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时光回溯>第三十四章

  那天晚上连意跌跌撞撞地上了楼,钟一念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走那么快,快到好似多留一秒都会让那人感到不适。

  钟一念彻夜未眠,脑子里乱糟糟的,平静下来的她有许多事情想不通。

  连意的拒绝显然让她无法接受,最后她想了一晚上,终于得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原因。

  大概是她把各个时空的连意搞混了,所以才会误以为在现在的世界里,连意也爱她,关心她。

  想明白这一点的钟一念立刻起身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既然双方都已经说清楚了,那她就没有住在这里的必要和理由。

  清晨时分,等她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准备就此离开时,还是犹豫了。

  望向楼上的方向,想着要不要和那人道声别呢?

  最终钟一念还是决定上去,敲响了连意的房门。

  里面一直没动静,不免有些失落,难道现在连和她见一面都变得如此为难吗?

  “连意,我走了。”她觉得连意应该会听到的。

  钟一念悲凉一笑,心想算了。可走到楼梯口处,她还是回了头,今日一别她们应该再也不会见面了。

  所以她有些舍不得,下意识地想要再多说几句。

  钟一念又折了回来,这一次未等她开口就听到里面有细碎的动静,她想这人难道是刚起床?

  之后沉闷压抑的声音让钟一念察觉到了不对劲:“连意,你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的人还是不说话,钟一念焦急万分:“不说话,我就代表你默认了。”

  钟一念在说话间就打开了连意的房门,在进门的瞬间不禁屏住了呼吸。

  房间里狼藉一片,而本该睡在床上的人,此刻正躺卧在地板上。

  钟一念的心跳漏了一拍:“连意,你怎么了?”

  靠近连意后才发现她浑身都被汗液浸湿,双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领,眉头紧皱着像是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嘴里还有细微的声音,可钟一念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连意滚烫的额头吓坏她,她来不及把连意搬上床,仅存的理智让她掏出电话想打120。

  “连意,醒醒,我们去医院。”

  不知连意此刻是清醒还是迷糊,伸手就打掉了钟一念耳边的手机:“不要去医院。”

  “连意,你在发烧。”

  “我不要去医院,不要医院。”连意像个小孩子一样整个人都趴在了钟一念身上,嘴里还振振有词。

  钟一念安抚着她:“好,不去医院,那我们到床上去睡好吗?”

  她实在是搬不动处于昏迷状态的人,试了好多次都脱力地倒在地上,迷茫地环顾四周,她现在非常希望有人能帮帮她们。

  突然在地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药瓶,上次连意发烧好像就是吃得这个药。

  她突然明白了,这人是在找死。

  等终于将人弄到床上,她走过去拿起瓶子:“连意,我们把药吃了好吗?”

  钟一念帮她擦拭额头的汗水,尽力想让她舒服点。流了这么多汗,理应不会烧得这么严重。

  连意你到底怎么了,钟一念自责地想她昨天晚上就应该察觉到连意的不对劲,这样这人也不至于熬了一晚上。

  连意眉头扭曲连呼吸声都变得压抑,手不自觉放在心口的位置,蜷曲着身体大概是想缓解难受。

  钟一念心疼地将手覆盖在她因用力而青筋爆出的手背上:“连意,你是不是很疼。”

  她伸手抹去了连意眼角因疼痛而留下的生理性泪水,可泪水大概是会转移的,钟一念眼角的泪水却不自觉顺着脸颊而下。

  被强制摆弄和钟一念的连哄带骗下,连意终于将药服用了下去,等吃了药后,连意的脸色马上舒展了不少,整个人也不再似刚才那般折腾。

  钟一念更加确定,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药。

  她将连意乱作一团的房间整理干净,再把她刚才收拾打包好的行李一件件原封不动放了回去。

  等一切整理完毕,钟一念才准备好好坐下来看看安静躺在床上的人。

  现在这人的呼吸心跳体温都已经平稳下来,她握住连意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这种对命运的无力感再次袭来,甚至比收到连期死亡时还有再深上几分。

  兜里手机的震动拉回钟一念纷乱的思绪,是乔慕安想要约她见面。

  钟一念俯身在连意的额头亲了一下,笑看着沉睡中清瘦的人:“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走时,顺手拿走了刚才放在床头的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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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药是你的吗?”乔慕安拿着钟一念带过来让她翻译的东西。

  她看清后先是相当吃惊地看了钟一念一眼,随后又觉得能够理解。

  “不是。”钟一念疑惑问她,“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应该不是你的,是连意的。”乔慕安带着肯定的语气,将药放回到桌子上。

  “你知道了什么,是吗?”钟一念问道。

  乔慕安深叹一口气,那天她在幕布后面将连意与许安柔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这些天她反复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钟一念。

  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她,毕竟她觉得许安柔说得不错,她的朋友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你和连意怎么样了?”

  乔慕安还是想先打听一下连意是如何处理这个问题的,再下判断。

  钟一念心一沉,脸色染上了哀愁:“她拒绝了我。”

  “我可以接受她告诉我的任何结果,唯独不能接受她欺骗我,哪怕这个谎言是善意的。”钟一念望着乔慕安,“乔乔,你明白吗?”

  乔慕安了然,她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瞒着她的必要了。

  “它的主要成分是吗I啡。”

  乔慕安轻描淡写的一句,足以在钟一念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连意已经病得如此严重了吗?

  “那天我不小心听到了连意与许安柔的对话。”乔慕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双眼迷离地看着窗外,向钟一念复述着上次她们两人的对话。

  乔慕安说了很多,而钟一念像是一下子塞不进那么多骇人的信息,引起阵阵晕眩。

  “今天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乔慕安望着还没有缓过来的人,“连意现在给了你自由,如果你们就此断联,不让这份爱意蔓延。那真到那个时候,可能不会那么痛苦。”

  钟一念迷茫地转头望向那个理智的人,乔慕安应该和连意是一类人,她们的爱都是可以经过计算和分析。

  连意之所以会拒绝她,大概和她想得也如出一辙吧。

  钟一念不知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回到家里,一到家首先去看了连意,不知那人是睡着还是昏迷了,一直没有醒过来的动静。

  她陪着连意在房间坐了一会,随后便下楼将连意家里所有角落都打扫了一遍,等她终于忙完,天已经黑了下来。

  钟一念坐在沙发上喘气,突然在这偌大的房子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无边无际的空虚。

  她以为她知道事情的全部后,会大吵大闹,会悲伤不止,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感到了孤寂。

  胃里传来一阵刺痛,这才发现她好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可那个楼上的人也就这样睡了一天。

  钟一念又跑上去看,发现连意根本没有丝毫的动静,她的心不自觉地紧缩,明明没有任何的束缚,却感到了窒息的滋味。

  她上去握住了连意的手,还好是温热了。

  这份体温融化了钟一念刻意冰封起来的情绪,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悲伤之人偶尔传来的呜咽声。

  钟一念守了连意一晚上,期间这人特别不安分,她费力凑近去听连意嘴里的话,才发现她是在叫爸。

  她在另一个世界见到过连父,还有专属于那个连意的美满家庭;而在这里,至少在她认识连意之后,她都不曾听连意说过关于她的家庭。

  最不愿意说的事情,却透着最深的渴望。

  钟一念安抚着这个在睡梦中无意识哭闹的人,好像只有在此刻连意才会卸下在她身上的所有重担。

  第二天一早,钟一念终于见到了一个清醒的连意,她心里欣喜,却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面色如常。

  她去下面给那人端来了早餐,却故意没有放盐,不知是出于报复还是其他,钟一念就是想要这么干,好治一治这个总是自以为是的家伙。

  可刚进门就看到连意垂着头坐在床沿上,这让她又开始万分舍不得,担心连意是不是心脏又不舒服了,想说话还是忍了下来,在连意回头的那一刻,她又换上了那一副善意的假笑。

  钟一念知道连意被她盯着吃饭不自在,便直接出了门,可她一直没有走远。

  拙劣也好,卑鄙也罢,钟一念也不在乎。就这么一直站在连意门口,甚至连连意在吃饭期间打的电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钟一念凭借直觉无比确定连意的这通电话就是给明霏予打的。

  “我父亲醒了是吗?”

  连意质问的声音传到了钟一念的耳朵里,原来这个世界的连爸还活着。

  “我希望你不要骗我。”连意补充,“这里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下周我就会回来。”

  听到连意下周就要回去,钟一念心里还是止不住心酸,这里的事情大概就指得是她,她想如果没有自己,连意应该早就接受了治疗。

  钟一念靠在栏杆上,突然想要遵从连意的意思放手,或许没有她连意能生活得更好

  连意挂断电话没多久,钟一念就见她出来了。

  连意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她其实同样不知要如何面对连意。

  只是在那一声劈裂人灵魂的惊雷后,钟一念突然不想要就此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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