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既平,天子大愷,春蒐秋獮,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战也。
原草,川河,木林。
猎犬,獒犬,鹘鹰。
到达绣岭时早狩已开始了一段时间,皇帝正看众臣在围场中追熊逐虎。
顾言慈派人禀报了自己已到的消息后,便进入自己帐中稍作修整,为午后的活动做准备。
放下帐帘,顾言慈掏出怀里的信纸,只见纸上寥寥几行:
白萼与萱草形相似,苏木染其得殷红色。
但多年不腐之因还需研以时日。
叟自有法,殿下勿躁。
九月的云霞在天边染开血一样的色泽,草场上无垠的秋草随秋风飘摇倾倒,被疾驰而过马蹄踏开层层波浪。
风在耳边极速呼啸而过,景物阵阵变幻,耳边只有马蹄踏地飞驰的声音。
顾言慈拈弓搭箭,双眸微眯,目光顺着尾翎瞄准远处。
“肩要如山平,手要弯如月,箭要……准如鹰。”
听少年喃喃着自己教的口诀,顾言志唇角噙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只听嗖地一声,箭矢似霹雳玄惊破空而出,其势不慢、不慌、不高、不低、不重、不轻。如同疾风过境,尾翎传过重重秋草,没入其中,再不见踪影。
顾言志勒马驻足,只看少年在马上驰骋而去,在箭消失的地方弯腰伸臂。于草中一捞,手上赫然多出一对灰兔,一箭穿两心。
少年复尔驰马回来,手上举着他的胜利,青涩秀美的脸庞洋溢着兴奋与餍足,带来一阵少年气。
“二哥!”
听着少年上扬的音调,顾言志颔了颔首,驾马走到少年身边。
顾言慈将灰兔挂在马背上,数了数今日的成果,满意地点点头。
又看到顾言志空无一物的马背,不禁开口问道。
“二哥今日都打到了什么?”
“几只大雁,山猫,猪獾和还有一头赤鹿。”
“赤鹿?二哥今日去林中了?”
闻言,顾言志侧过身看向正与自己齐头并进顾言慈,不言。
须臾,又仰首笑得张扬。
“是你的九哥送给我的。”
“……送?”
顾言慈敛眉疑惑问出声,他虽自顾言悫出宫立府后便不多交集,但二人势如水火自己还是知道的,又怎么可能好意相送。
何况赤鹿本就体型硕大,不易猎下,常要数人围捕才能成功。
“他和老四,还有几个薛相的人将那鹿从林中逼出,我在远处看那鹿扬着鹿角在草场上胡窜,便用弩弓帮了他们一把。”
“那,九哥就让给二哥了?”
男子望向少年的眸光黯黯,氤氲其中的深渊,是日光都化解不开的凉意。
“让?”
忽似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男子一哂,只留下悠悠一句。
“鹿死吾手,本就该是我的。”
顾言慈愣怔半分,随之垂眸抿唇。
暮光透过少年的垂下的缕缕发丝,在他白净的侧脸上打下一片暗淡的阴影,撕扯开那一份不安。
顾言志持缰抽鞭,移首遥望天边的一片丹色,神色不清。
“随我驰马吧。”
“……好。”
一声尖锐的鞭响,一声马的嘶叫,两个人齐头迸发,绝尘远去。
尘土迷蒙了霞光,迷蒙了顾言慈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