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云慕白是在敲门声中醒来的,空气中是陌生的木料清香。

  “咚咚咚。”三下敲门声不轻也不重,带着规律的声响。

  云慕白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床帐,思绪缓缓回神。

  “咦,我今天是要结婚了。”

  想到这里,他的精神忽而一振,急急忙忙起身洗漱,而后拉开房门,“抱歉,久等了钟离……”

  云慕白看着门外的钟离,而后痴痴地愣在了原地,喉结滚了滚,喃喃道,“……先生。”

  门外,长身玉立的青年微微偏头,一双狭长的眼眸带着几分深邃,眼下红痕愈显艳色。

  往日被扎成马尾散在后腰的长发被用玉冠整齐地束起,橙金色的发尾被仔仔细细地藏在了冠冕下。那身常穿的修身装扮换成了更具璃月传统风格的款式,一层又一层的华丽而繁复的服饰将他层层包裹。

  只有那总勾的云慕白恍惚的单边耳坠和那双似乎从未摘下的黑色手套仿佛还带着几分往日的钟离先生那儒雅的气息。

  钟离骤然大变的装束让云慕白迟迟不能回神,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盛装打扮的钟离浅笑着缓步朝自己而来。

  扑通!

  扑通!

  云慕白恍惚间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背对着阳光而来的钟离的脚步似踩在他的心尖,缓慢却又贪婪地侵吞他的理智,掠夺他的所有目光和心神。

  钟离来到云慕白的面前,身形遮挡住背后的还未升起的太阳,影子将面前青年的身形彻底笼罩,一双金眸带着一次难耐的灼热。

  “早上好。”钟离凑近青年,唇瓣主动贴上了青年的嘴唇,往日温柔璀璨的金眸多了一丝强硬的暗色,“新婚快乐。”

  原本被恋人这身装扮所诱惑的云慕白思维一滞,精神顿时清醒。

  他后退一步,抬手捂着自己的乱蹦的心脏,低声抱怨:“钟离先生,你今天攻击性有些强啊,快收收你的魅力吧。”

  看着青年眼神从惊艳中逐渐清醒,钟离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多谢夸奖,我很喜欢。”

  云慕白没有错过那一抹笑意,顿时不满地瘪了瘪嘴,食指戳在钟离胸口。

  比起平日装扮更柔软的布料下,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触感更加清晰。云慕白忍不住又戳了戳,才在钟离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收回指尖。

  “咳,这可不怪我,不过……”云慕白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上次我就想说了,钟离先生的装扮还挺‘深藏不露’的。”

  “好了,先吃饭吧。”钟离稍避开了云慕白的视线,生涩地转移话题,“今天的婚礼按照璃月的传统定在了傍晚……”

  “昨天说过啦。咦,第一次见钟离先生这么生硬地转移话题。莫不是害羞了?明明刚刚还那么胆大,嘶……让我想想刚刚是不是先生第一次主动吻我,唔?”

  嘴唇被指尖抵住,恋人间轻佻而狎昵的话语被堵在唇边。云慕白垂眸看着那被熟悉的黑色手套包裹的手指,忽而露出了狡黠地一笑,而后迅速启唇,咬。

  牙齿咬着钟离的指尖,而后轻轻研磨,感受着被手套包裹的指尖传来的轻微颤抖,云慕白这才心满意足地抬头,满意地看着钟离因为自己的举动而微微呆愣的神色。

  云慕白承认,他想让恋人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想让他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出神,想让恋人的一切都为自己而着迷。

  钟离是这样的,他也是。

  松开咬着的指尖,看着黑色的手套上自己留下的一圈牙印,云慕白在羞涩之余忍不住升起几分为猎物打下标记的满足。

  钟离还站在原地,盯着食指指尖一圈浅浅的牙印和些许湿润,眼神逐渐加深。

  被那双越发炽热的金眸注视,云慕白只觉得身体有些发热。不过……

  “钟离先生,请务必克制务必冷静啊。”云慕白听着钟离微微急促地呼吸,朝着钟离眨了眨眼睛,而后指了指自己,“新婚快乐。以及……为了岩王帝君哦。”

  钟离放下手中的食盒,而后在云慕白猝不及防中将青年整个抱了满怀。他一手禁锢着对方的腰肢,另一只手却轻柔地抚摸着青年的后颈。

  感受着怀中的身体从紧绷地挣扎很快变得放松而柔软,钟离低下头,将脖颈靠在云慕白的肩膀,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对方后颈,满意地看着青年细腻的皮肤迅速泛红,这才轻声开口。

  “不可如此记仇,不可再捉弄于我,否则……”

  云慕白被如同抱枕玩偶一样被彻底地拥在怀里,背后因为那温热的呼吸一阵酥麻。但听着钟离的低语,他却毫不示弱,双手抬起缠上钟离的腰肢,指尖或轻或重地擦碾,动作暧昧亲昵,最后缓缓双臂收紧。

  “否则什么?”声音透过一层层厚重的衣服显得有些闷闷地,却丝毫不掩饰青年的挑衅。

  钟离微微一愣,低头却正对上青年虽然有几分羞涩,却又大胆而直白地表露着爱意的黑眸。

  “否则什么呢?”回神过后的钟离轻声反问,一双眸子蒙上了几分赤/裸的渴求,缓慢却又明显地扫过云慕白滚动的喉结,后微微一笑,启唇轻声道,“该吃饭了。”

  轻飘飘地一笑,在云慕白恍惚的表情中倏尔抽身,而后来到桌前,慢条斯理地打开之前放下的餐盒,将温热的菜品一一摆出,而后微微侧头,“还不饿吗?”

  “唔……”扛不住的云慕白捧着通红的脸颊。

  不是错觉,今天的钟离整个人都似乎比往日要更肆意,那原本总是内敛而克制的,只有被自己反复挑动才会泄露出来的几分情绪似乎被解开了某道自我设下的封印。

  不妙啊,这样下去,岂不是和表白那晚一样,被彻底拿捏了吗?

  云慕白感觉脸颊越发滚烫,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样放下儒雅温和的外表,露出强势而果断内里的钟离搭配上这身有别于往日隆重的璃月礼服……

  耀眼得让人想珍藏。

  出神的云慕白被钟离唤了好几声才从那种迷离的思绪中回神。却在一顿早饭间时不时心不在焉地傻笑和盯着钟离发呆。

  好在天气还算暖和,饭盒也是保温的,要不然以两人的速度,没准还以为早餐吃的凉菜。

  吃完饭,云慕白被钟离带到了主宅旁的侧房,看着那一堆准备整齐的化妆用品,云慕白后知后觉意识到钟离口中的全程是什么意思。

  “钟离先生……”云慕白试图抗争一下,“我觉得,不用太麻烦吧。”

  钟离却恍若未闻,自顾自整理好宽大衣袖,左手拈起一支笔,而后眼波流转,余光暼向云慕白,“来。”

  “来了!”

  云慕白受到了蛊惑,顿时放弃挣扎,依偎了过去。然后在钟离目光的示意下,坐在了钟离的面前,仰起头。

  青年的脸颊上盈满了信赖和亲昵,如果可以……钟离并不希望打破他对自己的这份信任。

  只是……爱而生畏。

  钟离握笔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沾着浅金色颜料的笔尖轻柔地落在眉心,有些痒痒的,云慕白下意识想躲避,却被先一步察觉到他动作的钟离按住了后脑。

  “莫要随意乱动。”

  下意识紧闭双眸的云慕白看不到钟离眼底越发炽烈的神色,只感觉到钟离落笔的动作越来越缓慢,越来越轻柔,仿佛是野兽在咬断猎物喉管前安抚地舔舐,也仿佛是蜘蛛捕猎后缓缓注入猎物体内的麻痹毒素。

  被这样奇怪的联想惊得背后发麻,青年眉睫颤了颤,似要睁开,却听到了钟离一如既往的温和声音,“放松,只是给你画一枚花钿。”

  云慕白在钟离的话语下乖顺地停下了挣扎,他甚至没有睁眼,只是低声呜咽,“呜……痒。”

  “很快就好了,只有今天一天。”

  “好吧,听钟离先生的。”

  顺从地等待着钟离结束动作的他没有看到钟离那双金眸中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此时的云慕白如同落在蜘蛛网中的蝴蝶,扑腾着漂亮的翅膀,看着踩着蛛丝而来的有着艳丽颜色的蜘蛛。

  “你是来救我的吗?”被那绚烂艳色吸引,蝴蝶懵懵懂懂地问道、

  戴着手套的手指揉开云慕白的眉头,钟离的笔尖飞快勾勒,一个拇指大小的金色岩元素印记落在了青年的眉心。而后钟离又换了一支笔,从另一盒中沾了些金粉洒上,这才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将手中这一套工具收好。

  “好了?”云慕白睁开眼,转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钟离,视线却忍不住被钟离面前那块镜面所吸引。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原本的眉心被绘下了一枚有着亮晶晶颜色菱形岩元素印记,金色的印记在钟离精妙的笔触下竟像是从眉心长出一般自然,云慕白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钟离先生还有这一手呢。”

  “笔墨丹青的手法罢了。”站在镜子前的钟离抬起手,指尖暧昧地碰触到镜中人的倒影,哑着嗓音,“这岩元素印记,很适合你……”

  看着钟离眼中那似带满足的神色,云慕白只觉得眉心微微一烫,未曾被碰触的地方竟然在钟离的动作下燃烧起火焰,那一枚花钿,竟然像是某人无声而张扬地为自己打下的烙印。

  勾起嘴角,云慕白的呼吸微微急促,他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钟离那双黑色的手套上。

  真好啊,他们竟如此的相似。

  云慕白着看钟离收回了手,又挑出了一些其他瓶瓶罐罐的东西,满足的笑容微微一僵。

  果然,眉心勾勒的花钿只是一个开始,钟离今天的准备充分详细到让云慕白头晕,从眉毛到眼角,那各式各样的笔就没有离开过钟离的手。

  “好了,最后一步。”钟离手中的笔尖沾染着红色口脂,点在青年上唇,晕染开薄薄的一块,仿佛初绽桃花的花瓣落在了云慕白的唇瓣上。

  钟离微微,此时的云慕白正信赖而放松地闭着眼眸仰着头,青年原本精致的五官在自己一点点的润色下多了几分往日不曾有的张扬的艳色,浅红口脂上润润的水色仿佛诱人吮吸。

  ……好像,也不是不行。

  思维停滞了一瞬,等到意识再度回归,云慕白那双带着讶异的黑眸已然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已经紧密相贴。

  “钟离先生,你在做什么呀?”青年眼底的惊讶一闪而逝,而后飞快地化为了浓稠的蜜意,如画眉眼上挑,染上了几分浮于表面又彼此心照不宣的挑弄。

  这是,自己的,伴侣。

  闭了闭眼,金眸一瞬间呈现出如蛇瞳一般的竖瞳叠影,而后钟离放弃了抵抗,任由霸道的情绪操控自己,将唇瓣虚虚贴在了那艳色的口脂之上,而后轻启唇瓣,吐息交缠,动作却是温柔话语截然相反的肆意:“我在……监守自盗。”

  红色的口脂在两人唇间晕染,艳色染上了钟离的薄唇。

  “钟离先生。”云慕白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一抹红色上,神色迷离凑了上去,舌尖舔了舔,含含糊糊地问,“口脂……能吃吗?”

  钟离果断回应,以实际行动回答了青年这个疑问。

  彼此呼吸越发炽热缠绵,被困在座椅和钟离之间的云慕白仰着头,被动承受着来自钟离毫不克制的热情。

  “味道,有些熟悉……唔?”云慕白喃喃自语,唇瓣相贴前,他似乎品尝到了熟悉的味道。

  “……缥缈仙缘。”良久,唇齿分开,钟离低低喘息着擦掉青年唇上的水痕,“是我很喜欢的味道。”

  “唔?旅行者供奉的那种?”云慕白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迷离地瘫在座椅上,这个名词终于勾起了他些许理智。

  “是我新做的。”

  钟离此时已经慢慢恢复过来,看着脸颊酡红的青年唇上比点上口脂还要艳的颜色,压下心底的贪念,仔仔细细地摸了摸,而后略带歉意地开口,“还好,没有破皮。”

  嘴唇被敷上点点凉意,云慕白眨着水润的眼眸,看着钟离眼底几分歉意,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今天,这个日子,可不能再这样了啊,钟离先生。”云慕白呼吸稍稍急促地制止。

  钟离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盯着如同偷腥狐狸一样狡猾的笑着的青年,缓缓柔和下眉眼。他拿起了刚刚被胡乱扔在桌上,染出一片片殷红梅花的笔,清洗干净后重新蘸上口脂,仔细地涂在青年已经恢复颜色的唇瓣。

  而后,一层层打着飞云商会会标的盒子被拿了进来,缓缓打开后,深深浅浅的红色层层叠叠映在两人眸底。

  “这可真华丽啊。”云慕白指尖摸着盒子里的红色喜服,霓裳花制作的丝绸触感细腻光滑,似乎还带着些浅淡的花香。

  钟离微微颔首,视线停留在标号1的盒子里。檀木盒子中是一件单薄的浅红色内衬,看长度只到人的肚脐眼,只有两根同色的细绳作为束缚。

  云慕白顺着钟离的视线同样停在了那件里衣上,眼神逐渐变得微妙,他转过头,语调意味深长,“钟离先生,莫非,这衣服你也要帮我换?”

  听着青年轻佻暧昧的语气,钟离不由呼吸一滞,明知道这不过又是青年调皮的捉弄,却还是忍不住绮念滋生。

  喉结微微滚动,钟离颔首,嗓音带着些哑意,“若你需要,自然是可以的……”

  听着钟离压抑而克制的嗓音,青年心底某种恶趣味在肆意蔓延生长。他想让钟离为自己再失控一点,再疯狂一些,却也希望他再多克制一些,再压抑一些。

  他想让钟离身上那层矜贵优雅的从容为自己摇摇欲坠,却又不想彻底破坏掉钟离那层璀璨的外壳。

  所以,今天是个好日子呢。

  钟离,到底也会为了故去的那位岩王帝君留几分面子吧。

  自以为是猎手的青年舔了舔痒痒的尖牙,声音是故意拉长的绵软,他恳求道,“那你帮帮我吧,钟离先生。”

  阳光穿过云层,留下长长一串走过的痕迹,最后从窗口的缝隙爬进昏暗的室内。

  房间里的两个人一人斯文有礼,衣衫齐整,站在那一抹阳光下,优雅从容地从开启的盒子里挑出合适的衣服,而后转身为房间中的另一人穿上。

  另一人正赤足站在一地凌乱的衣服上,身上红色的衣服自然垂缀,半遮半掩,紧绷的身体在空气中轻轻战栗。

  “我觉得,我可以……”自己穿。

  “嗯?”钟离走到青年身边,眼角含笑,将一件浅浅绣着金色龙形暗纹的衣服给云慕白穿了上去,而后一丝不苟地系着系带。

  “不,没什么。”云慕白看着钟离,默默吞下了自己来这个要求。

  在云慕白的眼中,此时的钟离眉眼含笑,神色放松,金色的眼眸专注认真,像是在打造一件值得他投入全部精力去做的艺术品,而不是……给自己的恋人穿婚服。

  钟离一边为云慕白穿着衣服,一边还用他独特的沉稳声线解释每层衣服的来历。他的动作从容而得体,声音沉稳而有力,触碰青年时并没有丝毫愉矩的动作。

  若非云慕白清楚地记得在自己说出请求后钟离那瞬间的神态变化和对方此时仍难以掩饰的急促的呼吸,可能就会被钟离此时的演技所欺骗。

  弥怒设计的服饰繁琐华丽,轻薄通透的红色布料上重叠的绣纹呈现出一副极美的画面。一条光影下仿佛立体的金棕色龙盘卷在青年身上,龙首垂在青年的肩膀,龙爪搭在青年腰间,镶嵌着宝石的龙目呈现出几分奇异的灵动,仿佛在警惕着每个看向他怀中宝物的恶徒。

  一身婚服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穿好,在钟离给云慕白一层层穿上了新婚的礼服,裹上腰封,勾勒出了青年纤细柔韧的腰肢后,两人看着房间里最后剩下的那件外袍,同时松了口气。

  云慕白靠在桌子旁,撑着手臂急促的呼吸。这半个小时分明什么都没做,云慕白却感觉四肢发软无力,勉强靠着意志力站好后,他踢开了脚边散乱的衣服。

  后知后觉意识到钟离口中那个“否则……”的可怕了,可是……

  舌尖舔了舔上颚,酥麻的感觉让他稍稍回神,回忆起自己刚说出那句话时钟离那一瞬间变化的神色和努力压抑的情态,他承认自己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

  正将房间收拾妥当的钟离自然没错过青年那似乎再度蠢蠢欲动的神色,他金色的眸子望着天边,幽深的眼眸微微出神。

  “在想什么呢?”云慕白疑惑。

  “时间,过得好慢啊。”

  “有吗?”

  云慕白眨了眨眼,仿佛只是一恍神,天色就仿佛是被谁拨动了时间的转盘,从朝阳初升昏暗了下来。

  此时的璃月已然灯火璀璨,各处悬挂的红绸与灯笼。明月挂在树杈上,仿佛是最明亮的一盏灯。

  小摊贩的美食飘出浓郁的香气,各种吆喝叫卖在街道两旁响起。

  这场由钟离拟定的婚礼比起传统的璃月婚宴更像是一场热闹的庙会,三三两两的璃月百姓携手前来,仰头看着站在台上的两人,热情地送上祝福,“恭喜啊,新婚快乐!”

  “呜呜呜,之后对我们帝君好一点啊。”还有哭哭啼啼的小孩在,认真对着云慕白说,目光还时不时瞄向钟离手中那半人高的帝君雕像,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写满了渴望,“好帅气的帝君啊,不知道多少摩拉啊。”

  “扑哧。”

  云慕白站在钟离身边,听着那一声声的恭喜,恍惚竟然有一种自己真结婚了的感觉。

  看着面前璃月的万家灯火和如织人群,他忍不住勾住了钟离的手指。而后他指尖缓缓向上爬,沿着钟离包裹着手套的指尖、指根一路摸到了手掌,手腕。

  感受到青年指尖不规律的在自己裸露的手间摩梭,而后又调皮地插入到手套内……

  正举着托盘,托盘正中央摆放着岩王帝君石头雕像的钟离无奈地睇了一眼青年,却只收到了青年无辜而茫然的回望。

  “钟离先生,你怎么了呀?”青年的声音又软又绵,仿佛甜丝丝的蜜糖,却又像是狡猾的小狐狸特意露出的毛茸茸的小尾巴。

  “不,没什么。”钟离收回视线,稳稳地端着托盘,另一只手却轻而易举地钳制住了青年乱动的手指,反客为主一般轻柔地摩挲在对方的指尖。

  微风吹过,那抹浅淡的香膏气息从青年身上飘来,钟离嗅着那抹淡香,钟离握着的手紧了紧。

  昏暗的天色和两人宽大的袖下遮住了两人暧昧的小动作,除了彼此,俨然无人察觉。

  哦,也不对。

  风尘仆仆结束层岩巨渊的探查,在婚礼前结束委托,终于在这场婚礼正式开始前赶回来的空仰头看着台阶端庄站立的两人。

  熟悉两人相处的氛围的空一眼就看出来了两人之间的小九九,他顿时停下了脚步,露出了嫌弃的半月眼。

  空有理由怀疑,自己这段时间的忙碌十之八、九钟离的手笔。

  “小心眼的摩拉克斯。”

  “不可失礼!”耳边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魈!”空和派蒙同时一惊,诧异魈怎么会来到如此热闹的人群之中。

  不过看着台上的钟离,倒也……没那么意外了。

  派蒙还在嘿嘿笑着,为了自己的两个好友终成眷属而开心,只不过……

  “为什么钟离先生要举个雕像结婚啊。”派蒙后知后觉地问魈,“这是你们结婚的习俗吗?”

  “派蒙。”空拍了拍派蒙的脑袋,派蒙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

  “等等,所以钟离先生还是没有把自己是……唔。”一团风元素球堵住了派蒙后半句话语。

  好一会儿,风元素消散,派蒙气鼓鼓地瞪了魈一眼,躲在了空的身后,“所以,这是骗婚,是吧,是吧。”

  派蒙揪着空的羽毛耳坠,担忧地说道,“那幼稚鬼可怎么办啊。”

  此时台上,滴漏漏完了最后一点,鼓声猛地被敲响。伴随着欢快的鼓点,城中喧闹骤然静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站在场中的两人身上,而两人却显然都没有什么紧张的。

  “欸,我看见旅行者他们了!”云慕白视力不差,再加上派蒙着实有些特殊,他一眼就看见了急匆匆赶回来的旅行者,“还有魈,等会儿邀请他们去宅子里吧,大家晚上还可以聚个餐。”

  云慕白捏了捏和钟离勾缠在一起的指尖,心情愉快地提议道。

  “时间到了,仪式结束再说吧。”钟离握着青年的手微微一紧,金色的眸子轻飘飘地扫过远处的旅行者,而后平静地收回视线。

  刚刚答应派蒙,如果云慕白不喜欢身为岩王帝君的钟离,就带着人坐北斗的船偷渡去稻妻的空忽而觉得背后一凉。

  “……不可妄言,帝君会听到的。”

  “魈,你下次可以早点说呢。”空抖了抖,无奈地问,“不过你……就没什么异议吗?”

  魈看着钟离和云慕白,瞥了一眼身边的金发青年,用迟疑的语气回答,“帝君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深意。”

  空:“啊哈?”

  仪式已经开始,随着肃穆的气氛蔓延,空也停下了话题。金发少年暖金的眸子落在台上的二人身上。

  二人那赤金和黑金的璃月传统服饰此时看着分外和谐,而后一张金灿灿的绢帛被摊开在二人面前。

  这是整个仪式最重要也是唯一的环节,订下契约。

  云慕白看着绢帛上是颇为熟悉的字迹,忍不住长眉一挑,借着微弱的灯火他辨认上面的内容。

  “嘉礼初成,契定恒永;同心结缘,约为长久……”

  这是一份婚书,而最后落款处,正一左一右空着两个签名的位置。

  钟离金色的眸子专注地望着云慕白,看着青年垂首,对方毫无所觉地拿起毛笔,按照他强调过的流程工整专注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心脏正被慢慢塞满。

  契约已定。

  他们将会在名为契约的权柄的守护下,一同走向未来。

  此时钟离微微出神,伴生的权柄位于无数契约字符的中央,正无声地而猛烈地震颤着,空间外金色的龙目睁开,在翻卷滚动的符文之中寻找。

  然而……

  没有?

  怎么会……无数的符文随着权柄主人的愤怒而翻腾,仿佛一座金色的海洋。

  “咳咳。”耳边忽然想起云慕白的轻咳声,“钟离先生,就算我的字难看也不可嫌弃啊。”

  在熟悉的嗓音中,钟离回过神,后知后觉发现,眼前的这份契书还不完整,少了……自己的落款。

  自己竟是因为紧张而闹出这样的乌龙啊,拿起毛笔,钟离无奈又好笑地发觉自己握笔的指尖竟然有些慌乱后的轻颤。

  明明只是一场虚惊,可刚刚的恐惧和慌乱残余在思绪之中,让他竟有些不敢落笔。

  云慕白见钟离难得露出了几分迟疑神色,虽然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却还是下意识他握住钟离的手腕。

  “怎么了,钟离先生?要我帮你写帝君的神名吗。”

  本质是句调侃,说完后云慕白却对上了正专注望了过来的钟离,那金色的眸子温柔而璀璨,似乎写满了他看不懂的情绪。

  “钟离先生?”云慕白耳尖莫名发烫。

  落在手背上的熟悉的手掌终于让钟离定神色,看着云慕白,他轻轻颔首,声音恳切道:“那就拜托了。”

  真好啊,自己的爱人,总在不自觉主动地主动走来。

  钟离感受着手背上的微弱的引导力量,眼神中满是愉悦,缓慢却又仔细地落下了那个名字。

  ——“摩拉克斯”

  契约。

  已成。

  “砰!”伴随着又一声清晰的鼓声,霎时间烟花璀璨绚烂,而所有聚集在附近的璃月百姓顿时爆发出了阵阵欢呼。

  欢呼声传递着,如同浪潮向外扩散,那发自内心的喜悦让云慕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看向了钟离。

  奇怪的是,此时的钟离神色竟然仍然有几分恍惚。

  “钟离先生,回神啦。”云慕白拉了拉钟离,看着此时如同节日庆典一般热闹的璃月,不住地笑道,“不愧是钟离先生,考虑的就是周到。比起传统的婚礼仪式,果然还是这样的让更多人参与的庆典才能让璃月人恢复信心吧。”

  仔仔细细地将那份漂浮在权柄周围闪烁着金色流光的契约珍藏,钟离的心忽而安定下来。

  他金色的眸子专注地停在兴致勃勃分享着消息的青年身上,认真地回应道,“因为,我想让这个婚礼上的所有人都真正地开心和喜悦。”

  简单的流程结束后,属于璃月人的庆典却只是刚刚开始。

  看着四方街道上华灯闪烁,一片热闹,云慕白顿时来了兴致,他干脆拉起收好雕像的钟离,从高台上缓缓走向那一片喧嚣之中。

  夜市热闹却并不亮的环境也让两人之间暧昧蔓延。

  云慕白大胆地拉着钟离,在人群和摊贩之间穿梭,在一声声“新婚快乐”中恍惚觉得这也许真是一场婚礼也不错。

  嗯,得是和钟离先生。

  今天似乎是受到了帝君结婚的刺激,夜市之中有不少璃月的情侣也正借着这个机会似乎肆无忌惮地散发着甜蜜的气息。

  云慕白看着面前走过的一对情侣交换了一个甜蜜的吻,心底一痒,勾着钟离的手腕,在路过一个巷口时将人猝不及防地拉了进去,而后就在钟离怔忡时轻轻地贴了贴上去。

  云慕白碰了碰那温凉的唇瓣,将刚刚不知为何而起的期待满足,他又将人拉回了正街上。

  走了几步后,对上似乎还愣在原地的钟离,云慕白狡黠一笑,而后指着前方那熟悉的糯米酒香,“钟离先生答应过我的酒酿圆子,如果不兑现的话,我可将刚刚的事情说出去了。”

  “你也不想……”

  “我答应你的自会兑现,也希望你能记得你与我的约定。”钟离打断了云慕白,一双金色的眸子越发幽暗深邃,“吃完我们就回去吧。”

  什么约定?

  云慕白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灶台,忽然想起自己还答应了给钟离做一顿枫丹特色美食呢。

  “……还记这么久啊。”云慕白讪讪,他似乎已经很久进过厨房了。

  “我的记忆力一直很好。”钟离轻轻一笑,已经陷入沉寂的权柄再度震颤,这次却是因为难以克制的激动,“你所说的,我都会记得的。”

  云慕白却没有注意到钟离这克制又肆意的情绪。坐在干净的餐桌前,任由钟离帮他整理好繁复华丽的婚服,而后他认真地品尝着清清凉凉的甜酒酿。

  一碗酒酿下肚,云慕白原本清明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而后他干脆借着这份醉意,撒娇耍赖地爬上了钟离的后背,再不肯走一步。

  空和派蒙一路找过来的时候,正看见钟离背着云慕白,两人走在昏暗夜市的角落,在无人察觉的昏暗中隐藏着甜蜜的气息。

  “派蒙,我们现在过还去吗?”空有些迟疑。

  派蒙纠结地点了点头,下一秒两人却正好撞见进了钟离冷漠看来的金色眸子。

  “……要不还是明天吧。”派蒙立刻停下点头的动作,飞快转移话题。

  “你说得对。”

  被钟离警告地扫了一眼,派蒙和空迅速达成了共识,转身离开。

  根本没注意到这点插曲的云慕白还在用指尖戳着钟离近在咫尺的后颈皮肤,感受着指尖下微微紧绷的皮肤,忍不住笑得有几分恶劣。

  “钟离先生,我看过话本内容,有种人被咬了后颈后就会被标记。”

  “让我咬一下吧,先生?”

  温热的气息洒在后脖颈,钟离呼吸微微粗重,开口时声音却十分镇定,“话本只是编者的想象,不可当真……唔。”

  后颈传来如同小动物绵绵软软的舔舐感,钟离意识到什么,顿时呼吸一滞,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

  天边的明月再勾不起他丝毫的情绪,原本想和刚刚签下契约的恋人慢慢吹过璃月海风的想法已然被另一种愿望所填满。

  回到宅子的云慕白被背回了主卧,站在这间华丽的婚房,看着钟离将帝君雕像摆好后视线就停在了自己身上,云慕白稍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那个,我先……”云慕白准备告辞的话语卡在了喉咙。

  面前的钟离忽然自顾自地拆下发冠,如瀑青丝顺滑散下来,金橙色的发尾落在腰腹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轻晃动。

  “来。”他听到钟离熟悉的语调。

  下意识朝着钟离走了两步,一种对危险的警觉忽然刺激着他的神经。云慕白猛地后退两步回头看向还敞开的房门。

  “晚安,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回房了。”云慕白语速飞快的说完,不敢再看向此时长发披散,正散发着名为危险的吸引了的钟离。

  直到退到门外,面对他的钟离却没有丝毫动作,云慕白这才恋恋不舍地看了向了此时显露出几分平日没有的肆意和潇洒的钟离,“那个,我真走了啊。”

  “唔,就要走了吗?不可以啊。”

  房间里忽然钟离缓慢又低沉的声音,云慕白顿时头皮一麻,本能地加快逃离的脚步。

  危险!

  现在的钟离……

  下一秒,云慕白只觉得腰上一紧,视野骤然变化,再看清画面时却发现自己竟然被拉回到了房间内。

  “砰!”

  身后传来木门轻轻关上的声音,云慕白微微一抖,还来不及反应是什么拉回了自己,眼前忽然出现了钟离柔和而精致的眉眼。

  此时那双金眸缓缓凑近,云慕白不会认错那眼底已经彻底放弃克制的灼热。

  云慕白心脏怦怦跳动,神色逐渐显露出几分受到恋人诱惑的迷离。感受着腰间传来的熟悉的拉拽感,云慕白恍恍惚惚地低下头,而后瞳孔骤缩。

  “祥云?”云慕白喃喃,下意识伸出手触碰到了那金灿灿的尾巴。

  金棕色的龙尾已经紧紧缠在他的腰上,而那一截如同祥云一般的金色的尾巴尖儿似乎感受到他指尖的触碰,活泼地卷上了他的手指。

  耳侧忽然传来了轻笑,而后就是钟离那沉稳的声音,“云慕白,是时候与我履行契约了。”

  钟离手指摩挲着青年侧脸,目光缓缓下移,看着青年紧张地裹着那件自己清晨为对方穿上的婚服,一种卑劣的,占有欲被满足的愉悦充斥在他的心尖。

  “还记得那日你选了什么吗?”恍惚间,云慕白听到了钟离轻柔诱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