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一念在一处山清水秀中找到了周离芸口中的那位道长。
一直在门口苦等小半个月的小道长见到来人,在仔细比对藏在手心的照片后,确定她就是师父所等的客人后,连忙将人请了进去。
见到钟一念的道长对她的今日造访或许早已预料到:“回来了?”
钟一念对于有过一面之缘精神矍铄的道长笑着点头
“见到了?”
“见到了。”钟一念也不见外,直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想好了?”道长探究地问道。
钟一念耸肩,笑得一脸轻松。
道长长叹一口气,嘴里碎碎念倒是在这时小气起来:“真是造孽,这得浪费我多少符纸。”
如果不是祖上有规定:后辈碰到连家人或者一个叫作一念的人,需不遗余力地帮助她们。
好巧不巧这个叫一念的在他这一代出现了,也是算他自己倒霉。
道长说得小声,钟一念还是打趣道:“道长很缺钱吗?”
“贫道为什么叫贫道,当然是缺钱才称贫。”道长愤愤不已。
钟一念环顾四周:“道长你这风景不错,下次我和阿意来这小住,你收我们点房租得了。”
道长听到连意这人就头疼,他还想再清净几年,想到什么急切问道:“这事小意不知道吧?”
“当然。”钟一念伸出小指,狡黠一笑,“这是我俩的秘密。”
“什么我俩,和我可没关系。”道长极力把自己摘干净,不然连意到时候非得拆了他这破茅庐。
远眺门外层叠起伏的山谷,钟一念不由地出神。或许是冥冥之中,她见到了周离芸,明白了一切,也理解了一切。
周离芸最后的话语萦绕在她耳边:相爱的最初是因为本能,可沿路崎岖总还需要一些勇敢,我与沈茵都没有你们的这份勇气,希望你和连意能带着我们的祝福走完。
“一念,你想不想把时光回溯拿回来。”想得出神的钟一念被道长打断了思路。
“它本就是属于你们族人的能力。”道长补充。
“道长还有这个本事?”
道长一脸得意:“当年老祖宗能凭一道禁术封了周族长的能力,贫道现在当然能用禁术帮你拿回来。”
钟一念觉得在理点点头,随即脸便垮了下来。道长被钟一念的眼神盯得心里直发毛,心里犯嘀咕怎么回去了一趟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道长避开钟一念眼神中的责怪与怨气,语气讪讪带着歉意替钟一念倒了茶,心想他可不背这锅:“当年老祖宗也是受连竟蛊惑才会出手帮他,谁知道他手段这么残忍,现在不是在尽力弥补了嘛。”
钟一念移开了眼神,伤害就是伤害,何来弥补一说。如果真的能够弥补,那从前她们的痛苦和错过难道可以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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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霏予惊叹于连意身体的恢复速度,不明所以的医生都觉得在这位女子身上看到了医学奇迹。
只有连意明白一定是念念上次回去避开了自己的死亡才能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今天这人又神神秘秘从医院跑出去。
现在已经到了她出院的时候,人还没到。
明霏予巡房一圈回来,见人还在病房气呼呼的:“你怎么还没走。”
“着什么急!”
连意双手抱胸坐在床边,明霏予看她的样子活像是个独守空房的怨妇。
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钟一念从早上出去后就不见人,不知道这会到哪了:“你就不会打个电话问问。”
话音刚落,钟一念的脚步声就顺着走廊传来。
人一进门就看到阴沉脸的连意,钟一念对着明霏予不好意思吐吐舌头:“这里交给我吧。”
“你去哪里了?”连意脱口而出,又察觉到自己语气有点冲,语调缓和一些补充,“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钟一念听到连意这委屈的口吻,不由得感到好笑。
“我去给你买花。”她将藏在身后的花束拿了出来,“一支祝贺你出院,一支祝贺我们。”
听到钟一念的话,连意抬头看到她手里那两只还带着水珠的白玫瑰,错愕之余憋着一口气在心里,“祝贺我们,什么?”
钟一念没有回答,而是揉捏着连意的脸:“我怎么会把我的阿意给忘了呢。”
连意看着眼前人嬉皮笑脸的样子内心一紧,她不知道这人是在回答她的哪一句话。
她忘了自己今天出院,还是……
还想要再问什么,钟一念却突兀地问:“阿意,我家太子呢?”
“Creso?”连意思索一下,糟了,“还在宠物医院。”
两人马不停蹄从一个医院到另一个医院,将许久不见被人遗忘的猫领了回来。
连意看着一念和Creso亲密无间地互动,自打她醒来后,念念对她的称呼,连对Creso的也变了。
现在又一直抱着猫,对自己说什么也爱答不理。
感受到冷落的连意一把将猫从她手里夺了过来丢到一边,随后张开双臂,示意也抱抱自己。
“念念,你也抱抱我吧,我好想你。”
钟一念好笑地将人抱在怀里回应着她:“阿意,我也很想你。”
“你回来了对不对。”连意红着眼眶带着哭腔,她竟是如此患得患失,“我没有在做梦。”
她原本以为快要失去一切,痛苦将会成为永恒的时候,美好却悄然而至,让她感觉是在做梦一般。
钟一念在连意的脸颊亲了一下,随后又在她的双唇上带着惩罚意味小嘬了一口,随后逃离了连意的怀抱。
连意无可奈何中透着柔光看着那个人回头调皮对她说:“阿意,我等会要去电台,今晚你会听我节目的吧。”
她都没有拒绝的机会,话音又传来:“好的,我知道你会听。”
连意哑然失笑,一句话还憋在嘴里没说出口,可担忧又在同一时刻升起。
马威虽然已经被警方控制,但是樊仁一直没被抓到,这让连意觉得钟一念去哪里都不安全,还有那个诅咒怎么办,她隐隐感觉意外还是会发生。
看着钟一念与Creso温馨的画面,她不敢想象等到自己不得不再次失去的时候,她又该如何。
再次用时光回溯回去吗,可是她们又能这样轮回几次,承受多少这样的可望而不可得。
钟一念看到连意悲悯万物的眼神,好似看穿了她在想什么,抱着Creso直接紧贴着她坐下,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阿意,我本想留在那个没有你的世界。”钟一念缓缓说着,“可是连期告诉我,我们何不再勇敢一次,哪怕我们相爱的时间就只能在此刻,那此刻即是永远。”
钟一念抬起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在连意的手背亲了一下:“所以,不要再放弃我了。你知道吗?生又何欢,死又何惧,可比起生死,遗忘才更可怕。”
一瞬间,被连意刻意冰封起来的痛苦出现了裂缝;而她那残缺的灵魂,于被动中拼凑完整。
果然,念念还是记起来了,她成功避开了自己的死亡,让一切都回到正轨。
“可是…”
连意话还没说完,便被钟一念用红唇堵住了嘴。
“没有可是,你答应我要永远陪在我身边,说话要算数。”
“不是你陪我吗?”连意反驳。
“有什么区别?”
“主客不能颠倒。”
连意说完便不容钟一念反抗,拦腰将人抱起直接走进了卧室,刚才这人有意无意的撩拨她,上次的帐还没算。
钟一念惊恐地推搡着她的肩膀:“阿意,现在是白天。”
“那又如何。”
说完连意便不再给钟一念说话的机会,深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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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节目的开始,一念想向大家分享来自我爱人最近喜爱的一首诗:
别走远了,连一天也不行,因为
因为我不知该怎么说,一天是很漫长的
我会一直等你,仿佛守着空旷的车站
当火车停靠在别处酣睡
……
连一分钟都不要离开我,最亲爱的
因为那一刻,你就走得好远
我会茫然地浪迹天涯,问道
你会回来吗?你打算留我在此奄奄一息。”
钟一念平静地读完后吐出一口气,续又缓缓说道:“《一期一念》节目和大家分享了这么多属于别人美好的故事,现在一念想和大家讲一讲属于我和她的故事。
我们在最相爱时错过,在错过中遗憾;可痛终有时,爱必将至。
请相信你们的直觉,因为你们等待的那个人,终会如期而至。”
结束时钟一念含笑突兀说了一句:“阿意,你等的那个人在思念中等你。”
等连意赶到‘思念’酒吧时,钟一念已站在调酒师的位置上。
“时间刚刚好,我刚调的酒,你尝尝看。”钟一念双手将酒杯移到了那人面前。
连意听话地拿起喝了一口,满意点头:“你以后失业了,可以来这里上班。”
钟一念顺着她的话假意一脸羞涩:“连老板,我很贵的。”
连意对于钟一念反常的行为和妩媚的语气充耳不闻,认认真真回答:“这家酒吧本来就是你的。”
钟一念气不打一处来:“连意!你到底懂不懂幽默。”
连意笑而不语,又喝了一口酒:“你给它取名了吗?”
“没想好。”钟一念摇头,赶紧将这一难题推给连意,“你帮我想想。”
收到任务的连意将思绪拉了回来,摇晃着酒杯:“念念而不念于念,叫念念不忘好吗?”
钟一念十分赞同点头,她的心思全部都在连意手里的酒杯上,口不择言道,“阿意,你就不能喝慢点。”
连意留意到了钟一念的眼神,好奇地目光放在手里的酒杯上,此刻杯子里的冰已化了一半,而还有一半未融化的冰球中埋入了一枚闪亮的戒指。
连意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明明知道钟一念要做什么,还是木讷地问:“念念,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一念一时失落,心想还真是没有完美无缺的计划,索性将手伸进了酒杯,直接把戒指拿了出来。
“阿意,这枚戒指在其中的某一个世界我曾送给过你,但我没有机会亲手给你带上。”
“You are my love beyond time。”钟一念神情说着,“所以今天我能有幸亲手将它戴在你的手上吗?”
可连意却无措地退了一步,虽然她无数次说服自己可以不管结局如何,可真到了这一天,这种打心底莫名的害怕还是会不断涌现出来。
看到连意的退缩,钟一念柔声安慰:“阿意,你知道我每到一个世界,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可唯一不变的是,你始终都义无反顾爱着我。所以在每一个孤独无依的瞬间,我都迫切地想要找到你。”
“因为,阿意,你就是我生命中的希望;让我也成为你生命里的希望,好吗?”
钟一念平静的眼眸中透着坚定,这股温柔似水的力量让连意最终还是点了头。
钟一念激动将戒指缓缓地戴在连意修长的手指上,连意此时故意向前凑过去,贴着她的耳边轻语:“那才不是我最喜欢的诗。”
“那你喜欢哪首?”钟一念眉眼闪烁。
“喜欢你,这一首值得我用一生去守护的诗歌。”
在灯红酒绿中,两人于无人处述说着内心最真诚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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