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时愿洗澡,顾知忧窝在懒人沙发里,随手把《理想国》翻了几页。
世上所有真诚的心意都不该被辜负。
她在大学的西方经典研读课上读过这本书,精彩的辩论和无尽的哲思让她叹为观止。
印象依旧深刻,于是直接翻到感兴趣的章节回顾。
看到某段话时被戳中笑点。
不是书中写了什么有趣的内容,而是回想起当年的自己留过的批注。
——哲学家或许会老去,但理想国永垂不朽。
彼时的青涩稚嫩不堪回首。
时愿穿着白色浴袍出来,发尾沾了些水汽,衣摆下的腿修长漂亮。
自然地把她手里的书抽走,又牵着她从沙发上站起来。
温泉旁边种了棵梅树,热气氤氲,花期都被催早了。伴着灯光和星光徐徐入池,暖流从脚底漫延,面颊被熏得染上红晕。
两件睡袍被宽解下来,挂在岩壁上,离池面一尺距离。
属于她们的夜晚由一个轻柔的吻开始。
时愿垂着眸,站在水中玉身林立。捧着她的脸,吻得细腻温柔。
渐渐地,加重了一些力度,浅尝辄止的吻负荷热烈的感情,一发不可收。来势汹汹,像静谧的秋夜从天而降了一场狂风骤雨。
这雨是有温度的,灼热的气息将雨水的寒凉全部驱走了。
时愿的另一只手揽在腰的位置。她的腰腹敏感,轻轻碰下都会笑,所以时愿安分守己,只是拥着她靠近池沿,护在她身后。
顾知忧半眯着眼,望向眼前人,笑道:“今晚怎么对我这么热情?”
也许是泡着温泉的原因,和软绵绵的身体一样,嗓音都懒散了。
在顾知忧的印象里,时愿是个喜欢被动的小可爱。
她的吻从不急躁,大部分时候都心甘情愿让出主导权。怎样开始,怎样结束,都由自己说了算。
甚至是,她索要多少,她给予多少。
固有印象就是用来打破的。
她很高兴,见识了时愿新的一面。也期待发现她的更多面。
“因为我忍了好久。”
时愿从她的唇上离开,目光柔情又委屈,“你从舞台下来的那一刻,我就想吻你。”
“为什么不那样做呢?”顾知忧疑惑不解。
小酒馆气氛很好,零落的灯光,悠扬的音乐。情到深处,接吻的恋人也不少。
而且,她是可以接受在这样的场合亲昵一点点的。
她想知道时愿克制欲望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唱歌的样子很迷人,注意你的不止我一个。”时愿垂着眸,淡色的琉璃倒映在温热的池面上,瞳仁也被湿气捂暖,“你刚从台上下来,我就不管不顾地去吻你,总觉得有种宣示主权的感觉,像是炫耀。”
尽管她没有这个意思,顾知忧也不会往这一点想。
但是,“那样很不好,很不尊重你。”
眼里全是某个人,会情不自禁为她考虑很多,也会不自觉地放低自己的姿态。
时愿的爱,从始至终都是清醒克制的。
酒馆外有一条空旷的巷道,连路灯也没有,漆黑一片。回民宿的路上,恰巧途径,她往巷里望了一眼,想起曾经看过的les电影里的某个镜头:
两个女主角在促狭幽暗的巷道拥吻,其中一人还把另一人压在墙上。
画面的冲击力很强,恋人间的张力几乎从屏幕中溢出来。电影是几年前看的,她至今留有印象就是最好的证明。
晚风挠着心间的痒。
没有人的话,是不是可以……
时愿的目光落在顾知忧身上的那一刻,彻底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她不能对光风霁月的顾小姐做那样的事。
不可以,会冒犯到她。
一路上,情绪被尘封在海底,时愿自如地和顾知忧说笑。看上去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温泉池中的那一吻就是投向海面的石子,噗通,以为只能搅动涟漪,实则是惊涛骇浪的号角。
时愿承认,她有点失控了。
顾知忧的眼角微红,长睫的影子颤动得厉害。她自己都没有注意过的事,时愿却为她考虑到了。耸了耸鼻子,眸光流向别处,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庆幸。
她遇到了无可挑剔的恋人。
复杂的心情酿成微醺的酒,顾知忧趁着醉意,以同样热烈的吻回应时愿。
她想将那句批注改改。
——人类或许会湮灭,但爱永垂不朽。
这话很疯狂,但此刻她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时愿将她抱到池边坐着,拿干净的浴巾给她擦了擦,仰着星眸问她:“冷不冷?”
晚间起了些风,身上的水珠未完全拭干,吹来丝丝凉意。踝骨留在温水池中,热意从脚掌窜向全身,所以尚可以忍受。
顾知忧实话实说:“一点点。”
她故意用了时愿的原话。
听出某人是在揶揄,时愿低笑了声,又像小孩子般跟她计较,“你学我。”
顾知忧弯下身,在时愿唇上亲了一下,很快离开,蹭着她的鼻尖,笑语撩人,“呐,还给你了。”
时愿没说话,心想,简单地还给她怎么够,她是要收租借利息的。
因而,肆无忌惮撩人的那位没有得意太久。
几分钟后,顾知忧只能一边红着脸,一边咬着唇,看时愿如何取/悦她。
她没有时愿那样出色的忍耐力,有些音节逃到唇边,就没有办法挽留住。
不过,感到羞耻的只有她一个人。
时愿的眉眼含着情愫,直勾勾地望着她,没有躲闪的意思。
一只手臂依照某种节律,在水面击出浪花,另一只空着的手绕到她背后,让彼此的距离更近一些。
顾知忧有些想念家里了,起码可以选择躺在床上,起码可以决定要不要关灯。
时愿有备而来,打的就是让她尽兴的主意。清冷的嗓音明明被灼得喑哑,还非要凑到耳边说些“悄悄话”。
夜空的某一角,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一颗星星坠落人间。
顾知忧艰涩地忍住泪意,耸了鼻子,兀自平复呼吸和心跳。
时愿没再惹她,慢慢减小动作的幅度,却不着急离开。
如莹的月光摘下一瓣红梅,乘着风飘落,在时愿的锁骨上栖居。
像是被羽毛轻柔地挠了下,有些痒,不太舒服,时愿偏头望向那个地方,正欲拂去,一只白里透红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她的心上人垂着眼睑,神情认真专注,颇有迷恋的姿态。
食指最先触碰红梅,赏玩片刻,又从红梅辗转到她的肌肤。
手指点了点,像是呓语般:“踏、雪、寻、梅。”
她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又缱绻,性感得无可复加。
滚烫的血液撞向心房,咚咚,咚咚,没完没了。时愿闭上眼,将全部感知留给极致的心动。
枝头窸窸窣窣,越来越多的花瓣被扶摇携入池中。更深露重,在外面待久了会着凉。
民宿柔软的床才是温存的好地方。
顾知忧面对时愿侧躺,身上的力气仿佛全被抽走,半张脸埋进枕头,桃花眼也慵懒地眯着。
边回味边喃喃:“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很舒服,很餍足。
是没体会过就想象不出来的。
“嗯。”
来自过来人的认同。
时愿支起手肘,俯身捏了捏顾知忧的鼻子,没舍得用劲。
轻笑着调侃:“所以有没有反思?”
“反思什么?”
顾知忧撩开一只眼。
唔,看来顾小姐没有意识到。
时愿凑到她眼前,语气涂抹一层幽怨,“你不觉得之前吊着我是很过分的行为吗?”
她今晚没有使坏,手都伺候得酸了。稍有放缓频率的倾向,顾知忧就轻哼鼻音,娇俏又着急。
可某人之前是怎样做的呢?
常在她不上不下的时候停下动作,非要欣赏她淡定面具后的意乱情迷,要么就是刻意引导她说一些有的没的话。
亲身经历一回,也该有所反省吧。
《杀死一只知更鸟》中有句话是这样写的:“你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
顾知忧今晚初步领略求而不得的难受,经过提醒,也明白自己之前那样对时愿是在折磨人。红晕爬上耳尖,微不可见地点头。
抿了下唇,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按照顾小姐的性子,即便她把话说得这样明白,即便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对,也应该秉持“有也不承认”的态度,傲娇地反驳一句“不觉得”。
出乎意料等来了真诚的道歉。
“傻瓜。”时愿吻了下她的额角,拥上她的腰,“别在这件事上说抱歉的话。”
顾知忧害羞了下,把脸埋进时愿的肩窝。
昔日的玫瑰花香被温泉水冲淡,取而代之的是民宿柑橘味沐浴露的气息,混合了一点点淡雅的梅香。
平静不久的心又生出想法,时愿咬着顾知忧的耳廓,很认真地请求:“我可以再要一次吗?”
好喜欢她。
想占有得多一点。
顾知忧没立即答话,先是一个人默默地想,有时候经验也是不相通的嘛。若是她主动这么久,手臂肯定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看来是个人体质的问题,要加强锻炼。
再是抬起脑袋,桃花眼里星河摇曳。
阿愿真的好温柔。
嘻,她的。
顾知忧颤动着眼睫,“我有拒绝过你吗?”
说话的人有些严谨:“除了下午关于明信片的事。”
没有。
顾小姐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大到一场表白,小到一个细节。
时愿低眉浅笑,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气了。
跪坐在床尾,柔荑攀上她的脚踝。
顾知忧懵然,事情的进展与她想象的不一样。时愿坐直身子的时候,以为她是要去拿什么东西,结果这人一去就没回到身畔。
不由自主吞咽了下喉咙,隐约猜到要发生些什么。
柔情的吻跟随皎洁的月光,如潮水往深处漫延,潮起潮落。
空气变得濡湿灼热。
顾知忧的一只手搭在眼上,遮住了所有的光亮,一只手抓住床单,深深沉溺。呼吸的节奏大乱,眼角也溢出泪光,一路滴在枕上。
心隙入水,突然想听时愿温柔地唤她。
寻着间隙,顾知忧艰涩地启口:“阿愿,你喊喊我。”
时愿昂首,有求必应:“喊你什么?”
她顾不得羞耻,直言:“喊十八岁的时愿想喊的。”
喊我宝贝。
时愿微愣,没明白顾知忧指的是什么。
但又不好意思破坏气氛去问,只能根据仅有的关键词揣测。
是那个吗?
她低着头,眸光颤动,心跳登上顶峰。
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
“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表白的愿愿有多攻,那天晚上就有多受
白天逛小镇顾总有多攻,泡温泉时就有多受
我愿称之为《攻受守恒定律》
各位请把激动的心情打在评论区吧(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