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舂姳]放声大笑:“不知死活。”
祂变化神通, 伸出双手,想将僧人撕碎。
铛——
一阵剧烈的撞击,罡风波纹荡漾。
[舂姳]脸色一变, 满脸古怪的看着僧人,他周身有一圈淡淡的金色毫光。
功德金身?
[舂姳]简直如同吞了屎, 今日也太倒霉了一些!祂扭头就跑, 但无论从哪个方向逃,祂总能撞到那个和尚。
这招难道是西方佛门的[见如来]
当年诸神大战, 有佛门的修士曾用这招困杀大帝天仙,这和尚来历绝不寻常!
[舂姳]心中破口大骂。
如果是全盛时期, [舂姳]根本不会怕, 可乌鸦偷袭祂受了伤,又丢了极为重要的轮回胎火, 面对小小神虚境界的凡人, 竟然不能一击毙命。
[舂姳]越想越气, 祂掀起一阵阴风, 吹得天地色变, 山巅从白日变作阴间, 浮现出一条条阴森的小路,一盏盏昏黄的孤灯, 那是世人不得不走的轮回之路。
这是祂苦练千年的杀招。
从来无往不利。
可是。
那天地忽被金光撕裂。
[舂姳]步步后退, 僧人撕裂祂的道象, 白色僧袍被风吹的鼓起,他解下一只衣袖, 露出线条饱满, 修长有力的健硕上身, 那只胳膊提着一根金色的棍子。
他抬手行礼, 面如好女,身若蛟龙:“得罪。”
[舂姳]气息浮动,祂知道这僧人绝对不会让祂走,祂也到了要搏命的时候了。
八千年来,从来没有神能把祂逼到这个份上。
竟然如此,只能下毒手了。
风从山颠拂过,两人目光对视,同时选择了出手。
……
这一战。
一座高山被削去了一半,山石崩毁,瀑布断流,在夷平的山腰形成了一汪碧绿的泉水。
一只蚂蚁被血泊裹挟。
忽有一只手,抹去了残血,将那只挣扎的蚂蚁送上翠绿叶梢。
僧人半身染血,眉目赤红一片,身上大大小小无数伤痕,仿佛恶鬼修罗。
他丝毫不觉,提着乌发覆面,脑浆迸裂的头颅,心情颇好的且行且歌,那舒朗自在的声音含着某种韵律,安抚了林间受惊的动物。
一只雄鹿探头探脑,从树林里跑出来。
奚陶合十手掌,跳上鹿背,半躺在雄鹿身上:“阿弥陀佛,就劳你载小僧一程。”
……
南海,剑来关。
草木萧索,尸横遍野,是一片无人区。
这原本是南北关卡,但邪神出世,吸干了生灵,变成了灰蒙蒙的鬼域。
一群鬼鸟蹲在枯树上。
盯着站在城墙上的黑衣青年,他抱着一柄竹剑,身边盘旋着一只苍鹰。
“主人,祂来了。”
[狐神]仓惶逃窜,路过剑来关,却被一道锋锐无比的剑气挡住了去路,祂吃了一惊,厉声质问:“谁在这里!”
“啧,一个人族?”
[狐神]眯起眼睛,打量着可口的血食,虽然直觉有些危险,可是忍不住贪婪之心,出手了。
祂取下烟斗,喷出一股粉红色的烟霞。
“管你是谁,撞到我,算你运气好,死前也让你享受一番极乐。”
顾如诲拔剑而上,留下鹰霄在城墙观战。
可是粉霞太浓,他什么也看不清,不知过去了几刻,天上下起了滴滴答答的血雨。
“主人!”
天上爆发了一道璀璨的剑光。
那剑光如煌煌雷霆,一剑破空而出,烟霞被劈出一道大口子,雪亮的虹光照亮了狐神呆滞的脸,洞穿了他的脑门。
鹰霄也同样傻愣:“这是天剑?”
顾如诲落下来,他衣袍雪净,形容整洁,脸上却有一道爪痕,他拭去思无邪的血迹,回答:“不是天剑,这是我剑,我自己的剑。”
鹰霄傻傻分不清,仍然觉得恐怖:“那可是半步神。”
顾如诲不觉得有什么:“祂已经身负重伤,又离开千云城,实力大减,加上麻痹大意。”
“便是小师兄,也可擒杀祂。”
他走上前,割下狐神的头颅,掀开陈旧的红布。
那狐狸眼死不瞑目,吐出一口烟霞,正中顾如诲,祂满口是血,嘎嘎大笑:“你也死……死……”
顾如诲面无表情,没有丝毫波动,狐神表情裂开,祂神魂渐散,却难以置信:“你……”
鹰霄一剑捅穿他的脑壳,睚眦欲裂:“主人!”
顾如诲:“我没事。”
他思考了片刻,认真道:“只是有点渴。”
他回头看向千云城的方向,心中微微一松。
可以回去见师兄了。
……
[石翏]鬼鬼祟祟,在水中逃窜。
忽然,祂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悸,连忙从水里跳出来,拿着法宝胡乱攻击一通。
“丑陋之物。”
一道金声玉振的男音。
[石翏]下意识抬头望去,却见树梢上,立着一个身影修长的人族,他负手而立,衣着极尽华美,清秀到分不出性别。
一头乌发如同瀑布,左鬓边生着翠色鸟羽,美轮美奂,熠熠生辉。
[石翏]看他文质彬彬,不像厉害修士,当即狂傲几分,大声叱道:“让路!否则莫怪我无情。”
“无情?你要与我动手?”孔云幼时还算好脾性,成年之后却因外貌,脾气变得极度爆裂,与人多说一个字也欠奉。
二人话不投机,当即战在一处。
香火与妖族的道法激绽爆发,恢宏的道象如云似海。
孔云操纵极意自在功,没有半分迂回,次次正面硬撼,打得风云变色,一身华美衣袍破碎不堪,露出修长精悍,如同玉石一般的身体。
他却仿佛不知道痛一般,眉头都不曾皱上一皱。
[石翏]被打得身躯破烂,口吐鲜血,一身的傲骨都要被打断了,那只恐怖的妖怪却只冷冷地轰出一拳,血液飞溅:“再来!”
[石翏]痛苦万分:“你……”
……
千云城。
天谴雷劫毁灭千云城,吞虺则在结界外被爆打。
冰冷的红色剑光夹杂着恐怖的龙吟,仿佛成千上万条苍龙在天际嘶吼。
斗法和雷劫产生了剧烈的罡风,形成恐怖的水龙卷,摧枯拉朽一般席卷了附近的山林。
薛错登上高处,蓝衫飞舞。
他逆风而行,跌跌撞撞,想要看清楚斗法的是谁,城下状况如何。
“玄爷!”
“敖沐!”
寒风刺骨。
他四下张望,蓦然周身一暖,薛错诧异的回过头,被单手抱住,藏进怀中。
与此同时,他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罡风卷起的巨石砸在殷飞雪的背上,碎屑飞溅。
他被砸的踉跄一步,却牢牢护着薛错。
等罡风散去些许,他默不作声的松开手臂,露出怀中的青年。
薛错抵着他的胸膛,脸色雪白,十指沾血,看上去分明伤的不轻:“殷飞雪?”
殷飞雪心口像塞进了一捧冰,冻的他一痛,他微微呲牙,想问薛饮冰为什么骗他,可是仔细一想,他又什么都明白。
“伤了?”
“轻伤,不重。”
他单手抱起薛错,一手握着黑刀,将他护在怀中:“要去何处?我送你去!”
薛错:“可这风?”
殷飞雪呲牙一笑,金眸璀璨,自信非常:“少啰嗦,你只说要去何处,其余不用管。”
薛错一笑,他箍着殷飞雪的肩膀,抬起伤痕累累的手,却被一只虎爪握住:“别用符箓,说了交给我便是。”
这?
薛错心中有些奇怪,但没想太多,他指着洪水滔滔的城边:“那里有龙,敖沐恐怕就在那,去那里。”
殷飞雪:“好!”
他纵身踏着风,朝那处直奔而去。
殷飞雪果然没让薛错动手,那柄黑刀就如同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风雨不侵,诸邪辟易。
小金龙和玄肇在疏通洪水,眼见得一只白毛老虎的身影,玄肇道:“坏了!莫不是你大师兄出事了。”
敖沐一听,也不管河道,连忙飞起来,一龙一龟朝着白老虎飞去,隔着老远就喊道:“殷大王!你可见到薛小子!”
三人会面。
玄肇见殷飞雪一身雨水,黑甲软胄滴滴答答的雨水,一声风雨的味道。
“薛错出事了?”
“大师兄,我大师兄呢?”
殷飞雪挑眉,露出藏在怀里的人。
小金龙变小,一头扎进薛错怀里,盘来盘去,呜呜可怜:“大师兄。”
玄肇满脸古怪,看看薛错,又看看殷飞雪,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只好悻悻作罢。
雷劫结束。
千云城变成了一个圆形的大坑,洪水倒灌,形成了一片大泽汪洋。
吞虺骂骂咧咧的堕入虚空,连放狠话的世间都没有。
薛真真并没有去追,她站在半空中,望着脚下的山林土地,眉宇清冷寂寥。
“剑主。”
薛真真回眸,剑仙在她身后。
她提着龙威剑,心中还有怒气,冷冷地说:“你来做什么?”
君无畏轻轻叹息一声,他于心不忍,忍不住说:“真真,你在凡间追杀吞虺,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但凡他对你有半分母子亲情,也会主动求见。”
“你到今日还没有找到,不便是他避而不见吗?”
“你为何还要找他?”
薛真真看了君无畏一眼,她没有怒气冲冲,更没有动手,而是十分认真的说:“君无畏,你说过,断了关系之后因果已了,寻常是再也无法相见的。”
她尚且找不到他,她的儿子堕入凡间时还么小,又去哪里找她呢?
“说不定,就是差这一线缘分。”
她有通天的修为,或许正该为她的儿子逆天改命一回,说不定她的儿子是想见她的,只是苦于缘分已尽。
剑仙却说:“他是你的劫。”
欲言又止,不能多说,可是又不能不说。
这句话让薛真真一愣:“什么劫?”
君无畏没有回答,这需要薛真真自己去勘破,他不能点醒她,更不能阻止她。
这是她自己要证得的道境,道心。
薛真真长久的沉默,她说:“你自斩境界不成仙,为了还尽人间因果,证大道道果。”
“我难道也是你需还的因果吗?”
“我也是你证道的劫吗?”
君无畏默然,他想摇头,但却无法违背本心,薛真真一直望着他,眼中有微微的波光,她不解,不明白,亦不懂他。
“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
“这样一来,你的所作所为,我也能想的通了。”
她和君无畏相识于微末,志同道合,互为知己。
可人生竟是如此。
昔年琴瑟相合的知交,也并非亘古不变。
一念起,一念灭,不过转瞬刹那。
“君无畏。”
云间微风轻拂,女人的衣裙飘飞。
她忽然伸手,拔下了唯一的发簪,霎那间乌发散落,她垂眸时,是温婉的:“昔年结发之礼,我还给你。”
“从今以后,你莫再来见我。”
“薛错是我的儿子,他与你无关。”
君无畏怔住,却见薛真真撕开虚空,踏入了冥冥,独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怔怔然。
……
此时。
天光大亮,洪水退去。
薛错,任殊,殷飞雪,三人叽叽喳喳,站在山巅,操纵符龙疏通洪水,安置百姓。罡风肆虐,千云城外的山林横陈倒伏,红红黄黄绿绿的树叶铺的到处都是。
正在三人商量之时,忽然听到破空声。
“薛错。”
“小师兄。”
“哼,薛错!”
这声音。
薛错嘶了声,猛然回头,揉揉眼睛,看到三道身影同时落下,朝他走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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