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一念数次转头看向旁边靠着车窗浅眠的人,车子经过一段崎岖不平的道路引来一阵颠簸,浅眠的人睁开眼睛不由自主咳嗽起来。
钟一念见状拿起门框里的矿泉水,拧开递到那人面前:“连意,你要喝水吗?”
连意接过水,抬头顺了两口下去,让干燥的嗓子稍微舒服了点,可说出口的话还是显得嘶哑:“你如果想问什么,现在就可以说。”
“连意,你是不是病了。”钟一念仔细回忆许安柔话里的意思,加上连意最近越发憔悴的样子。
她不敢再往下想,甚至潜意识不接受那些情况的发生。
“没有,最近晚会的事情太忙,加上前两周感冒发烧在安柔家休息了几天。”靠在车窗上的连意换了姿势,将车窗打开一半来透气,“她以为我心脏病复发了,大概今天是要和你说复查的事情。”
“那我们明天约医生去检查一下。”钟一念不安抓住了连意放在膝盖上的手,入手确是一阵冰凉。
连意挣脱开将手缩了回来,神色不明道:“这个就不麻烦你费心了,我自己会约医生检查。”
钟一念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里也跟着空落落。
“那你什么时候去看医生?”几乎带着恳求的语气,“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连意转过头深深地望着她,充满着怀疑;凝视的时间一长,似乎还多了一丝极力隐藏的伤感。
正当她准备开口时,车子停了下来,她们到家了。
连意不想与钟一念过多纠缠,只要多看她的眼神一秒,她就会害怕自己再一次失去理智。
钟一念依旧没有等到她的答案,她感受到了自从那次时光回溯后,连意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她的话,她的目光,以及她整个人。
不死心的钟一念临睡时分还是抱着枕头敲开了连意的房门。
刚洗澡出来的连意也没想到这人会无所顾忌的直接过来,她难道不害怕吗?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连意不自觉咽了下口水,还在犹豫要不要让人进来,那人就转过她胳膊溜进了房间。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钟一念问完也没指望连意会回答她,反正她等不到这个人的回答已经很多次了,直接上床躺了下来。
连意无可奈何只能随着她,小心地在一侧躺下将灯关上,一下子黑暗的环境让钟一念一时无法适应,索性闭上双眼,用感觉与想象去描绘现在躺在她身侧的那个人。
淡淡的花香味染上了钟一念的鼻尖,让她心里痒痒的想要去接近旁边的人。
钟一念翻身侧卧对着连意,直到她离那人的后背只有一个拳头的位置。
伸手凭借自己记忆里的位置,用手指隔着棉柔质感的睡衣抚摸着连意后背的伤疤。
“连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钟一念道出了她一直纠结的问题,“无论你对我说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虽隔着衣服,钟一念还是能感受到她那里凹凸不平的皮肤。等终于描绘完,她才惊觉这条伤疤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长。
“阿意,你还会疼吗?”
伸手环抱住了那个不知道是否睡着的人,将头贴在了她的肩胛骨上。
“可不可以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让我能够重新取得你的信任。”
钟一念搞出如此大的动作,她知道那人肯定是清醒着的,可是连意却依旧不给她任何回应。
无声的泪水就这样弄湿了连意的衣服,她想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
背对着钟一念的连意死死咬住被子的一角,阻止自己颤抖的身体与凌乱的呼吸。
泪水接连不断地溢出眼眶,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这个比寂静还要寂静的夜里,有着述说不完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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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一念带着墨镜与周身的低气压出现在电台大楼里,周围人见了避之不及。
“以为能上电视台主持就了不起,瞧她那走路的样子,麻雀攀上枝头也还是麻雀,变不了凤凰。”
“谁叫人家傍上大款了,辛辛苦苦几十年,还不如人有几分姿色。”
几人在茶水间开始窃窃私欲起来,在门外偷听的人气得直接推开门:“对,有本事你们也去傍个大款给我看看,就凭你们的姿色怕是傍不上吧。”
几人在秦树的怒斥下灰溜溜离开,钟一念靠在门框上看戏一般看着为她打抱不平的人。
她的节目要联动秦树录制一期特别访谈,今天红姐特意把她们凑在一起讨论。
只是没想到秦树这么积极,这么早就到了,不然就看不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还有你,办公室里带什么墨镜。”秦树可以为她训人,但对于自己朋友的怪异行为,该吐槽还是要吐槽。
“眼睛不舒服。”钟一念冷冷说了一句,倒了咖啡去了办公室。
钟一念站在落地窗旁,秦树无声息跟着站在她旁面,四处张望着,不知道那人到底在看什么好看的东西。
“你联系到明霏予了吗?”
秦树迷茫摇头:“没有,连意给了联系方式,但电话关机。”
“她是连意的私人医生,不可能平白无故联系不上,除非。。。”
“除非她出意外了?”秦树反应迅速插话道。
“不可能,我只是感觉明霏予失踪和连意有关。”
“她被连意谋杀了?”秦树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钟一念原本心里就闷得慌,被秦树这么一搅和,更加觉得喘不上气来,不准备搭理这人。
只讽刺地说了一句:“你还是好好写你的歌吧。”
钟一念回到位置上,摘下墨镜揉着眼睛陷入沉思。
秦树坐在她面前看见她眼眶红肿,眼袋发青的双眼,心忧地皱眉:“你这是怎么了。”
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是答非所问了一句:“阿树,你为什么觉得连意喜欢我。”
“这还用觉得吗?瞎子都能看出来她喜欢你。”秦树眨眼补充,“当然除了你。”
“不过你最近有进步。”秦树欣慰笑道,“怎么你们还没在一起?”
钟一念长叹一口气,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我总觉得她最近在躲着我。”
今天一早看到连意留下的出差纸条,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上次是两周,那这次是多久。
“我看你是遭报应了,谁让你之前对连意视而不见。”秦树看热闹不嫌事大,她觉得连意坏毛病一堆,但在她喜欢钟一念这件事情上,自己还是由衷地叹服。
“话是这么说,可总是这样没有回应,还挺心累的。”
钟一念觉得她就像无根的浮萍,飘到哪算哪。她现在见不到连意人,更别说有交谈,这还让她们怎么更进一步。
“连意等了你十年,你这才哪跟哪。”秦树像是意识到什么天大的事情,指着钟一念眯上了眼睛。
“嘶~你这眼睛不会是为了连意哭的吧。”
说完秦树开始没心没肺地爆笑起来,也不知道哪里好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钟一念不再说话,让她自娱自乐去吧。掏出手机,酝酿了许久才终于发出了一条信息。
“你去哪里出差了,什么时候回来?”
放下手机,觉得哪里不妥,又给连意发了一条。
“谢谢你今天的早餐,很好吃。在外面一日三餐记得按时吃,照顾好自己。”
本以为又是石沉大海的信息,却马上收到了回复。
只有短短的一个嗯字,钟一念看到后又是一阵沮丧,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如不回复,这下她更加苦恼了。
红姐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敲门走了进来。
见一念和秦树打成一片的关系,心里也宽慰了不少,至少网上一些不怀好意的言论不会影响她们。
“秦树,我有点事情要找一念谈,你可以先回避一下吗?”
待秦树善解人意地起身离开,红姐才将头里的文件交给钟一念。
红姐语气轻松,满意地看着她:“恭喜你,一念。王学厉来问我要人了,能被他看中的人不多。”
钟一念接过文件,并没有翻开。
“红姐,如果我拒绝的话,浮生电台还会欢迎我吗?”
这是多少人想要却得不到的机会,现在就摆在钟一念面前,她就这样说不要就不要了?
红姐不忍劝阻:“当然,可是一念,你适合有更好的发展。”
钟一念笑笑,将文件里的纸抽了出来,当着红姐的面撕掉扔进了垃圾桶。
红姐眼睁睁看着她将价值千金的合同扔了进去,她扔掉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前程,还是连意这半年来辛苦为她布局的心血。
“你现在小有名气了,留在这里,相当于是给浮生镀了一层金,我求之不得,怎么会不高兴。”
看那人心意已决,最终也只能叹气离开。
面对纸篓里的废纸,钟一念眼中闪烁着幽深的光芒,连意,我等着你来找我。
连意在收到钟一念的信息后,嘴角还是会不自觉扬起微笑,打了很多话,最后还是决定一一删除剩下一个字后点击发送。
“连总,这份遗嘱您觉得没问题的话,可以在上面签字了。”
连意回过神来,拿起笔签上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在写最后一笔‘心’字时,耳边恍若响起来了一个女子欢快的笑声。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女子在沙地上写着她的名字,“阿意,你以后要做圣人呐。”
“我才不要做圣人,圣人都是死后别人赋予的,我只愿做你的囚徒。”
“你也太肉麻了。”女子挽上了她的脖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我的阿意,一定会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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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地搓搓手,两人马上要吵架了,不知道会不会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