿已经开始僵硬。
过了几分钟，他才悄悄把手机翻起一个角，斜着眼看屏幕上的新消息。
但是没有，根本没有回复。
他木然地看着手机，不肯相信地把短信、来电、以及哥哥社交软件的私信都检查了一遍。他甚至还测试了一下网络和话费。
没有，对方没有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