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到了那个位置，陈思没看到人，电话打过去也没人接，她在门口等了很久才看到两个相扶着跌跌撞撞出来的身影。
是李端午。
李端午穿着一袭黑色丝绒长裙，裹着一个白色的毛皮披肩，硕大的珍珠项链在路灯下闪烁着温润的光，她的头发被精心卷过，直到小臂的蕾丝手套也搭配得恰到好处，她艳丽逼人，珠光宝气。她和另一个穿着暗花旗袍的女人相互搀扶着往前走，像是没看到陈思一样，她们时不时摸一摸对方的脸，然后像是在说些什么秘密似的，凑到对方的耳边说上几句悄悄话。
这都什么妖魔鬼怪的。陈思看得气不打一处来。
她几个大步走过去，一把扯过了李端午的手臂，李端午嘶了一声，把她的手甩开。陈思惊呆了，完全没想到她在外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陈思的脸瞬间变得更臭了，阴沉得好像能滴下水来。她也顾不上什么社交礼节了，她半是威胁半是强迫地搂过李端午的肩膀，带着她往车上走去。
李端午还想回头跟她的姐妹说些什么，但是无奈陈思走得太快了，勒着她的胳膊也十分用力，她刚来得及吐出几个支离破碎的音调，就被按在了副驾驶座上。
“你干嘛呀！”李端午想要下车。
陈思啪的一声把安全锁锁上：“我不干嘛。”
“真是疯了，你有完没完啊！”
陈思也跟着提高声音：“谁疯了，我看你是疯了！我还想问你有完没完呢！”
“那人你知道是谁？你连是谁你都不知道你就跟她瞎混？什么叫是合伙人的女伴，你合伙人是谁我能不知道？他一个同性恋他哪儿来的女伴儿！”陈思发觉自己的情绪太激动了，连忙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借着疼痛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你们今天这是个什么局啊？”
“不知道。”李端午抱着胳膊背对着她，好像突然对外面的风景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不知道你就！”发现自己声音又变高了，陈思努力按下来，“不知道你就去？这多乱啊！”
“你管我呢。”
陈思被她怼的哑口无言，她生怕自己一张嘴就要骂李端午，于是只好不再看她，她跟触了电似的在身上来回乱摸，摸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就连烟盒都给扔了。她狠掐了两下自己的虎口，好让自己保持基本的平静。她按下了启动键，汽车嗡鸣起来。
陈思坐着不说话，李端午更是别着头不理她，两个人在狭小的车厢里对峙，好像悬崖上的两尊灰色堡垒。
她们就那样静默了三分钟，直到广播里整点报时的声音响起：“……现在是北京时间二十三点整。”
陈思终于忍无可忍地怒骂：“安全带！”
“把他妈的安全带系上！”
李端午被她的声音吓了一激灵，动作就慢了一拍，在下一秒里，陈思带着不耐烦的表情，探着身子像是捆猪一样把她绑在了座位上。
李端午和陈思之间的距离被猛地拉近，李端午的鼻尖霎时就被熟悉的味道所笼罩，于是她发现——
“哎你怎么穿着这个裤子啊，这么薄，大冬天的，真是不想……”
陈思正在倒车，没心思理她，于是直接把她刚才的话给还了回去：“……你管我呢？”
李端午就把嘴给闭上了。
“你晚上吃的什么？”
“没吃。”
“喝酒来着？”
“没喝。”
“那这么大酒味儿。”
“别人的。”
……
一路上，陈思无数次的想挑起个什么话题聊一聊，但是某人却一直在拿着手机戳来戳去，一点也没有要搭理她话茬的意思，陈思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图一时之快而呛回去，为了家庭的和谐，就忍了她的叨叨又能怎么样？
还是得道歉。不道歉不行。不道歉这事儿过不去了，别别扭扭的。
“咳，我今天仔细想了想啊……”
李端午捕捉到关键词，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我觉得吧，你说得对……”
李端午变得紧张起来，她的心脏开始狂跳，生怕会听到什么不好的回答。
“咱俩还是……”
要是她真的同意分手了可怎么办呢？不行，绝对不行！
“停车！停车！”李端午弹起来，疯狂地拍着玻璃，大有不停车她就直接往下蹦的架势。
陈思被她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踩了刹车：“怎么了这是，这还没到呢，是想吐吗？直接吐车里就行到时候我送去洗……”
“停车！我要下车！”
李端午连滚带爬地下了车，动作狼狈，像是身后有一万个追兵在赶。她似是想要掩饰自己不正常的举动，她举起了手机，划拉着随意找了一个最近聊过天的人，一个视频电话就打了过去。
等到陈思把车开到了路边停好，小跑着过来找她的时候，就发现她正在和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视频聊天，她的脸颊布满眼泪，嘴里胡乱叫着什么“想你，好想你”之类的话。
那一瞬间，陈思只觉得怒火中烧，烧得连眼眶都发着烫。
“你让我赶紧停车，就他妈是为了在这儿跟这娘们儿说他妈的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