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缄口难言【完结】>第61章

  江厘惊愕地瞪大眼睛,对着顾知忧的脸左看右看,极力分辨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这可不兴玩笑啊。

  她和时愿在一起就这么不可思议吗?顾知忧抿着唇,江厘晃得她头晕,索性闭眼:“没骗你。”

  “卧槽!”

  这话信息量虽小,内容却过于震撼,江厘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随即反应过来,她怎么能当着小忧忧的面说这种粗鄙的话,双手合十道歉:“不好意思,没收住。”

  “没关系。”

  她知道江厘跟其他朋友说话没这么小心翼翼,相反由着性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在她面前罕见地注意分寸,是考虑到每个人对言语的接受度不同,是江厘的善意。

  晚风钻进衣袖,月光把温度借给她一些,这深秋的天似乎没那么冷了。

  江厘又拉上顾知忧的小臂,唇瓣嚅嗫半晌,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疑问太多也不见得是好事,千丝万缕,将她绕得晕头转向。

  最终,江厘从时间问起:“你和时愿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她张口欲说,又被江厘的操作惹得噤声。

  她的手指在半空微颤,颇有义愤填膺的感觉,激动地说:“千万别告诉我是高中的事情嗷!”

  顾知忧:“?”

  好像教导主任,专盯早恋的那种。

  江厘给出解释:“我会斥责自己有眼无珠的!你们这对小情侣天天在眼前晃悠,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顾知忧:“……”

  她又好像那个CP粉。

  顾知忧这回说对了,磕CP是江厘的业余爱好之一,不仅真情实感,还亲自产过粮。

  如果顾知忧和时愿真是高中校园恋爱,江厘恨不得连夜给她们整活一个“青梅X青梅”的视频,BGM就选那首经典到耳熟能详的《真相是真》。

  顾知忧没好气道:“让您失望了,没那么早,就前两天的事。”

  可实际情况是,江厘不但没失望,还结合两位当事人的同桌身份以及时愿的双标行为,脑补了一段剧情。

  ——相识于年少,互生情愫,长大后重逢,兜兜转转还是你。好磕。

  竟和真实情况大差不差。

  前两天?

  不就是顾知忧的生日嘛。

  “哦——”江厘将声音拖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是不是时愿趁着生日向你表白的?”

  一旦提及表白的字眼,记忆就会化作一条静谧的河,往时光深处流淌,漾开最甜的糖。

  顾知忧难掩羞涩,微微颔首。无意中看到时间,又蹙了蹙眉。

  快八点了,阿愿应该等了她好久。

  归心似箭,无心闲谈,只好把细节分享作为下次见面的保留节目。

  顾知忧的做法像极了古代戏楼里的说书人,故事讲不完,就以“且听下回分解”作结,留足悬念。

  何乐而不为?江厘欣然同意:“下回你俩一起来,你一句,她一句,互相补充着讲,我做吃瓜群众。”

  “行。”顾知忧没拒绝这个提议,但跟江厘说,“你别欺负她。”

  顾知忧不由分说地联想到了同学聚会那晚替她挡酒的时愿,纯粹,无辜,眼角喝得熏红。

  不想让她受委屈,更不想重蹈覆辙。

  江厘挑眉:呵,真是活久见。她欺负时愿?她敢吗?她能吗?

  她拍着胸脯保证,上学那会班上就没有一个人敢招惹时愿。

  见识过这人的冷漠薄凉,避之不及,哪里有闲功夫欺负她。

  估计只有在顾知忧眼里,时愿是个乖巧得需要保护的人。

  江厘不咸不淡地评价一句:“小忧忧,我今天才发现,你重色轻友哦。”

  扪心自问,她赞同江厘的观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重色轻友就重色轻友,多大点事。

  彼此告别,朝街道的两个方向走去。

  月遇丛云,花遇和风,今晚的夜空很美,她在街角遇到时愿。

  古铜色的路灯下,香樟树欲眠,却不敌霓虹与晚风的热情。

  时愿敞着米白色的大衣,露出里面纯黑的打底衫,腰肢纤细,身量颀长。她站在夜色深处,被昏黄的灯光笼罩。青丝披在肩头,额角的碎发被风揉乱,宁静优雅与灵动随性的气质交织。

  一双含情眼化作镜头,时愿是唯一的主角。聚焦双手插袋的美人,她没什么表情,时而垂首,时而远眺。懒散,鲜活,可爱。

  由远及近,一步一景,各不相同。

  在风情面前不必吝啬胶卷,只要能拍下全部的她,散尽千金又何妨?

  久之,主角感知到镜头的存在,眉目温柔地朝她望来,画面定格。

  此后,世上万千辞色都不过尔尔。

  “久等了。”没着急解锁车门,顾知忧伸手摸上时愿的脸颊,“冷不冷?”

  指尖沁凉,心里微微揪了下。

  自问自答,冷。

  从另一个角度想,她正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时愿,于是没立即收手,保持这个动作。

  时愿微微摇头,细腻的肌肤蹭得她掌心发痒。卷翘浓密的长睫下,目光缱绻而依恋。

  无言地倾诉着,不冷,你来了我就不冷。

  时愿从身后拿出一支玫瑰送给她。

  未到盛放的姿态,火红妖冶簇成一团,晶莹的露珠折射夜色的沉寂和微光的暖调,绿叶也憨态可掬,无处不可爱。

  华灯旖旎,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等待顾知忧的时候,时愿倚着车门,是街上鲜有的百无聊赖的人。

  过路人的只言片语闯入她的世界,姑且听着消遣。

  “这花好漂亮,你不送我一束吗?”

  “宝贝,今天又不是什么纪念日。再说,这东西一点也不实用,两三天就败了……”

  时愿不评判别人的感情生活和消费观念,只是从她自身出发,并不认同话里的意思。

  相爱的每一天都是值得歌颂和感恩的日子,同样可贵,同样珍视。

  若说第一天、第一百天、一周年才值得纪念,未免厚此薄彼,辜负了那些细水长流的时光。

  今天是她们恋爱的第二天,她该送顾小姐一份礼物。

  不一定要蓄谋已久,临时兴起也是浪漫的一种表现形式。

  车停在花店门口,纯属巧合。

  可没有人敢保证,它不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

  也许命中注定,她的心上人今晚要收到一支玫瑰。但只能是她送的。

  乘风踏月而来的人似乎自带清澈神秘的滤镜,朝她走来的每一步,都不客气地往心上留了印记。

  她将玫瑰藏于身后。

  并且知道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收到花的女孩没半点心理准备,和夜色一起沉醉于玫瑰的馥郁,半垂着眉眼,露出羞涩的笑。

  “为什么送花给我?”

  这个问题有思维定式的嫌疑。

  人类最擅长追问是什么,为什么,怎么样。好像不说出些冠冕堂皇的话,某些事就没有做的价值。

  个人而言,时愿不太喜欢给随心随性做出的举动赋予意义,难免会让自由的灵魂染了俗气。

  为什么送花?因为想送,所以送。很简单的逻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若非要强人所难理出点头绪,大概只有“心甘情愿”四个字较为恰当。

  但她不能这样回答。

  认真思考,信手拈来,“早上有人教会我一个道理,搭顺风车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眉眼含笑继续说:“我觉得总是用吻赊账太没新意,所以想试试能不能用玫瑰花贿/赂一下。”

  她伸手拉了拉顾知忧的衣袖,目光柔软又无辜。

  轻声问道:“可以吗?”

  顾知忧今晚终于见识到,什么是妖精。

  时愿的眼神分明那样纯良,可说着温言软语的功夫,就把人的魂给勾走了。

  百依百顺,无法拒绝。

  时愿还贡献了一套歪理邪说,成功从顾知忧手里骗走车钥匙。

  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被玫瑰吻过的手摸不得方向盘。

  繁华的十字路口,敢肆无忌惮闯红灯的只有无拘无束的风,它误打误撞钻进车里,坐在副驾驶的人第一反应不是束紧外衣,而是伸手去护娇嫩的玫瑰。

  顾知忧摸着花瓣,忽然起了坏心思,想逗一逗时愿。

  时愿凝视着信号灯,对某人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她还怀疑是自己的错觉,顾小姐的眼神似乎变了。

  “怎么了?”终于后知后觉。

  鱼儿咬钩,进入表演状态。

  “阿愿。”顾知忧入戏很快,抱歉的神色手到擒来,还有心力处理语句的停顿,“我得给你认个错。”

  从天而降的认错环节让时愿摸不着头脑,她咬了咬唇,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变得僵硬。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自欺欺人。

  错误可大可小,时愿不敢胡思乱想,只希望顾知忧别让她的心一直悬着,用极力平静的语气引导:

  “你说说看。”

  顾知忧克制住喉咙里的笑,温热的气息扑在时愿的耳畔:“江厘坐了我的副驾驶,你生气吗?”

  顾知忧以为,时愿不知道江厘是怎样来赴宴的,所以才心安理得地钻这个空子,捏造自己去接江厘的假象。

  可惜顾知忧怎么也不会想到,时愿从江厘还没来的时候就站在二楼了,安静又深情地凝望了她良久。

  至于江厘,时愿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独身前往的,都没有坐上顾知忧的车,更别提副驾驶了。

  幼稚的谎言不攻自破。

  这么看来,她先前对顾知忧的评价一点也没错。

  顾小姐就是坏蛋,存心要惹她着急。

  时愿的心落回原位,悄悄松了口气,大度地回答:“不生气。”

  还善解人意地为她开脱:“你本来就不是故意的,而且已经道过歉了。”

  顾知忧:“?”

  怎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表达完原谅的态度,时愿专注地盯着路况,眉眼放松如常,仿佛不曾发生过这样的插曲。

  不好玩。

  恶作剧失败的女孩有些气馁,坐正身子,沉溺在事态发展偏离轨道的困惑里。

  因小失大,她完全错过了时愿唇角压不住的笑意。

  回到公寓后,卧室的床头柜多了只小玻璃瓶,盛放半瓶水,单独娇养那支玫瑰。

  这是公寓主人给予的独一无二的优待,归根结底,是沾了时愿的光。

  但时愿本人又没有这样好的待遇。

  顾知忧使了点强势的小性子,心心念念的全是,挫败感从谁那里取得,就要尽数报复回那人身上。

  后背贴着柔软的床,封锁全部退路。灼热的呼吸烫着时愿的长颈,她被迫昂首,迷失在幽微暧昧的灯光里,承受顾知忧给予的一切。

  血液承载无限的热烈,往心口一撞,呼吸顿时乱了节拍。时愿面红耳赤,肌肤是不正常的温度,即便直接暴露在空气里,也感觉不到秋夜的凉。

  顾知忧的吻从来都是温柔的,只是今夜轻佻着使坏。先缠绵悱恻地勾/引时愿,当时愿沉溺其中,迫切地渴望她时,又悄悄往后撤,不让她如愿。

  欲擒故纵的游戏玩一百次都不腻。

  时愿在绝大多数时间都保持优雅矜贵,对外人淡漠,对她温柔。

  她喜欢挖掘时愿不同的一面,譬如这种时候,看她微蹙着眉觑自己,或者失控地呢喃自己的名字,是无法代替的快乐。

  玩闹归玩闹,顾知忧在别的地方没有亏待时愿,柔荑仍然尽职尽责地讨好她。

  时愿搂上她的脖子,轻轻吻着她的耳朵,控诉的气息微颤,“你故意的。”

  坏心眼的人低笑了两声,理直气壮:“是啊,我就是故意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恶劣的人,欺负人不说,还自鸣得意。

  小魔王走到哪里都是小魔王,横行霸道。

  “坏蛋。”

  顾知忧的耳廓被咬了一口,不疼,时愿没舍得用力,但出于礼貌她还是伸手揉了下。

  她以德报怨,捧着时愿的脸,将爱意融进一个漫长的吻里,将今晚亏欠的都补偿给她。

  一吻方毕,两人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兀自平静的时刻,时愿抱着顾知忧的腰,把脸埋在颈窝里。

  关了台灯,月光入室,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夜色适合思考人生哲理,也适合旧事重提。

  喑哑性感的嗓音轻声呢喃:“我知道你没让别人坐副驾驶。”

  摸着光滑后背的手微怔,顾知忧看不清时愿的表情,更不明白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为什么这么笃定?”

  时愿抬起头,眼神澄澈又坚定。

  “因为我不会。”

  我不会让别人坐我的副驾驶。

  听起来像是答非所问,时愿收紧圈在腰上的手臂,把话说明白了一点,“你对我是一样的。”

  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副驾驶就已经成为顾知忧的专座,别人想都不要想。

  时愿一直相信,她们对彼此的在意和珍视,从始至终都等量。

  她不会纵容发生的事,顾知忧也不会。

  被信任的感动悄然酝酿,顾知忧亲了下时愿的脸颊。

  叹谓着承认:“我的确不会。”

  但是,深思熟虑的保证和无聊的假设游戏并不冲突。她又绕回了最初的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小心让别人坐了副驾驶,你会生气吗?”

  夜晚是感性滋生的温床,也是害羞的保护色。

  时愿又埋着头,声音闷闷的。

  “一点点。”

  作者有话要说:

  愿愿,“一点点”给了你多少代言费?

  我xx给你双倍

  【进度】20w字get

  【有奖竞猜】“玫瑰藏于身后”呼应Chapter

  有人记得嘛(让我看看)

  【碎碎念】呜,最近小可爱们都不陪我聊天惹[孤单寂寞冷jpg.]

  果然纠结的剧情更有趣,下一本拉扯得久一点!(bushi/开玩笑的啦,感情线跟着剧情走)

  ps

  月遇丛云,花遇和风,今晚的夜空很美,我又想你。——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