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吐蕃赞莫随燕王抵京，与其亲信一同安置在都亭驿中，并派人教习文识。
“明日玄丘要出宫，不能参加小无肠的满月宴了，贤妃娘娘莫怪。”
女子摇了摇头，看着摇篮中婴孩的眼神爱溺非常。
“十殿下的哥哥做得很是称职，这几日无肠见了我这个娘都不如见了殿下来得亲呢。”
顾言慈羞赧地抿唇一笑，站在摇篮边静静看着婴孩渐渐熟睡。
见天色已晚，顾言慈辞别王贤妃回宫。
王锦如送顾言慈至披香殿门前，迟疑了几分，轻声道。
“十殿下，明日前往羲和山可有人随行？”
“嗯……霜姐姐会与玄丘同去。”
小孩垂首默然，没了声音。
女子悠悠蹲下身子，把手轻轻放在小孩的肩头，看着孩子眼睛。
迷茫与局促丝毫不掩地充满了他黑亮的眸子。
“你长得与你母亲……极像。”
小孩抬眸看向女子，敛眉疑惑。
“羲和山上的红枫是帝京一绝，玄丘可要抓住机会好好看看，等回来讲给我们家无肠听。”
女子弯唇微笑，摸了摸孩子的发，再未言其他。
走在冗长的宫道上，天色未暗，月已悄悄爬上东边柳梢。
琉璃跟着顾言慈身后，两个人的脚步声都快要吹散在萧索的秋风中。
“琉璃。”
“奴婢在。”
琉璃上前，垂首小步走在顾言慈半步之后。
“我记得你以前是在我母亲身边服侍的？”
“是，八年前自苏氏入宫，奴婢一直在殿中当值。”
“母亲她……”
只说了三个字，顾言慈声音戛然，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忽地想起临走前贤妃说的话，只问道。
“若分作十成，你觉得我与母亲有几成相像？”
“奴婢眼拙，况殿下尚小，五官还未张开，奴婢不敢妄加言论。”
顾言慈停住脚步，琉璃冷不丁地撞了一下，看着顾言慈面色不愉，立刻伏身跪在了地上。
“奴婢该死！殿，殿下可伤着了？”
“撞一下罢了，这有什么。”末了，顾言慈又道“回答我的问题，我恕你无罪。”
“是。殿下与您母亲，是有…七分像。只是殿下身为男子与苏氏颜容上终会有所别……苏氏见了殿下，会很欢喜的。”
宫道拐角人影微忽，顾言慈看见堇心的身影，知道是华月殿派人来寻自己了。
“琉璃，待会儿我禀姨妃一声，明日你且随我去羲和山吧。”
琉璃闻言猛地抬起头看着顾言慈，眼中湿润，连嗫嚅着磕了几个头。
“谢殿下！谢殿下！”
贞曜二十四年，九月初九，重阳。
顾言慈来到玄武门时，天刚破晓。片刻，顾凌霜携两三位千牛卫策马而来。
千牛卫虽不如金吾卫之仪表堂堂，却颇善技击护卫，手持千牛刀锐利无匹。几人合阵，便是第一流的高手也要饮恨阵中。
随后，顾凌霜携顾言慈出了城。
出城不远便见到了羲和山，山前的一湾秋水唤作望舒河，朝阳初升，碧波荡漾，山色渐染，相互映衬，甚是好看。
顾言慈坐在马车中无心去看沿途那些美景，车外跟随的千牛卫亦是神情严峻，一丝不敢懈怠。
又行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山脚。因山路陡峭车行不便，剩下的路需骑马。
顾凌霜的御马之术即便是与众皇子相比也毫不逊色，这段山路自然不在话下。而顾言慈只得与一千牛卫同骑，琉璃亦坐在一匹温顺的母马背上小心前行着。
行进到大半，山坳处有一座小馆隐约可见。
馆外，霜叶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