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电流从庄慕时的脚底窜到头顶，几乎把他整个人都炸成烟花。
宋禹舟若无其事地和他分开，撩开他被汗水黏在额头的发丝：“把衣服换了吧，热。”
庄慕时浑浑噩噩地走到换衣间，脱下玩偶服。
他在店里坐了十几分钟，才反应过来，质问宋禹舟：“你早就知道是我？”
宋禹舟理所当然地说：“不然呢？”
“你怎么知道是我？”庄慕时不满地敲敲桌子。
他觉得自己的伪装十分完美。
宋禹舟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出来。”
即使你能成为绝佳的演员，无论什么角色都演得完美无瑕，我还是能在和你目光接触的第一秒，认出你就是你。
本来庄慕时只是想用动物玩偶安慰一下宋禹舟被狗狗伤害的心灵，没想到宋禹舟居然对玩偶装产生了兴趣。
“这就是furry控吗……”庄慕时一时间有点咬牙切齿。
宋禹舟则自然地朝他招手：“店长说等会中午他们会安排人去附近的学校发传单，那时候人流量很大，也是个观察人群的好机会。”
“中午……”庄慕时有点犹豫。
本来气温就还有点高，正午更是火辣辣的，这个时候再穿玩偶装招徕顾客，可不是像现在这么简单。
宋禹舟好像看透了他的内心：“不用穿玩偶装。”
可是本来的安排，应该是要穿的吧。而且，他在没红的那段时间，也去做过这种兼职，当时自己能坚持，现在也没理由就不行了。
庄慕时内心动摇了一瞬，还是决定继续穿着。
如果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员工，肯定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曾经体会过生活的种种磨难，现在只是短时间的，就更应该做得彻底一点。
他咬咬牙，问清楚发传单的时间。
放学的高峰期就那么半个小时，其实也不长。
他自我催眠。
他对自己要穿玩偶装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宋禹舟也拿着玩偶头套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
宋禹舟拿着狐狸头套，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和你一起。”
庄慕时嘴角翕动。
他很想跟宋禹舟说，其实你没必要陪着我，玩偶装真的很闷，你又不需要什么特训。
但他还是不可抑制地高兴起来。
宋禹舟换上狐狸装，摸摸庄慕时的哈士奇尾巴，遗憾地摇头：“可惜不同属，不能交尾。”
庄慕时：……
他们去的是一所初中，还没到放学的时间，就有家长等在校门外。
下课铃一响，就看到乌压压活泼的人群一涌而出。
庄慕时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么洋溢的热情了。跟这群小孩子待在一起，好像自己也年轻起来。
他和宋禹舟手忙脚乱地给路过的学生发传单，时不时被调皮的小孩偷袭一下，腰差点扭了。
他捂着腰，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
这道视线很安静，但过于专注。和那些想捉弄他的男孩不一样，但又明显是在关注他。
他调整出一个笑容，歪歪头，把手里的传单递给那个正在注视他的女孩。
女孩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初中校服，即使年龄尚小，已经可以看出五官的精致。
庄慕时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熟悉感。
他总觉得这个女孩的长相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女孩眼底也显出一丝茫然，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脸有点红地说：“对不起，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可是对着一个连脸都看不到的人感到眼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她和宋禹舟又不一样，庄慕时确定自己没见过她。
女孩问：“你还疼吗？”
庄慕时回过神来，意识到她说的是自己刚刚被人撞过腰。
他摇摇头，尽量用自己胖乎乎的四肢展现出自己的健壮。
女孩被他滑稽的动作逗得哈哈直笑。
“我可以摸摸你的头吗？”女孩踌躇地问。
庄慕时大方点头，弯下腰，让她够得到自己的狗头。
女孩脸上浮现出单纯又温柔的笑容。
庄慕时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好像这个场景，他在很多年前经历过。
“媛媛，你在做什么？”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急急赶过来，“宋媛？”
“宋媛”这两个字让庄慕时一个激灵。
虽然知道不是同样的字，但相同的姓氏还是第一时间刺激着神经。
他想起了宋梅。他那素未谋面的生母。
老人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不客气地推开庄慕时，紧张兮兮地检查女孩是否受到伤害。
女孩乖巧又无奈地说：“爷爷，我没事。是我主动想摸哈士奇哥哥的头的。”
她看来有种超乎年龄的成熟。
老人脸上的警惕却丝毫没有减退。他不停地念叨着“外面的坏人很多”“不能随便被人骗走”之类的话。
庄慕时打量着他们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容，猛地意识到，他为什么觉得女孩面熟。
这个女孩和他长得很像。
他在闷热的玩偶服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女孩就像他十四五时的样子，只是眉眼再柔和一点，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
换句话说，这个女孩长得很像宋梅。
宋梅这个人，在庄慕时很小的时候就消失了，以至于他对她完全没有印象。但是细想一下，她消失也不过十八九年。
一个恐怖的想法在他脑海里叫嚣，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确认自己的猜想，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新店开业，满40元送一份麻薯。”宋禹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给老人也递了一份传单。
老人没有放松警觉，接过传单，看都没看，直接折了几下塞进衣兜。
宋禹舟脸上笑容不变，继续说：“店就在那边，要去坐坐吗？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吃这个。”
他已经把头套取下来了，露出俊秀的容貌，配合谦和有礼的笑容，让人不由得亲近。
老人的态度明显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