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只剩下最后一个月,但依旧不能敷衍它。把每一天过得充实肆意,不留下任何遗憾,这一年才算圆满。
告别它之后,再以崭新的面貌迎接2020,和你爱的人。
跨年夜,作为辞旧迎新的好时节,早早地被时愿放进安排里。一张小卡片涂涂改改,全是她写下的计划。
然而,不管这些计划多么有新意,在顾小姐预告跨年夜要去外地出差时,全部落了空。
顾知忧问心有愧,深感对不起时愿。
予取予求安抚了好几个晚上,某人的信誉分直接加满。
饶是如此,她收拣行李的当晚,时愿依旧魂不守舍地望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知忧心疼得厉害,丢下手里的衬衣,把坐在床边的女朋友抱进怀里,“阿愿,我1号下午就回来了,晚上一起庆祝元旦,好不好?”
她不想辜负女朋友的心意。
跨年夜不能陪她参加的活动,通通挪到元旦晚上。
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地点,一样的人。
为了保持自己通情达理的形象,时愿虽然不吭声,却还是微不可见地点头。
她幼稚地在心里怨怼主办方。
为什么把地点选在千里之遥的广州?为什么偏偏是元旦上午九点举办峰会?为什么非要跟她抢跨年夜?
然而,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
只有本来如此,和并非如此。
31号中午,在公司吃完饭,顾知忧回雅竹居拿行李。
然后,等苏悦开车来接她去机场,两人一道飞往广州。
其实作为受邀方,只需出席这次峰会,其余的什么也不用操心,一个人完全应付得过来。
但是没办法,身处偌大的名利场,该做的表面功夫一样不能少。别人都带了助理,你却没有,就显得寒碜了。
苏悦的电话没来,顾知忧倒是等到了时愿。
从沙发上站起来,讶异道:“阿愿,你怎么回来了?”
“我送送你。”
时愿盯着她的眸子认真地回答。
顾知忧张了张口,时愿看出她是拒绝的意思,赶忙拿话堵她:“你放心,我跟姐姐请了假,她同意我来送你的。陪你到机场,我就回去上班,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时愿考虑得如此周到,又是一番好意,却之不恭。
顾知忧捏了下她的脸,无奈叹道:“你啊。”
牵着走到沙发边,顾知忧又将时愿揽进怀里,低声问:“吃过午饭了吗?”
“吃过了。”这是真话。
和顾知忧相拥的每一秒,时愿都惴惴不安。
因为不知道下一秒,苏悦的电话会不会打进来;但又知道,这样一通电话终会打来。
依偎的静谧被铃声碾成碎片。
“顾总,我现在出发,到您那边大概十五分钟。”苏悦是公事公办的口吻,也是在场唯一没被元旦出差这件事影响心情的人。
这么就要出发了?
她的语气有点失落:“知道了。”
顾知忧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将手机放回外衣口袋,抬起头。
她的女朋友坐在玄关的行李箱上,抿着唇,眼神像被雨淋湿的小鹿,清澈又受伤。
“可以把我塞进你的行李箱吗?”
时愿的声音很轻,却阻止不了她批评自己无理取闹。还没等到顾知忧的回答,就羞赧地垂首,蚊子哼一般碎碎念,“算了,你当我胡说八道好了。”
妖精又来勾人了!
顾知忧手指蜷进掌心,冲动在与理智的博弈中取得压倒性胜利。她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姿态来到时愿身边的,只记得捏了捏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
情难自抑,不必自抑。
不同于玩闹亲昵时的蜻蜓点水,也不同于缠绵悱恻时的温柔细腻。它像普罗米修斯从天上盗来的火种,一发不可收,雪原和冰川都融化在它的炙热里。
这个吻是失控的。
最后一点火星子熄灭后,时愿把头低回去,羞涩被倾倒在地板上,明晃晃地示人。柔荑抚着发烫的唇,呼吸紊乱。
怎么办?
更舍不得她走了。
顾知忧一手搂着时愿的脖子,另一只手解锁屏幕,登陆官网查阅航班。
上天眷顾她的临时兴起,往返机票都有剩余。
桃花眼漾开笑意,顾知忧贴着时愿的耳朵:“能请整个下午的假吗?”
时愿反应了两秒,才明白顾知忧的意思。
淡色的琉璃瞬时流光溢彩,一口答道:“当然行!”
她并非自作主张,先斩后奏。
中午跟时瑶请假的时候,时董就颇为体恤地讲:“反正明天就是元旦假期,你下午不来也行。”
笑容挂在脸上,时愿又想到了别的事,拽了拽顾知忧的衣袖:“宝贝,我给你做助理呀,反正没什么人认识我。”
意思很明白:苏悦不用陪着去了,她愿意代劳。
顾知忧思忖了一下,觉得时愿说得有道理。
这次参会助理的作用并不大,说难听点,就是单纯凑数,谁去都不影响。
而且,出差的工作安排算是挤占了苏悦的假期,虽然公司会提供补贴,但她心里总过意不去。
顾总的义正词严之外,还夹着一点私心。
她也希望和女朋友过二人世界。
三人行,必有电灯泡。
苏悦在距雅竹居五公里外的十字路口接到了顾知忧的电话,通知她不用过来了,结尾还表达了出尔反尔的歉意。
她无奈地叹气,正准备开口劝自家总裁不要任性,这种场合不适合孤身前往,就听见电话那头继续说:“你放心,有人陪着我。”
这是要换人做助理?
苏悦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节后我还来上班吗?”
顾知忧哑笑,苏助理好像误会了,连忙解释:“不是要你失业的意思,只是不需要麻烦你陪我去广州了。仅此而已。”
“明白了。”
苏悦打开方向灯,预备掉头。
顾总对员工向来大方,“这次是我临时改变了计划,补贴会照常发放。”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苏悦没推辞:“谢谢顾总,提前祝您元旦快乐。”
“嗯,假期愉快。”
挂断电话后,顾知忧从背后揽住时愿的肩膀,温声催促,“时助理,我们出发吧。”
前往机场,换登机牌,安检候机,再到航班起飞,诸事顺遂。
时愿坐在靠窗的位置,与顾知忧十指紧扣。从背包里拿出耳机,一人一只戴好,听轻快的音乐消遣时光。
遮光板打开后,时愿扭头望向窗外,天空蔚蓝澄澈,让人看了心情大好。指腹贴上玻璃,细细描摹了两个字。
谢谢。
一笔一划,真挚虔诚。
她不知道具体该感谢谁,只好又把这一切归功于上天。
谢谢它的慷慨,将跨年夜还给她。
没有顾知忧陪在身边的夜晚,不作数。
落日朝珠三角的地平线奔赴,飞机也抵达机场。这次峰会的主办方招待得十分周到,不仅派了专车在航站楼外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还专门包下某家酒店所有的套房。
顾知忧与时愿在前台出示身份证件后,等待工作人员递上房卡。
这个世界说大也大,参加会议居然要提前一天出发;说小也小,办理入住手续的功夫都能撞见熟人。
“顾总,时总,你们也来了。”
林君从电梯出来,入目便是熟悉的身影。这叫什么?他乡遇故知。至于她们为什么下榻这家酒店,不用问,肯定和自己一样。
两人一齐转过身,打招呼,“林总别来无恙。”
广州的气温最喜欢挑战人们对冬天的刻板印象,林君穿了件薄荷绿的衬衣,纯黑阔的腿裤休闲舒服。她依旧是那副温婉的眉眼,目光却在面前二位身上流连。
渐渐地,林君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直觉告诉她,时愿和顾知忧在一起了。
朋友和恋人的相处状态是不一样的,前者会时刻留意分寸,后者则没有那么多顾忌。距离、眼神、微表情,方方面面。
因此在外人看来的感觉也会有差别,就好比现在,她们虽然没有半点肢体接触,却让林君觉得,周围的空气全是粉红泡泡。
“你们在一起了?”
问题的主语明明是两个人,林君却只盯着时愿看。老实说,她对结果抱有很大期待,毕竟这关系到那个无私奉献的晚上,她的开导究竟有没有效果。
时愿垂眸点头,“嗯。”
顾知忧暗中观察着她们的互动,内心微微讶异:阿愿居然主动接话?
在她的认知里,时愿不会对几月前才有一面之缘的人做出如此回应。虽然她的态度称不上亲切,落在旁人眼里也只是普通的社交,犯不着小题大做,但是就是不像她。
其中必有猫腻。
“恭喜。”
刚说完恭贺的话,手机铃声就打断了林君的思路。她啧了一声,举到耳边:“我快到了,正塞车呢,再等我一会。”
时愿淡淡地腹诽:睁眼说瞎话。
顾知忧抿着唇,偏头望向时愿:都是骗子。
林君挂断电话,讪笑,“不好意思,晚上与朋友有约,先行一步,明早再与两位见面。”
顾知忧笑说:“林总慢走。”
目送林君走远,顾知忧领过房卡,牵着时愿走进电梯。封闭的小空间里,蓦然冷幽幽地抛出一句:“你跟林总,貌似很熟。”
时愿下颌压在她的肩上,笑:“吃醋了吗?”
她联想到七月份去北京,目睹顾知忧和楚今笙说笑,自己在出租车上询问心上人的情景。
她当时是这样描述的:“你和一个女人说话,形容亲密。”
是不是跟眼下顾小姐所言极为相似?
因此,时愿自作主张地代入那时吃醋的心情去理解。
“没有。”
顾知忧否认得果断,而且没在口是心非。
她的阿愿才不会跟旁人有什么呢。
只是她很好奇,中间发生了什么,让性子冷淡的时愿和林君熟络起来。
没有就没有吧。
时愿垂眸浅笑,将一切和盘托出。从她为什么去酒吧,到怎样跟林君叙述她们的故事,再到热心的林总如何一步步开导她。所有的细节,知无不言。
只稍稍隐瞒下林君同样为情所困的事。那是别人的隐私和心事,时愿不会冒犯,更不会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尊重永远是待人接物的第一准则。
听完时愿的坦白,顾知忧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接着补充了一句:“要感谢她在那个晚上花时间给我的阿愿辅导功课。”
无法否认,这个世界上总存在真诚、善良、温柔、美好的人,于千万人之中与你相遇,于千万年时间无涯的荒野里出现。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她们是萍水相逢的过客,也是宇宙闪耀的星星。
2019年的最后一天,若是只待在酒店里,一分一秒地守着新年来临,未免辜负良辰美景,得不偿失。
尽管人生地不熟,热爱生活的人总有无限的创造力,给有纪念意义的夜晚添上浪漫的色彩。
比如,搭出租车去一家游轮餐厅,一面欣赏璀璨的珠江夜景,一面和女朋友享受烛光晚餐。
生了双桃花眼的女人,穿着酒红色的西装,坐在帆布沙发上。内衬是件纯白色衬衫,脖子上系了条黑领带。
半透明的英文报纸裹着一枝红玫瑰,静静地躺在桌角。花瓣上藏着露珠,冷艳又馥郁。
她轻轻捻起,眉目绽放情愫,递向对面套着相同款式的黑西装的美人。
美人是清冷禁欲系的,不喜言笑。她优雅地使用着刀叉,却在收到心上人的花时,停下动作,羞怯地垂下眼眸。
她的西装,是从心上人那里借来的。
盛装出席,只为赴她的约。
船舱里,烛火摇曳,歌谣似情人的呢喃。江面上,浮光跃金,静影沉璧。岸堤旁,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喜庆热闹。
新年前夕为什么总被刻画得这样祥和美好?因为它迎接未知,它充满无限可能,足以承载人们所有的愿景和希冀。
倒计时十分钟。
璀璨的烟火从地平线上升起,在深蓝色的天幕下散作千千结的网,最后,化作星星点点的光,在无垠的月色中零落。
柔和的晚风拂过长发,时愿拉着顾知忧来到甲板上。她们和这座城市无数的年轻人站在一起,屏息聚神,见证钟楼的分针与时针重合的那一刻。
轰鸣的钟声里,霓虹熄灭又亮起。
高楼的显示屏,全部换上“2020”的字样。
耳畔,“新年快乐”的欢呼声像浪潮般澎湃,此起彼伏。
人山人海,时愿将顾知忧拥得更紧。
凑到她耳畔:“宝贝,新年快乐!”
桃花眼里只容得下时愿的模样,顾知忧极快地吻了下时愿的鬓发:“阿愿,新年快乐!”
往昔年岁,她们收到的第一声新年祝福,或许来自家人,或许来自室友。
但从今往后,只会是彼此。
这是她们一起迎接的第一个新年,更是未来无数个同样值得期待的新年的开端。
回到酒店时已经过了凌晨一点,可广州的大街小巷依旧没有睡意,热闹注定是今夜的主旋律。
一年彻夜疯狂一次,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顾知忧被时愿推倒在床上,狭长的桃花眼酿着醉意:“时助理,你要做什么?”
时愿温柔地抚着她的眼角,解除万种风情的禁锢,红唇轻启:“以下犯上。”
每一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
这组“角色扮演”的对话,似乎预示了今夜非比寻常的经历。
时愿熟练地解开心上人的黑领带。
拇指和食指配合默契,从领口的纽扣着手,一颗颗往下挑。
还剩最后两粒扣子,作用微乎其微,瓷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
时愿蓦然停下动作,淡色的眸子充盈着水光,抬头请示:“我今晚可以过分一点吗?”
什么样叫“过分”,“一点”又是多少?
似乎没有统一的标准。
尽管存在不确定的风险,但是出于对女朋友的信任,和她以往表现的肯定,顾知忧纵容默许了。
其实她也想知道,时愿口中的“过分”究竟是什么样的。
时愿笑着把解下来的黑领带勾过来,束缚在顾知忧的手腕处,绑得不是很紧。
顾知忧看着这一切发生,不由自主咽了下喉咙。
如果说到这一步她勉强能接受,那么当她看见时愿解下自己的领带时,眸光剧烈地颤动,深感大事不妙。
好奇心害死猫!
视觉被剥夺,触觉、嗅觉、听觉在黑暗中更加敏感。
顾知忧咬住下唇,心跳愈发不受控制。灼热的呼吸逼近她的耳廓,无处可逃。
向来清冷的声音变得性感喑哑:
“宝贝,交给我。”
温度不断攀升,濡湿在领带上氤氲。这些奇妙的感受,不知道是这座城市带给她的,还是由时愿赠予的。
冬日的房间里,演绎第二场热烈的烟火。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
小可爱们国庆快乐呀!
(虽然我们只正常双休)
1.呜呜,我没有存稿了,只能每天现写现修,更新时间不固定(有时候会晚一点,提前跟大家说抱歉)
2.国庆假期应该能完结啦o(^▽^)o
ps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张爱玲
浮光跃金,静影沉璧。——《岳阳楼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