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亦在半夜两点等到了临寒的消息。他接起通话。
“你怎么有我的号码?”
“托人问的。”另一边的声音微弱模糊,透着一丝丝疲惫。
“你还好吗?”忽略这个灵性的回答深处的意义,出于基本礼貌,他问候道。
那边干笑了两声:“问题已经解决了,你还没告诉她吧?”
“你猜?”
“那就是没有,”临寒松了口气,复而轻轻道,“谢谢了。”
送她回来的人比较敷衍,把她送到了离家还有将近一公里的路口就放了,明显就是仗着她没处撒气。
正值凛冬,到了深夜,空气更加湿冷,更别提偶尔扑面而来的寒风。
临寒听徐亦问道:
“你以前不会真是什么的大姐头吧?”
她正走得双腿酸麻呼吸不畅,闻言不禁苦笑:“那我一定是混得最惨的那种。行了,不聊了。这事我会跟你姐说的,打电话只是告诉你我人还活着。”
临近小食街,灯光逐渐明亮。
“挂了啊,我要买夜宵去了。”
明明只是普通的平淡的语气,徐亦却莫名觉得不爽。第一次见她像小白花,第三次见发现她是黑心莲,今天才知道她其实是披着羊皮的狼。
这要是再见一面……不敢想。
深思熟虑过后,徐小弟还是拿起了电话。
稀奇啊。
齐泠呡了口杯中的酒液,侧头看向临寒。
真是稀奇啊。
所以说,到底什么事,搞得临寒竟然要借酒消愁。
临寒仰头灌了一大口伏特加蔓越莓,齐泠眼睛看着都觉得酸,不过她却没感觉似的。
“……要尝一下吗?”临寒没理解她眼神里的意思。
“不了不了,我爱椰子,椰子使我快乐。”齐泠连忙抬起自己的杯子。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讲。”庆幸的是临寒还没忘记自己出来的正题。
齐泠道:“那就随便说说吧。”要么感情要么事业,临寒不像会出事业问题的样子,那八成与徐古月有关。
“前段时间,我帮埃德加截了批货。”
临寒第一句话,就让她差点没把酒喷出来。
“这是什么电影剧本吗?”
这吐槽怎么跟徐亦一模一样。临寒摇头:“没你想得那么夸张,就是帮他搞了点信息,剩下的都是他干。你知道的,当年我能完全脱身,也有他的帮忙。”
这句话里满满都是陈年旧事,齐泠唏嘘:“所以你这是报恩?不过他突然飞渡重洋跑这边发展业务干啥。”
“从他那儿坐飞机过来不会过海。”临寒纠正。
“我就是打个比方!”齐泠常常被她过分严谨的思维打得十分无语。
“他有个对头在这边,前天刚请我喝了咖啡。”临寒又喝了一口。她的杯子快见底了。
“挖墙脚?”这次轮到齐泠get不到了。
问完她自己都不觉得是这样。
“哪呀,他们……”临寒嗤笑一声,“谈个合作还要做足前戏,假装冰释前嫌,真是太闲了。”
听到这里,齐泠仍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直到临寒又点了一杯酒,说道:“埃德加那个傲娇做戏带我当龙套,这倒无所谓,不过被古月那个人精弟弟撞见了。”
“啊这……”被女朋友撞见不太正常的职业纠纷,这确实就很尴尬了。呃了两声,她问道:“你家那位啥反应?”
“她没反应。”临寒回答道,“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哦了一声,说我没事就好。”
齐泠突然又不明白她在吐槽什么了。
“那你来这儿干啥?”这不感情好好的吗,来这儿虐狗?
“她不该有点反应吗。”临寒却认真思索着。
齐泠彻底语塞。这俩人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绝了:“也许人家从小见惯大风大浪,你这种还排不上号呢。”
“承你吉言。”临寒凝神细想,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想举杯与她碰一碰,吧台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她?”齐泠做口型问道。
“不,”临寒摇了摇头,“是我姐。”
哦豁。齐泠突然有种预感,她好像知道临夏为什么要找临寒。就在前几天,她和临夏一起打游戏时,好像还听她提过——
“她元旦要回来。”临寒挂断电话,目光罕见的有些呆滞。
齐泠不敢说话,毕竟临寒交了女朋友这事是她捅出去的。
“她还说想跟我聊聊工作的事。”临寒眨了眨眼,轻声呢喃。
“啊哈,”齐泠在一旁幸灾乐祸,“你当无业游民的事被发现了?”这个可不是她泄露出去的。
“不知道,”临寒哀叹,“走一步是一步吧。”
姐姐远道而来,请吃饭这种事少不了。临夏说她还准备逛街,于是临寒就提前在商场里找家餐厅订了座位。
满打满算,她们有几月没好好聊天了。临夏经营生意每天风风火火,她自己则是能躺就躺出门都少,两人顶多偶尔发发问候。
“听说你早就辞职了?”临夏摸着冰晶蓝的指甲,轻飘飘抛出疑问。
如果问临寒有没有怕的人、最怕谁,她的第一个回答绝对是临夏。毕竟这种品学兼优样样出头的学霸姐姐很难不让人又憧憬又敬畏。说怕不准确,临夏的性格并不严厉,可她的气场很早就烙在临寒心里了。
乖巧坐直,临寒答道:“不太适应之前的公司环境,这段时间一直接私活过的。你呢,公司怎么样?”
“还可以,所以我就抽空过来看看你,”将胸前一簇发丝抛到脑后,临夏笑道,“二老说你一天天可忙了,我就托人问了下,没想到你早就换工作了。我寻思着你现在的工作还没以前忙,可不就谈恋爱去了吗。”
“你能不能委婉一点!”临寒很久没体验这种酥麻感爬上脸颊的感觉了,全身血液都在往大脑上涌。
从容不迫摇了摇头,临夏道:“不能。”
临寒可太怕她的恶趣味了。
“快跟我说说,她咋样。”临夏双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凑向前去。
“啊,就是那样……”临寒躲开她的目光。
“你设计算法时也会写‘就是那样’吗?”临夏对这个回答可不买账。
“别问我啊,你倒说说自己的对象怎么样。”三十六计,踢皮球为上计。
没想到她会用这招,临夏双眉一敛,呵呵笑道:“这么不好意思说吗,难道人家其实不喜欢你,是你在一厢情愿?”
“你在故意激我。”临寒冷静分析。
临夏摇头,目光灼灼:“我只是在合理获得答案。”
两人对视许久,临寒先败下阵来:“你迟早会见到她的。她就是很漂亮,很可爱,有点点点娇气的那种……女孩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个说法跟任何一个吹嘘自己对象的人好像都没啥区别。
“哦——”临夏拖长了尾音,“我迫不及待想见见了。”
“吃饭吃饭。”受不了她的调侃,临寒赶紧埋头吃饭。
“老规矩,一人一半。”临夏夹起一只虾球,往她碗里送。这是她们在家时被父母管教出来的吃饭习惯。
临寒抬头扫了眼盘子,一数发现还剩偶数个,迅速端起碗避开:
“你休想骗我多吃。”
“我已经吃了两个了,自觉帮你多吃了一个呢。”
“瞎说,”临寒刚想反驳,发现她向窗外瞥了一眼,不知道在看什么,“怎么了?”
“刚才有人在看我们,”临夏一句话把自己也槽进去了,“可能是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幼稚鬼吧。”
“谁没事会看别人啊,”临寒闻言,也看向窗外。
一眼望去便挪不开了。
现在当然没人在看她们了,但她很难不认出玻璃栏杆处那个熟悉的背影。
冬款的白色长裙配小披肩,略微有些小高跟的靴子,以及最让她熟悉的,披散及腰的栗色卷发。
临寒现在还端着碗,临夏的筷子仍然举在空中。她觉得,刚刚的场景应该都被徐古月看到了。
徐古月看见她抱着碗四处逃窜了。
“啊哦,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临夏看她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也太巧了。”
见她还没动静,临夏有些疑惑:“不过你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这没啥好误会的,你去解释一下就行了嘛。咋了,你还担心她以为你把她当我的替身吗,或者说反过来?”
临寒深吸了一口气。
“姐,停。”
临夏向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这添油加醋的本领没有丝毫退步。
临寒放下碗,投降道:“我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