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明远唇角微微往上扯了扯,好似嘲讽一般:“可是却是没有原因,就是天生的。”
他好像是进入了某个死胡同,只能自己在原地打转。
庄慕时迟疑地问:“你是遇到过类似的人吗?”
他问完,又觉得不对。
突然,他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也许寇明远说的是自己?”
这个想法一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寇明远平时虽然冷清一些,但是接触中,庄慕时分明感受到他温暖,甚至是体贴。这样的人要是什么冷酷淡漠的人,那世界上岂不是全是自私鬼?
但是下一秒,寇明远只是垂下了长长的睫毛,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双蝶翼般的睫毛正无精打采地栖落在他脸上,掩住温润的双眸。
“是不是天生的都没什么。”庄慕时没办法准确猜测出他的想法,只能试着安慰他,“人是不断成长的,基于人的社会性,很多能力,包括情感都可以慢慢习得,即便无法像普通人那样有强烈的情绪感知,但是却可以很聪明的知道什么时间该表达什么就够了。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是真的,真实的普通人在生活中也需要演绎各种各样的情绪。并不都是感同身受。”
“你是在安慰我吗?”寇明远歪歪头,嗓音清润,“我没有难过。”
庄慕时尴尬的只觉得能用脚趾原地抠出一个三室一厅。
他是个比较感性比较冲动的人,虽然说不出原因,但他还是觉得寇明远有些怪怪的,全身都笼着一种忧郁。
“我不是觉得这个角色不好演,”寇明远叹了口气,“我是在想,这个剧本里的事,在现实中可能发生吗?”
庄慕时把寇明远的剧本拿过来看。
寇明远这个角色从小就情感淡漠,但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成为了很多人心中的男神。
由于这份缺陷,他几乎不与人建立比较亲密的交往关系,总是独来独往。许多追求者都在碰壁之后心碎落泪。
只有一个人,即使发现他对自己相当冷漠,还是死皮赖脸地缠着他。
这个女生会自顾自地给他买饭、送礼物、照看生病的家人,围着他讲各种有趣的见闻,甚至主动提出帮他打扫房间。
他一直对女生的努力冷眼旁观,直到有一天,这个女孩再也没有来。
过了好几天,寇明远发现这个女生死了。
知道消息的第一天,寇明远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他并不具有悲伤这种情绪。
可是后来的某一天,他忽然看着女生留下的杯子流下泪水。
“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对?”庄慕时小心翼翼地问。
寇明远颇为困扰地说:“我是觉得哪里都不对。”
他用指尖划着剧本上的语句:“别人都拒绝了,还缠着别人,这个女生没有自尊吗?而且实在是太不礼貌了,而且还追到家里,这也太变态了吧。而男生如果不想被缠着,有很多办法可以摆脱她。最简单的就是搬家和改变工作地点,其次是请求她的朋友和家人开导她,而不是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忙来忙去。”
庄慕时叹气:“因为这个女生其实也……设定上即使以为他人奉献为快乐的,她会不受控制的去赘疣不会回应她的人,越冷漠她就越兴奋,一旦对方对她表达一点点好感,她马上就会躲得远远的。嗯……我们的角色都是现实中比较少见的性格。至于为什么不狠心一点摆脱她……可能是因为,他其实也是有点喜欢她的,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
寇明远听完,更加疑惑了:“是这样吗?真的会因为这样喜欢上她吗?”
庄慕时头皮发麻。他现在觉得寇明远比剧本里的人更像情感冷漠症。
他问寇明远:“那你觉得,应该是怎么样?”
“我吗?”寇明远下意识思索,“如果我遇到这样的人……在不清楚她的意思的时候,我应该会收下她的礼物,向她道谢。在清楚她的意思以后,明确地拒绝她,让她不要再白费功夫了。然后就不管她了。”
“不管她了??”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寇明远笑道,“忙起来我可能根本主意不到她。”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会注意她?”庄慕时苦笑,“你是不是连她叫什么都记不住?”
“应该还是能记住的。”寇明远努力挽回自己的形象,“毕竟是我喜欢的人,我很感谢她。”
“如果她一定要让你看到她呢?”
“这怎么努力?”寇明远不明白,“你是说,在我拍戏的时候捣乱吗?”
“……也有可能?”
寇明远板起脸:“那我就要叫场务把她赶出去了。”
“那你会讨厌她吗?”
寇明远想了一会儿,有点迷茫:“为什么要讨厌?”
“她干扰拍摄。”
“告诉她不要这么做就好了。”寇明远耐心地说,“这是很危险的事。如果她还是不肯走,我就只能叫保镖把她拦住了。”
“我好想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了。”庄慕时摸着下巴思考,“你觉得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不合理,因为你有能力直接把她挡在门外。我们这么想,如果你很穷呢?你没有保镖,也没有钱换房子。”
寇明远愣住了。他从来没想到过这个可能性。
“很多时候我们觉得有很简单的解决办法,是因为站着说话不腰疼。”庄慕时一本正经地说。
这是他从宋禹舟那里学到的。
把能想到的出路一条一条堵死,那么无论是什么人,都会走向一个结局。
他和宋禹舟都知道,戏里的庄慕时并没有遭遇那么多不幸,可是为了让他体会到那种绝望,只能把场景描述得足够残酷。
寇明远这里也是一样的道理。
“那我……”寇明远局促不安地说,“我也会一开始就好好跟她说。我不会耽误其他人。可是你说我喜欢她但我不知道……我觉得不对。”
庄慕时扑哧一声笑出来,脸埋进=臂弯里,笑得肩膀不停抖动。
“你笑什么?”寇明远不知所措地问。
庄慕时笑完了,擦擦眼泪,捂着肚子坐起来:“对不起,我想起开心的事。”
寇明远意味深长:“宋禹舟怀孕了?”
“你瞎扯什么呢?”庄慕时难以置信。
他向寇明远招招手,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问:“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
寇明远摇摇头。
庄慕时问:“那你总有好朋友吧?你和你那个总来接你的朋友感情应该很好吧?想想如果是他呢?”
寇明远的眼睛猛地睁大。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脸上慌忙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