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妖们纷纷附和。
鳄鱼大统领豪饮一杯, 笑说:“其实,我早就已经请人算的一清二楚。”
“那小子孤家寡人,没有跟脚, 撞上大运得了这块宝地,俗话说, 天材地宝能者居之, 我岂能让没有本事的人,占水族的地盘?”
一条海蛇立刻跳起来, 叉腰大啐:“呸!咱们天生地养,天是父, 地是母, 哪里去不得,只恨那些人族佬得了几分强, 就来迫害我们, 到处占湖占海, 搞得我们苦不堪言!”
“如今龙族凋敝衰亡, 我水族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 因此在人族手里吃尽苦头!大王一身本领, 何不称王做四海之主,我等水族一定顶礼来降!”
鳄鱼大统领不说话, 他旁边的蚌精笑了笑, 轻声细语:“既然是做四海之主, 那就要得天下水族承认,哪里是几句话就能定的呢?”
“何况龙宫财宝尚且下落不明, 那只臭乌龟带着他的手下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兵马不足, 粮草不够, 上有天道不认可, 下有水族离心离德,我们三人就算想要力挽狂澜,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她的一番话点明要害。又连消带打,一下子带出水族的不忿。
“那叛徒,宁肯守着一个死龙坑,也不肯变通。”
“我等替三位大王日夜寻找,一定能把他揪出来,大大王,二大王,三娘娘,请放心!”
“就是,娘娘如此深明大义!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洞中大大小小的妖王三十六个,高兴起来纷纷叫喊,鳄鱼大统领呵呵一笑,看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便道:“既然如此,各位也献上些粮草,为我以后复兴水族,贡献微薄之力,各位想必应该是不会抠搜的,否则三娘娘就要不高兴了。”
“贡献?”
“是啊,你总不能让三位大王白出力吧!”
“你都活了几岁,这点人情世故是不明白的?”
有水族面露疑惑提了一句,立刻遭到几个激进派的围攻,被骂的满头冒泡,羞愧难当。
鳄鱼大统领使了个眼色,小头目立刻端着托盘上来,一座一座的去收。
蚌精轻纱飞舞,见有人犹豫,冷冷一笑:“看来你们复兴水族,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鳄鱼大统领立刻道:“此言差矣,在座的水族都是我等的兄弟姐妹,父老乡亲,他们难道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水族没落下去?”
他上前一步,左右望了望,真挚的握住一只绿龟的手:“我听闻龟族一老如有一宝,可是如今为什么水底三千年的老龟都难见?”
“龙王死了,那些人族见我们软弱可欺,没有一个靠山,抓我们炼丹,但凡是上了年数的水族,通通逃不过他们的魔掌。”
绿鬼楸然变色,想起了伤心事,颤抖的差点站不住。鳄鱼大统领叹息一声,洒然泪下:“可恨我人微力薄,无法庇佑所有父老乡亲啊!”
绿龟动容道:“大统领!”
他沉默片刻,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古朴龟壳,那龟壳一出,四周的灵气便充盈了四五倍,显然是个好宝贝。
绿龟带头,众水族犹豫片刻,也开始陆续交东西,鳄鱼大统领命令手下的小头目去收。
收礼的小头目浑身腱子肉,半收半抢,看上别的水族身上穿的戴的,武器法宝,通通伸手握住,半是玩笑,半是强硬的夺了去。
“你怎么这么少,你不支持水族复兴?”
“你想当叛徒吗?”
“不支持大统领的水族,一定是人族佬的内鬼。”
“今天不交的人,等下就不要说我不客气,大统领是好性子,但我见不得他受委屈。”
“你没有宝贝?我看你有个女儿,女儿也行。”
“不交的出了第一宫的门,万一出点什么事,我可就不敢保证。”
龙王殉了海眼,龙族殉了龙母,天下水族流离失所,受尽苦难,万年来繁衍得越来越少,不复当年盛况。
这些水族从何处投奔而来,个个都有一段心酸往事,都有一段不可说的痛处,混得好的,在深海里不问世事,混得不好的,才会出来讨生活。
因此他们身上,也没有多少油水,那三十六洞妖王,绝大部分是鳄鱼大统领册封的,本身不过是有点修为的破落户,哪里有什么好东西。
但是被这一煽动,加上大家都交了,还顶着复兴水族的名头,宁肯自己吃点苦,也要支持一次!
这些水族脸上带着希望,越是妖力低微,越是好说话,恨不得亲自随鳄鱼大统领打拼,把水族的尊严拿回来。
敖沐越看越难受,浮华外表下,那些水族显得有些寒酸,没有一张老脸孔,都是些半大不大的妖。
玄肇道:“你带东西了吗?”
那小头目一路收过来,眼看要到最后一桌,敖沐道:“我出来的急,什么也没带。”
玄肇拍大腿:“我已经死了七千多年,我也没有,倒是有个薛错亲手捏的泥腿……啧,这个不行,对了,你不是龙嘛,没有什么褪下来的龙鳞,龙角之类的。”
敖沐怒道:“别说龙鳞,半块指甲都不给,他们连女妖怪都要,那是明抢,呸,简直无耻,我偏不给他!”
眼看小头目越来越近,玄肇左摸右摸,掏出来一点之前的陶片,扔到了桌上。
一旁的妖怪是只儒艮,拿出了一堆玉石法宝,他本妖却穿着破破烂烂,还带着一堆不能化形的小儒艮。
敖沐惊讶道:“你怎么这么多?”
儒艮的脾气很好:“攒了两百来年了。”
敖沐迟疑:“你就全部给他,我觉得他像个骗子。”
儒艮摇头:“不会的,你怎么这样想。”
顿了顿,他说:“这些原本是打算送给龙王爷的,可是龙王爷回不来了,有新的四海之主也是好的,水族不能再一盘散沙,任人欺辱了。”
收礼的小头目到了最后一桌,眉毛挑起老高,上下扫了敖沐一眼,高声道:“你的礼呢?”
四面八方的视线密如罗网,高坐在王座上的三个大妖怪也看了过来。
敖沐一言不发,捡起桌上黑色的半块碎片,小头目瞪眼:“你敢对大王不尊敬,你存心拖累水族复兴,你要做我们大家的罪人?”
敖沐起身:“我做你……”
玄肇:“咳咳。”
敖沐闭紧嘴巴,缓缓地坐下来。这时候,旁边那只儒艮替他维护:“大人,这一看就是个年轻妖怪,估计常年东躲西藏,哪有什么宝贝,您原谅则个。”
小头目大声说:“他穷他有理了?人人都交他为什么不教?大王辛辛苦苦替大家复兴水族,这些人不支持,不是白眼狼是什么?大王是为了自己吗?大王是为了大家!”
鳄鱼大统领背着手:“诶,你小子怎么能这么说,手头不宽裕的时候也是有的,都能体谅,我看发个大道誓言,写个欠条都是一样的。”
他招呼敖沐,十分和蔼:“来人给公子拿笔。”
敖沐从小在暗河里长大,化形之后接触的都是淳朴的山民,他没有经历多太多风浪,可他不傻。
他不明白这些水族,怎么能被一个复兴就给骗了?
他想不通,可望着满怀希望的妖怪,又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种难解的悲伤。
于是他再也忍不住,干脆踢翻桌子站起来:“你这个骗子!”
“我此生最恨骗子!”
“你复兴什么水族,凭借强取豪夺,巧言令色?你有章程吗?你有能力吗?你是个什么跟脚?”
他越想越气:“我师兄若是在这里,一定杀你示众!”
鳄鱼大统领笑容一收,冷下脸:“师兄?人族的称呼,呵呵,看来你就是人族的奸细,把他抓起来!”
玄肇知道要坏事,连忙跳起来,抓着敖沐:“你这小子,沉不住气,快跟我走!”
敖沐脾气上来,断然不肯,他猛然挥出七八张符箓,高声道:“我看谁敢!”
那些符箓都是薛错替他量身定做,威力不比寻常,一下子掀翻一圈妖王,他仍觉得不够,化出真身,咆哮一声:“我拆了你的宫殿!”
龙尾卷起,横扫一片琳琅珠宝,打断了好几根珊瑚,抽断了一根大殿的主梁。
那龙首,龙身,龙角,那熟悉的只在壁画里见过的身影,众水族目瞪口呆,震惊当场。
“龙……龙龙?”
“金龙。”
他们骨子里的血液忽然热了起来,齐齐涌向心口,一片滚烫的热:“龙族回来了!是龙!”
鳄鱼大统领脸色难看,挥起板斧,大声呵斥:“别被他骗了!那是一条死龙,是个修香火的泥菩萨,他早就不是龙族了,说不定是什么鸟虫修来变的!”
“死了?”有水族不敢相信,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去摸那垂下来的祥云尾巴,手指虚虚的穿了过去,他愣在原地,抬头时满脸泪水:“金龙,谁害了你,你怎么不出生在海里,你受委屈了啊。”
“他不是龙族,闪开!让我收拾他!”
有痛哭流涕的,也有义愤填膺,不认敖沐的,毕竟他们有了灵知的水族,也不是个个拥戴龙王。
敖沐横冲直撞,可他到底信仰不够,神力有限,鳄鱼大统领和蚌精两面包夹,还有只虾子暗地里空水。
他双拳难敌四手,挣扎了一会儿打不过,便在玄肇极力保护下,冲破房顶,朝着天空飞去。
可是玄肇却没能跑出去,被鳄鱼大统领当场擒获,敖沐回援不能,冲出水面,绕着大泽盘旋。
金龙悲鸣的声音在群山之间回荡:“大师兄,你在哪里啊!”
这时候的薛错手里托着古老香炉,站在一条古老干涸的河床上。
那河床弯弯曲曲,破碎不堪,只残留着些许九曲轮廓。
香炉里流动着一炉金池水,那是千云泽的生灵第一次祈祷,打开往生桥时形成的池水。
金池转生。
如同不老仙丹。
而薛错之所以到这里,是应一位神女之邀,来结善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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