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炎又把他勾了回来,笑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刚从篮球场里出来的齐洺榛见到了不远处的这一幕,一股悲伤与忧愤的气卡在喉咙,疼得紧。他把篮球狠狠向前一扔,终于肯相信,自己并非彻底输了,而是从不具参赛资格。许若薇怎么嘲笑他他也认了,偏偏在楚炀的眼里他算不上什么,能叫他一天从早难受到晚。

  可又能怪谁呢,又不是楚炀爱挑朋友,是他一开始就堵住了楚炀对他建立信任的封口,哪怕现今再怎么想交出真心,人家也不爱理会。更何况,他还没那个交出真心的勇气。

  这时,手机响了,齐洺榛拿起手机来一看,整个人顿时一颤,血液的温度仿佛降至零点。打来这个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几天在国外没空管上齐洺榛的,他的老子。

  自那天展炎打赢了齐洺榛以后,杨叔杰就把篮球队给退了,总算肯收起心思来好好读书,也不和齐洺榛呕那口气。

  过后没几天,楚炀就接到了齐洺榛的电话。齐洺榛用他那惯用的对楚炀的撒娇腔,各种奶里奶气地说他要被他老爸拐走了,明天就得转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上一面,不知道会不会被他老爸禁足。越说越可怜,就问楚炀肯不肯跟他见个面,最后叙一叙。

  这声音听在楚炀的耳朵里,都能想象出小学弟那委屈巴巴的模样,不管是不是演的吧,这颗心想狠都狠不起来。可这楚炀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手机就又被展炎夺了过去。

  “你要转走啦?慢走不送,有空我和楚炀去看你。”展炎那极具友善的声音当中,却又透着明显的愉悦,委实是配极了‘腹黑’二字。

  齐洺榛立马就暴露本音:“靠!展炎你!”

  一句脏话还没蹦出来,展炎便果断按掉了电话。打今个儿起,他是真心安了。

  、第四十七章

  一个礼拜一个礼拜过得跟流水一样快。高二年理科班今年组织了一个数学夏令营,数学平均成绩年段前二十的学生,学校会在暑假带他们出去集训半个月,在顺道放松的同时,又为七月底的全省数学联赛做冲刺。且,交通食宿费用全由学校承包。

  无论最后期末考这排名怎么变动,展炎的名字是雷打不动的记录在那里了。而楚炀,是注定了会差那么一点点选不上。

  这件事情搞得楚炀挺郁闷的,换以前他才不在意去不去什么数学夏令营呢,可而今,展炎去,他去不了,一想,心里还挺堵。

  也不是堵展炎能出去而自己不能,而是堵他们的步子始终差这么一截,要是自个儿不赶上去的话,将来差距愈大,就愈行愈远。

  那天考完小测,成书美把楚炀叫来说了好一大段话:“那个数学夏令营,我知道你也很想去。现在里头有个学生说可能去不了,他们老师多半也劝不住了,这也就会空一个名额出来。但要参加这个集训组,你的总体分数,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的。可你也不是蠢,就是每回都在不该错的地方上摔跟头,要是多留点心……”

  楚炀以为成书美叫他来,然后絮絮叨叨的,就是为了这么教育他一顿。安静地点头嗯啊地听了几分钟,终于听到成书美讲到了点子上。

  “两个礼拜后市里会有一个‘数星杯’数学竞赛,如果你能拿到一等奖,暑假数学夏令营的这个名额我会为你争取。”

  楚炀惯性地点完头,才反应过来成书美讲了什么。一顿,张大了眼:“啊?”

  成书美说:“当然了,肯不肯参加这个竞赛还是取决于你。其实如果你觉得自己没本事的话……那去试试也不会少块肉,就是浪费了时间而已。”

  楚炀想也不想的就应到:“老师,我去!”

  成书美一怔,也是没想到他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下来了,丝毫没有意思意思推让一下的样子。不过也是,楚炀这个学生,目标向来明确,很清楚自己想干嘛该干嘛。高一年那副浑噩样子、那个被众人无视的问题学生,仿佛只是活在众人记忆里的一段幻影,如今他真是叫人再也小瞧不起了。

  “那行吧,我把你名字报上去,你自己先看看这本数星杯的册子,里面有考试规则和注意事项,到时候要自己记得去参赛。”

  楚炀接过了那本小册子,鞠了个躬说:“老师,谢谢。”

  “不用谢我,是你好兄弟展炎来跟我说,你要是不能去那个夏令营,他也不想去。啧啧,多好一个苗子,不去太可惜了……”成书美没有再讲下去了,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行了,你去吧。”

  楚炀回了班级之后,展炎就过来问他:“怎么样了,老师说了什么?”

  “她说只要我能拿了那个数星杯的一等奖,就会向学校推荐让我去参加暑假的数学夏令营。”

  展炎松了口气说:“那太好了。”

  在展炎看来,只要楚炀有了一个目标,他就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而这个目标对楚炀来说,绝对不成问题的。

  楚炀望着展炎沉思了一会儿,想起了方才成书美最后说的话,而后说:“展炎,谢谢你,要不是你去和她讲的话,她根本不会想给我这个机会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加油拿到这个一等奖的!”

  展炎笑了,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说:“那好,我和你一起加油。”

  楚炀第一次在学习上有一个这么渴望达到的目标,哪怕是对于高考,他都没这么大前进的动力。而他也知道,这些动力,全部来自于展炎。无论是在哪一世,展炎在他眼里,都像是一团明亮的火焰,猛烈而炽热。他也深知,自己终究要和这团火焰纠缠在一块,这是摆脱不开的命运。自己退缩了,就会被吞噬,唯有跟着他一起愈烧愈猛,方能共生共长。

  楚炀将放在其他科目上面的重心挪了一大半,全放到了这次的数学竞赛上。他买了好几本往年的竞赛题,没日没夜的做题,展炎并没有袖手旁观,同是没日没夜的辅导他。

  那两个礼拜,楚炀索性接受展炎的建议,住在了他那里。每晚上,书桌上开着那么一盏明黄台灯,展炎就坐在楚炀旁边,指导着他一些难点思路和解题技巧。

  有好几次楚炀都揪着自己的头发抓狂道:“啊啊啊啊!都是人脑子怎么就是差这么远!!我为什么就是想不到这些方法!!”

  每次受挫都是趴在展炎身上撒娇说:“累了,不想继续了。”但每次不出两秒又会说:“算了,还是再做两题吧。”

  就是给惯的。

  晚上基本上都要加班加点到十二点多,俩人才肯洗澡睡觉。楚炀往往都是直接往床上那么一躺,累到动都不想再动一下,不出几分钟就会睡过去。自然,不会察觉到,每晚上展炎都会在他额头上亲一下,道一声晚安,然后才搂着他一起入睡。

  从数星杯的考场中出来后,楚炀整个脑袋都像是被挖空了一半。

  考完了,他呼出一口气,对自己这么说。这意味着,他再也不用将自己泡在那些竞赛题内,再也不用反反复复的温习、重做那些常常犯错的题目。不管结果会怎样,总之,数学这玩意儿,半个星期内都不想再去碰一下,好似再做一道题就会碰到胃神经的底线,随后稀里哗啦的吐出来。

  在等竞赛结果的这段日子里,才是楚炀真正的煎熬时刻。他不停地想象着老师改卷子时的场景,不断地希望老师一时眼花能将他做错的题目改成对的。但很快,他又想起,这成绩是电脑算分的,分数能给你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个零,连个同情分你都别奢望。

  想起这点,又是极具幻灭。

  楚炀禁不住将手机偷摸着带来了学校,每每课堂一放松,就会想上数星杯官网上去查成绩结果。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的,可等待的结果又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突然揭晓。

  那日上着被学生、年段长反复气到头大又气到哭的物理老师的课,已经失去听课兴致们的学生,听着已经失去讲课兴致的老师的课。一个个呆若木鸡地看着黑板,目光无神,嘴角神经都不带动一下。直到有几个撑不住的学生低下了头,抬起,再低下头。物理老师才知道,这伙人现在都在犯困。

  拿着粉笔的物理老师轻轻对自己一声叹息,这群学生,哪怕现在有一个肯出声回应自己一下的也好。

  上天好似听到了他的愿望,就在这时,忽然“砰”地一声巨响,全班登时惊起,连那几个打盹的都被这一声儿给吓得困意全无。

  所有人都齐齐地朝这声源处看去,只见坐着也能摔到地上的楚炀正从地上爬起来。

  物理老师恼火得红了脸,握着粉笔的手指发颤,心想合着这人是困到摔地上去了!本想就着冲楚炀发顿火,却见楚炀爬起来后,拍了拍身子,兴奋地对着展炎比着个“1”的手势。

  不会是睡懵了梦游呢吧?

  只见楚炀嘴里还念着什么,听清了,仿佛是在说:“查到了!1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