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金秋九月,但温度还停留在夏日的炎热,在恢复到原来上班节奏后,中秋的前一个周末,温梦组织起一次活动,特意叫上了不用出团的家属。

  周六一大早温老板就开着她的商务七座车到了店里,其余几人都挺守时,在约好的时间前就到了。放好背包魏卓上了驾驶座,温梦跟上去坐在副驾帮忙导航,路边黄萱看了看剩余两人,很自觉让出了最后一排的连坐,自己先一步坐上了第二排靠里的单人位。

  全员上车,这两天一夜的放松之旅正视开始。起初魏卓本还想着去爬山的,但店里其余三人全票反对,最后还是温梦敲定主意,去临边的古镇逛逛,正好中秋的灯会从这周就开始正式营业了。

  周末出城的车辆还挺多,等过了高速收费站,才算稍微畅通起来。前排的黄萱已经歪着头开始补回笼觉了,方翊来靠近身边的人轻声问:“之前你和严乐不是也去了周边,到过那吗?”

  “嗯,去过,”元凌韵回想了下发现也没什么记忆点,“但感觉都大同小异,江南水乡的模样嘛。”

  “我还挺喜欢这种古风建筑的,以前特爱看古装剧,还总想着要穿汉服去拍一组照呢。”

  “你穿汉服肯定很好看,”元凌韵想到之前网络上的刷到的图,建议道:“可惜那边商业化比较严重,周末人流也多,拍起来怕是没什么效果。如果你想拍,我们可以抽空去趟杭州,我觉得那儿挺适合的。”

  本来只是一个小念头,被她这么一勾好像就不自觉想加入到待办事项里。方翊来挽着她的胳膊笑:“你之前去过杭州吗?”

  谁知这一问本构思的人突然愣了下,眼神有些飘忽,抿抿唇回:“去过,但很久了,还是大学毕业那会儿。”

  大学毕业……方翊来很快就理解了对方的小小心虚,努了努鼻子道:“干嘛,在你眼里我那么小心眼啊?”

  知道她看懂了自己,元凌韵瞧她当真不介意,下目线显得愈发柔和,“毕竟关乎前任,我怕……不过,你好像从来都没吃过醋啊?”

  谁说她没吃过醋,方翊来隔着衣服偷偷摸摸戳了下她的心口,“我女朋友给我的安全感这么足,我再吃醋岂不是过于计较了。难道说你想看我吃醋啊?”

  成年人当然不会用吃醋来丈量爱的分量,元凌韵摇摇头,上前蹭了下她的额,“没有,于我而言你就是爱情里的唯一。”

  前面还坐着人,虽然没人看这边,但方翊来还是不太好意思,轻推开那人,摸了下发烫的耳根,扭捏道:“我发现你说话越来越……坐好啦,这么宽的位置干嘛总挨着我。”

  元凌韵算是发现了,单独两人或者在没人认识她俩的环境下,这个人可以腻腻歪歪甚至比她还要放肆,可一旦有熟人在场,她的害羞程度就直线攀升,稍微亲密些的接触都会让她面红耳赤。

  说实在的,这种反差让元凌韵心里的恶趣味因素蠢蠢欲动,在光天化日下的偷偷撩拨,好似能让荷尔蒙的分泌都快上不少。但把握好尺度还是重中之重,于是被勒令挪开的人并没有再死缠烂打,而是坐直了身子稍稍空出了些距离。但她的右手却缠了上去,压着对方的手心,挤紧指缝间,十指相扣隐在方翊来的裙摆之下。

  经过两小时的路途,魏卓将车停在了订好的客栈外,几人拿好行李背包,跟着温梦过去办理入住。

  四间大床房,温梦两指夹着房卡递给了并肩站的两人,笑得一脸暧昧:“好好享受咯。”

  元凌韵坦荡的接了过来,“借您吉言。”

  约好了午饭汇合时间,几人便各自回房休息,关上房门,趁着元凌韵检查的空隙,方翊来还是先将两人的东西整理了出来,后才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院中的场景。

  客栈仿制的古风建筑,主体均为木制结构,客房围绕着庭院修建,有街景和园景两种房型,她们怕吵便选了靠里的屋子,推窗便可一睹下方布景。

  今天她穿了一身白色长裙,半扎着头发站在古香古色的窗前,还真是别有一番韵味。元凌韵拧开一瓶水递过去,“累不累?”

  “你可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要是坐这么一会儿就累了,那我这职业道路可是岌岌可危啊。”

  撩了下她披着的头发,元凌韵看了眼窗外的好天气,“头发要不要都扎起来,不然下午出去只怕你会热。”

  按照她这个怕热体质来看,确实如此,方翊来拉着人走到镜子前,解开皮筋将贴在脖子后面的发丝都撩了起来,对着镜子里另一个人道:“你帮我扎啊。”

  元凌韵没有拒绝,接过她的皮筋戴在手上,拿起气垫梳给她整理秀发。从镜子里可以看见后面那人的专注,方翊来盯着她弯着嘴角享受对方的服务。

  “好了,”最后调整了下发根,元凌韵握住她的马尾辫顺下来,歪着头也望向镜子里的另一个人,“对于我的服务您还满意吗?”

  方翊来转身,高马尾在空中划出抹弧度,荡在脑后。“满分十分,给你十一分,多的一分算我的私心奖励咯。”

  双手撑在她身后的洗漱台,元凌韵贴近身子,“有没有实际一点儿的奖励啊?”

  搭在人肩上的双手挑弄着元凌韵扎起的那撮头发,故作思考后回答:“那就等你头发留长后,奖励你和我一起去杭州拍汉服照吧。”

  随后的午饭,五人找了个评价挺高的餐厅,等了十来分钟味道却并没有那么惊艳,出来后温梦还在吐槽这店肯定是找人网上刷分了。

  商业化的古镇布局相差不多,一条小河,两岸商铺住宅。她们走过被时光沉淀过的青石板,站在见证这镇子历史的古石桥上,两个来钟就逛了个大概。距离天黑灯会亮起还有近两小时,温梦被晒得晕乎乎的,摆摆手就投降说:“我不行了,我要回房休息会儿,再走下去可就不是来放松了。”

  “你们女生不是很能逛街吗?”魏卓拎着老板买的东西,不见疲惫,“这没多久你就不行了?”

  温梦剜了他一眼,懒得解释,作势就要去抢过他手里的袋子,可魏卓一个抬手就避开了,低头开始找补:“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乱说话了,你别介意,我帮你拎回去吧。”

  “算你识相。欸,萱萱,你是怎么着?”

  分外有眼力见的人锤着腰就上前,“哎哟,我也要回去补给一下,这再走下去感觉跟爬山差不多了。”

  “那行,那阿韵你和翊来自个玩吧,我们三先回了。等天黑这灯亮了咱再找个地儿集合啊。”温梦悄摸地冲她使了个眼色,拉着另外俩人就往客栈方向走。

  石桥上的两人在她们走后面面相觑,元凌韵拿了张纸巾递给方翊来,“擦擦汗,先过去那边吧,躲躲太阳。”

  沿河走廊上坐着不少旅客,两人往前多走了会儿,挑了处人不多的位置坐下休息。摘下口罩,方翊来压了压脸上的汗,凑过去让元凌韵看,“我妆花了么?”

  俯身仔细帮她瞧了瞧,“还行,看来那款定妆喷雾确实不赖。”

  放心下来的人还是拿出小镜子瞅了眼,“我刚看到前面那儿有卖酸梅汤的,你坐会儿,我去买两杯。”

  “我去吧。”元凌韵目光向前面寻觅,还没收获目标就被人拉着坐了下来。

  方翊来起身摁着她的肩不许她乱动,“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看着我们这位置,乖乖等我回来。”

  拗不过她,元凌韵顺从地点了下头,将一只腿曲着放上来,“是,保证完成任务。”

  等方翊来转头回来时,走廊上果然又添了不少人,将手中的酸梅汤递过去时,她忍不住自夸道:“还好我有先见之明。”

  冰镇过的酸梅汤在口腔中刺激着味蕾,只一口热意就似乎消散了不少。“你还想继续逛还是也会客栈休息一下?”

  “那你呢?”咬着吸管,方翊来扭头看她,“要是累的话,我们晚上再出来也可以啊。”

  “我无所谓,跟你在一起就好。”

  故作浮夸的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方翊来咧着嘴笑:“越发会哄人了。”

  看着这边的人越聚越多,元凌韵提议:“要不我们去找家店坐着歇会儿,还可以顺便听听歌。”

  沿河开了挺多咖啡店或小酒馆,两人纯粹合眼缘的挑了家进去,点了两杯饮品配了份小食,坐在窗边听着驻唱歌手的弹唱。

  店里人不多,加她们也才两桌客人,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浓妆配着头巾,一股摇滚范倒与店里的民谣显得格格不入。

  “两位美女也是来看花灯的吧?”老板给她们上完单,闲来无事随口聊了几句:“不过这周估摸也就试营业,重头戏还是在下周中秋和之后的国庆了。”

  “没关系,我们离得近也就周末过来玩玩,不想凑中秋那波人潮。”自然不指望元凌韵搭腔,方翊来挂起招牌的笑容,同老板又说了些话。

  看来这灯会应该是没有她们想象中那么盛大了,小小失望了一分钟,这事儿就被两人抛诸脑后了,反正她们来这儿也不是为了纯逛灯会。

  “你知道么,原来我还想等我老了,能住在这江南古镇多好啊,特别是那烟雨朦胧的季节,坐在自家屋檐下,泡茶听雨,多惬意啊。”

  看着窗外不见消的烈日,元凌韵顺着她的话说:“然后呢,现在还这么想?”

  “后来啊,思思跟我说,江南潮湿,怕是老年多风湿。”方翊来扭扭脖子接着说:“这都是上学那会儿的天马行空呢,现在经历了社会的毒打,别说江南水乡了,我能在A市有立足之地已经很不错了。”

  “哎,不说这些扫兴的了,”方翊来看向那弹吉他的青年,“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思思她老公,说是某天她俩吃完饭正散着步,然后街边有驻唱的,她老公上去就跟人主唱商量,抱着吉他给思思来了一首《偏偏喜欢你》。”

  元凌韵听得津津有味,问着后续。“后来就因为这首歌,思思决定跟他试着交往看看。没想到这谈着谈着,证都领了。”

  “之前听你说过她们婚礼延期了,现在办了吗?”

  “还没呢,说是想等疫情好一些再办酒,可这情况压根不乐观呀。”这婚礼一拖也不知要等到何时了,方翊来向后顺便靠在了她肩上,试探问:“如果思思办婚礼了,你和我一起去参加好不好?”

  段思思于她家的关系,应该类似于严乐和自己家了,元凌韵捏着她的指腹,有些犹豫:“到时候你爸妈应该也会去吧?”

  “你害怕吗?”

  “我只是不想你夹中间难做,”元凌韵握住她的手,轻轻笑着说:“你不用急于给我这样的回应,我喜欢你和你的家庭无关,我也说过我没有那么介意,只要你是真的在意我,不离开我就好。”

  “我不希望因为我父母的态度而让你有压力,我们一步一步慢慢来,好不好?”

  方翊来闭上眼,沉默了会儿才点点头,另一只手也缠过来抓着她的胳膊。

  想到她在车上害羞的神态,元凌韵打趣道:“这时候靠这么近,你不会不好意思了?”

  “元凌韵!”被说的人没好气的哼了声,随后才又放缓语气,喃喃道:“我只是想要给予你同样的安全感而已。”

  “你的爱才是我最大的安全感,”元凌韵添了份力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方翊来,我现在很幸福。”

  因为你,才让幸福有了具象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