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二字的代价, 就是接下来三天,霍野都没能再和宋岫同房。

  起初,这的确让霍野感到疑惑:自己的坦诚, 有时可以换来青年的感动与纵容,有时又不行。

  人类当真非常难懂。

  但,一扇连反锁都未曾的门,只能防所谓绅士, 防不了祂这样的野兽,霍野之前从没向任何生物散发出求偶的信号, 陌生且新奇的体验,让祂对青年的一切充满探究, 心情亦前所未有地高涨。

  原本隐于水下的祭祀案件转眼在联盟遍地开花。

  最早接手此事的穆子谦正处于婚假, 按理无需紧急归队, 可综艺期间闹出的负面热搜, 明显让安辰事业受损, 再录下去也是尴尬。

  况且,最近几日,安母的“病”愈发严重, 每逢深夜, 便开始心慌惊悸, 整晚整晚的做噩梦,试过24小时开灯和吃安眠药, 却都没什么效果,折腾得家里人身心俱疲,不得不请来两位签下保密协议的护工帮忙。

  种种意外叠加, 穆子谦瞧出安辰有打退堂鼓的意思,只是碍于敬业人设、和一点点拒绝被同行看笑话的倔强, 才苦苦强撑。

  恰逢自己负责的任务缺人手,他索性顺水推舟,给了安辰一个名正言顺退出综艺拍摄的借口。

  看到节目组通告的粉丝自然十分失望。

  不过,“紧急归队”的说法,确实让“前尘夫夫”勉强体面收场,老宅直播后,安辰的口碑一落千丈,频频被对家和黑粉追着咬,有穆子谦这么个“公职人员”的“官方任务”做挡箭牌,落在安辰头上的嘲讽自然会少上许多。

  隔天,穆子谦重新踏进办公室时,明显体会到了周围同僚微妙且谨慎的“默契”。

  没人再提起“嫂子”,更没人询问他的蜜月,就好像大家都没看过《结婚那点小事》,也不知道安清“复活”。

  法医组的组长是个急脾气,如今神似古蓝星的爆竹,一点便着,“好吧,好吧……我算现场鬼画符的图腾是真货,那个什么鬼邪神确实源于海洋,但这也不是祂把停尸间变成海鲜市场的理由!”

  细菌感染?只能糊弄糊弄没亲眼见过异变的民众,实际上,警卫队内部,已经逐渐开始朝高维生物的方向探索。

  诚然,早在几十年前,联盟研究院就初步掌握了基因编辑技术,可以通过植入其他生物的特征,让实验体拥有“更强的弹跳力”“更快的反应速度”“抗毒性抗疲劳”、诸如此类良性的“进化。”

  但案发现场是什么条件?

  地下室、出租屋、乃至最原始的矿洞,别说精密仪器,连个像样的手术台都没有。

  这让坚信科学,接受过高等教育法医组长无法接受。

  “我理解你,”七嘴八舌,外勤小组的成员亦跟着附和,“上个现场的图腾,画的堪比幼儿园涂鸦,这也能降下神谕?还真不挑。”

  “难道祂心情很好?”

  “心情再好,信徒的质量总得把关,查了一圈,尽是些捕风捉影、听到点都市传说就想一夜暴富的蠢蛋。”

  “最早倒是有几个考古专业的教授。”

  “我记得我记得,存活两人,精神病院住着呢,完全没办法交流,其实看节目,老大的岳母……”

  思维发散的吐槽戛然而止。

  气氛尴尬,穆子谦却神色如常,“确实是个新方向。”

  又望向自己最亲近的下属,“我叫你查的人呢?”

  一叠纸质资料被递过来。

  ——踪迹难测的信号拦截发生后,穆子谦特意做了避开网络的交代。

  然而,关于霍野的资料,着实少得可怜,能详细标明的行动轨迹,也唯有对方抵达首都星的几日。

  想深入了解对方,仅能通过一个人。

  安清。

  可后者的态度显然更偏向霍野,记起上次电话里的不欢而散,穆子谦无声叹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几十公里外,联盟研究院,宋岫正百无聊赖地配合实验。

  这两天,各方势力接连邀请他会面,宋岫一个没落,雨露均沾。

  毕竟,像他这般在联盟搜索下、离奇消失七年的家伙,想官复原职重回战场,必须得先通过相关“政审”才行。

  安清掉进空间裂隙的经历,本来便没什么好隐瞒,宋岫如实汇报坐标,包括和霍野相遇的始末,只按下自己快穿员的身份,轻易通过了测谎仪的考察。

  至于研究院,他们的诉求最简单:这些年因为实战难度过大而被搁置的新机型,总算等来了符合条件的小白鼠。

  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老实说,近乎实景的模拟训练,对宋岫还真有那么一点吸引力,谁叫他足足被困在空间裂隙七年,并未正儿八经试过五世界的战斗方式。

  担心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始终将精神力压制在和原主相同的水平,回到酒店时,已然月上中天。

  动作轻巧地蹬掉军靴,宋岫没开灯,熟门熟路摸进卧室。

  却不想,他的床上早隆起一团“鼓包”。

  4404无情补刀,【啧。】

  【让你早出晚归。】

  直接把鱼从隔壁逼过来求和。

  宋岫稍显心虚地摸了下鼻尖:尽管霍野某方面实在凶得过火,但感情上,对方也实在是一张白纸。

  他不该白白晾着人。

  思及此,宋岫停下想转身离开的动作,蹑手蹑脚走到柜子前,拿出睡衣换好。

  训练结束后习惯冲个热水澡,倒免去了他吵醒霍野的麻烦,酒店提供的双人床够宽够大,表情放松的黑发青年刚挨着边沿坐好,一只大手就揽着他的腰,将他拖进了被窝。

  人鱼冰凉的胸膛瞬间和宋岫贴住。

  以往几个世界,都是霍野的体温比较高,乍然被抱紧,宋岫不适应地打了个颤儿,控诉,“你装睡。”

  霍野无辜,“我在暖床。”

  大概是想看自己的脸,人鱼稳稳将他翻了个面,摆弄洋娃娃似的又轻又快。

  宋岫下意识用脚尖碰了碰对方的小腿,确定那里没有再变成滑溜溜的尾巴,或者其他什么玩意。

  那晚被拖进海底的梦境,总让他忍不住在意。

  人鱼却把这当做一种主动的亲昵,飞快夹住了青年尚未收回的赤足。

  “别乱来,”挣扎会带来摩擦,以两人现在的姿势,只会滑向干柴烈火的深渊,宋岫明智地没再逃避,额头抵住霍野的肩,“我有点累。”

  人鱼缓缓地摩挲青年脊背,“精神消耗。”

  宋岫:“开了会儿机甲。”

  按照最新的研究结果表示,人鱼的歌声具有舒缓精神的作用,甚至无需面对面聆听,这也是他们总能在娱乐圈大放光彩的缘由。

  可宋岫却没听过霍野唱歌。

  对方每每试图蛊惑他的语调,比起“旋律”,更似“交流”,韵味独特,如同在用某种古老的语言念咒。

  有尾巴,便一定是人鱼吗?

  宋岫心底的疑惑愈发旺盛。

  霍野同样十分苦恼。

  祂生来与破坏为伍,随意降下的一瞥,就能让人类这样弱小的物种崩坏瓦解,变成空有活性、无序生长的烂肉。

  遑论灵魂的交融。

  人鱼的治愈系歌声,本质仍要靠精神力辅助,霍野苦思无果,最终,祂低头,学着人类的样子,轻轻在青年发尖落下一个吻,忐忑,“有舒服些吗?”

  小心又笨拙的讨好,立刻清空宋岫的杂念,不由自主,他偷偷勾起唇角,“嗯。”

  “我困了。”

  霍野顿时体贴地放缓呼吸。

  相比自己,对方的心跳素来微弱,宋岫满意地合拢睫毛,没几分钟,便在人鱼愈发收紧的怀抱中会了周公。

  半梦半醒间,宋岫感觉自己正被一团凉凉的液体包裹。

  没错,是液体。

  即使用最大的力气去挤压,也很难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反馈,他跌落其中,严丝合缝,逃无可逃。

  难以用言语形容描述的软,如浅浅摇摆的海草、柔弱无骨的水母、倒映在海面的云朵,带来似有若无的触碰与撩拨。

  宋岫困扰地皱了皱眉头。

  他分明穿着睡衣,却得不到任何应有的安全感,仿佛每一寸皮肤,都被那团无形的液体抚过。

  单纯,喜悦,毫无恶意。

  偏里里外外,周而复始,无止无休。

  卧室内,安静到诡异的沉寂被打破,黑发青年细若白瓷的皮肤渐渐泛起红潮,齿尖紧紧咬着下唇,接着,失控般,扬起修长的天鹅颈,溢出声难耐的喘息。

  浓郁的异香刹那弥漫。

  映着月色的床榻却空无一物。

  唯有定睛细瞧,方能发现某团半虚半实、充满粘稠感的阴影。

  咬伤唇瓣的齿尖被顶开,再向里,是试图推拒躲避的软红,寓意破绽的缝隙是那样多,无孔不入的侵占让青年本能地反抗,卷翘鸦睫轻颤,又被紧随其后的快意安抚,连最短促的音节也发不出。

  喉结滚动。

  晶亮的水光顺着小巧下巴悄然滴落。

  一点点,各处,棉花般缺乏实感的果冻将他填满撑胀。

  可这快意又是如此虚幻,没能留下任何痕迹,似一场春色盎然的梦,平白挑起一场燎原大火。

  ……以至于宋岫隔天睁眼,只感受到了被子下湿漉漉的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