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堇在群玉阁上的表演的确震撼,更因为戏剧中的主角是他所认识的人,那份真实感也为这份震撼增添了几分沉重。

  只不过听着那段申鹤幼年的过往,云慕白地在对少女心生敬佩之余竟隐隐约约升起一丝不安。

  钟离自然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虽然青年已经竭力隐藏,可是在那双专注的金眸之中,对方暴露的破绽着实太多。

  宴会后半场的云慕白的黑眸中时刻潜藏着一些脆弱的不安,望来的眼神带着几分让人心醉的酸软和依恋。仿佛刚刚出生的猫咪,正睁着那双还未褪去蓝膜的眼眸,软乎乎地靠近最近的热源那般依赖。

  好渴。

  喉结微微滚动,钟离垂眸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到了宴会散场,钟离也没注意其他人又说了什么,他只是沉默地跟在青年的身边,专注地收集着对方每次望来的眼神。

  真的,好渴啊。

  他此刻的眼神可真漂亮。

  如同黑曜石的眸子满是依恋而信赖,仿佛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都是被允许的……

  龙族的贪婪念头在脑中盘旋,但多年养成的理性却死死地拽住了他。钟离吞咽着滚烫的茶水,努力压制下某种渴望。

  但今夜的青年主动热情的有些过火,钟离那优雅沉稳的外表在昏暗的卧房内终于裂开一道微弱的缝隙,贪婪地占有吞噬着青年呼吸、心跳、理智和一切时,一双金眸正闪烁着暗沉的幽光,如同捕猎者盯着黑暗中的猎物。

  “钟离先生,钟离先生……”云慕白喃喃着攀附上钟离的身体,睁开眼睛的他却看不到黑暗中的人影,只能凭借身体碰触才能感知对方的存在。

  某一刻,钟离忽然停下了动作,在青年的惊呼声中骤然俯身,耳侧的流苏尖擦过青年的喉结,引得对方紧绷着身体,微微轻颤。

  “告诉我,你在忧虑什么?”夜色中,钟离看着云慕白,眼神灼热而专注。

  钟离难得霸道而强硬的态度让云慕白哽咽出声,在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对方的怜悯后只能用颤抖的手臂抱着对方。

  “我要离开,呜……离开了你,你怎么办啊。”

  申鹤父亲的经历终于戳破了他在甜蜜的恋爱中那被深深隐藏的不安,他崩溃地大哭着,手臂如柔嫩的藤蔓,紧紧缠绕在钟离的身上。

  “你,想要离开我?”丝丝沁凉的话语如同细密的蛛网缠绕着海中的青年。

  黑暗的环境中并不能阻挡钟离的视野,他眼神有一瞬间的森冷,如蛇瞳一般的暗影浮现在他往日温和的金眸内。

  撑在青年身侧的手背上岩元素汹涌奔腾,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快突破他的理智。

  云慕白胡乱地摇着头,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滚落,润湿了身下的床单。他的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滑落,他却忍耐着这份难受,一点点地亲吻着面前可以触碰的一切。

  “我不想,我不想!钟离,呜呜……”

  精神彻底崩溃,云慕白低哑着嗓音诉说着自己的卑劣的阴暗和渴望。

  “可是我只是凡人啊,先生。”

  “我的寿命于你不过短短一刹,你会忘记我吧……唔?”

  感受着拂过唇瓣的呼吸,云慕白抬起头咬上了近在咫尺的唇瓣,咕哝着一些白日也不敢倾诉的阴暗占有欲,“要是你永远陪着我就好了……可是,可是……”

  他又怎么忍心让人杀死自己的爱人?

  竟是如此吗?

  钟离看着青年毫无保留的表露的不安,暗沉的色缓缓柔和。喉结微微滚动,他满意地甩了甩尾巴,尾巴尖缠着对方的脚腕,而后缓缓向上……

  “倒是我未讲清楚,让你为此心生忧虑。”钟离不再动作,只是温柔地用手拍着青年的后背,声音柔和地安抚,“唔,等明天,明天再告诉你吧……现在是我们的时间。”

  混乱的一夜过后,云慕白的意识再次清醒时却看到了和往日完全不同的陌生世界。

  “钟离!”他紧张地起身四处张望,理智回笼时面色有了瞬间的苍白。

  他忧心着那位正直而温柔的契约之神因为自己的那卑劣的妄念而消失,丝毫顾不得查看此时周围的陌生的环境。

  直到……

  “我在。”

  熟悉的声音传来,云慕白疑惑地抬头,却不知道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

  “钟离先生?你在哪里。”

  “我,无处不在。”空间外围缓缓睁开一双巨大的眼睛。

  那巨大金色的眸子仿佛占据了整面空间,分明带给人无尽的压迫,云慕白却在本能的恐惧之余为了那一丝熟悉而感觉到亲昵。

  “钟离!”他试图朝着那双眼睛的方向走去,却发现自己正被金色的洪流淹没着,完全无法移动分毫,“我这是在哪里?”

  见爱人并没有恐惧的表情,钟离低低笑着。空间内金色的洪流因为他的心情翻涌,竟然裹挟着其中的云慕白轻缓地旋转,如同舞蹈。

  良久,钟离才停下了笑声,轻声回答。

  “这是我的权柄空间,与我相伴而生,名为契约。”

  钟离的话音落下,三枚金灿灿的光点忽然飞到了云慕白的面前,如同飞舞的小精灵一般绕着他旋转,时不时蹭蹭青年裸露的皮肤。

  “这是什么?”云慕白抬手碰了碰那金色的流光,但那调皮的小东西却只是在他的指尖溜来溜去,如同逗猫棒。

  “唔,这便是你与我订下的契约了。”钟离笑着,三枚小碎片最后在云慕白的眼前汇聚成一个璀璨的光团。

  云慕白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是三片,先下意识紧闭双目,耳边却听到了钟离越发邈远而模糊的声音。

  “……权柄与我一同诞生在星海之中,便是提瓦特的规则也无法覆盖我的权柄。”

  “我与你定下永恒的契约,权柄所证,我与你的永恒,由星海共鉴……”

  在钟离的嗓音中,云慕白缓缓陷入了沉眠。感受着身边熟悉的气息,迷迷糊糊的他埋头进柔软的发丝,迷迷糊糊道,“好困,钟离……”

  “你睡吧。”钟离将青年抱入怀中,温声安抚,“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男人的温声安抚消弭了云慕白心头最后一点不安,青年蜷缩在手臂和龙尾构成的坚固囚牢之中,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

  ……

  那日崩溃的情绪被钟离先生小心翼翼地安抚了下去。对那天的情绪失控,云慕白难得表现出几分羞涩。

  然而,云慕白却发现,自从那天之后,钟离竟然似乎被打开了什么开关,竟然坏心思地喜欢上了弄哭他。

  无论是狼狈的崩溃大哭还是压抑的小声呜咽,不到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再被一颗颗啄吻吮吸掉,一夜就算并未过去。

  偏偏钟离总还伪装着璃月人所推崇的翩翩儒雅,君子端方,更衬得云慕白自己狼狈不堪。

  倒是那处奇妙的权柄空间似乎有了些后遗症,云慕白单单只是想起那处流淌着金色粒子的契约空间都会有感觉一丝头疼。

  “那处空间现在于你来说还是太超维了,你还不能适应,只能控制着不要去回忆。”

  “但那怎么能做得到吗?”云慕白窝在钟离的怀里,仰头看着头顶翠绿的树荫,抱怨道,“越是提示回忆得越是清晰……欸?”

  忽然感觉到身下一空,云慕白整个人忽而被凭空抱起,“放心,我会让你忘记的。”

  嗯……身体力行的。

  ——

  云慕白在这样慢悠悠的日子中过了很久,直到笑吟吟的夏洛蒂上门拜访。

  敏锐的记者小姐扫了一眼云慕白身边安静饮茶的钟离,什么都没多说,只是甩过来一张报社社长签字特批的任命书。

  “我在璃月的报道结束了,要返回枫丹啦。”夏洛蒂解释道,“老大听说了你的事情,就说让你负责蒸汽鸟报社在璃月的这部分工作了。”

  “……可不能让那家伙光领钱不干事啊。”夏洛蒂摊了摊手,资本家的模样学得像模像样。

  “嗤,刚好也符合某些人希望我安稳待在国外的愿望吧。”云慕白懒洋洋地笑着。

  此时他周身的气息越发内敛,提起他厌恶的那群人和神明时也没了针锋相对的意思,但夏洛蒂莫名觉得此时的云慕白却更加可怕,似乎是将毒牙隐藏后,时刻等待着一击即中的毒蛇。

  打了个寒战,夏洛蒂有些幸灾乐祸。

  “有需要帮忙请一定找我。”粉发女孩双眸亮晶晶地自荐。

  云慕白思考着,而后摆了摆手,“暂时不需要,到时候再找你吧。”

  夏洛蒂遗憾又期待的离开。

  云慕白看着粉发女孩蹦蹦跳跳着远去的背影,而后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又会被踢出枫丹。”

  “所以,你有计划了?”钟离看着青年摩挲着那张委任书,一双金眸染上了几分笑意。而在对上青年那双黑沉沉望过来的眼神后,他若有所思,“需要我的帮助?”

  “那就拜托钟离先生了!”云慕白将打蛇随棍,握着钟离的指尖,眼眸期待地说,“我想写一份璃月的游记,不知道先生可愿为我做个向导?”

  “唔,书名,不如就叫《在逃往璃月后》如何?”

  钟离听着青年的话语,瞬间明白了云慕白的思路,他微微颔首,浅笑允诺,“自当从命,不过……”

  “……从文化入手,这般温和的手段倒是和记录上的你不一样呢。”

  “唔,那得多谢钟离先生教得好了。”云慕白粲然一笑,弯弯的双眸显得俏皮又可爱。

  在审判庭那如同歌剧舞台一样的场景中,搞出如同真正戏剧一般反转又反转的场面,引起神明的侧目和整个枫丹的议论,那是那个时候的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那我亲爱的学生。”钟离心底一动,唇瓣轻轻落在青年的眉眼之间,低声道,“那我再教你一招如何?”

  “什么?”云慕白眨着黑亮而浓密的睫毛,歪着头疑惑询问。

  “你何不找璃月官方寻求合作?”钟离这样说着,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指尖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天空上,群玉阁正巍峨矗立那里。

  “那书名就不能叫做《在逃亡璃月后》了。”云慕白略有些遗憾地叹气,而后双眸一转,看向身旁的华服青年,灵机一动道,“《叫与神明同行的日子》如何?一语双关。”

  钟离微微一愣,而后点头但笑不语。

  的确,这书名一语双关。于普通人而言,璃月被称为与神明同行的国度,看到封面的他们自然会清楚这本书的内容,而对于知道他存在的人……

  “促狭。”钟离揉了揉云慕白的眉心,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仰着下颌,“不过既然要以我的名义,那我的要求可是很严格的。”

  “但凭先生差遣。”云慕白眉眼含笑,而后朝着钟离深深一拜,行了个璃月传统大礼。

  ——

  那天之后,空发现自己两位友人的行踪更难寻觅了,眼看璃月的委托都完成大半,和北斗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他忍不住有些着急。

  “放心吧。”比起空,派蒙反而十分看得开,小小的一团叉着腰,“你特意等他们可能等不到外出游玩的他们,但没准只是在转角就能遇到呢,璃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柳暗花明又一村’吗。”

  空配合地给炫耀的小派蒙鼓了鼓掌,却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啊哈,对对对,他懂什么岩王帝君啊,你问我,我可懂了。”

  空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在这艘红绸招展,气氛暧昧的游船上,他那位许久未见的友人缓缓摘下一个黑色的斗笠,一身黑色劲装的如同璃月故事中的冷面剑客。

  但此时的“冷面剑客”显然再维持不住他的冷气,正笑得前仰后合,眼看就要从圆凳上翻下去。

  一旁的忽然伸出的手臂揽住青年的腰肢,而后露出一张同样俊美无双的面容,只听男人无奈地道,“小心点。”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空记挂了许久的友人。

  但……

  空的表情微微扭曲,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遍寻不到的友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璃月知名的销金窟。

  夫夫一起逛花船,是什么特别情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