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半晌后,展炎收回了自己停留在楚炀身上的视线,迫使自己回归现实世界。

  展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被后面那些人传阅的卷子最终还到了原主手中。

  可此时的展炎,望着剩余两道已经给楚炀解析过的大题,居然略手足无措,迟迟没法下笔。片刻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进入做题的状态,而是一直出神。

  他人是过来了,可思绪还停留在楚炀身边,停留在他身上的香味上面。脑海中题目的思路亦一消而散,全部被他方才的笑容所占满。

  刚才的他,心动了。他清楚的知道着,并且也不想逃避自己的真实感受。

  那不似于运动会在操场上惊鸿一瞥的惊艳,也不似于街上偶然遇见的流连。那是真真确确的心脏加速跳跃,持续长久的急促跳动,连声响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展炎现在却不想去追究自己这种的心跳的意义,也不想去深究这种感觉。

  因为,离下课只剩十分钟,题目做不完会被留下。

  、第十二章

  每天早上早早的到教室,时不时的望向窗外、直到看着他从窗外经过,展炎自己才能将视线收回。

  第一天的楚炀,带了一袋颜料和画笔,第二天的他咬着土司面包,第三天的他,一边看着书、一边慢慢走着路。

  如果萧盛瑄肯多留意一点展炎每天的这个状态的话,他就会惊奇的发现,自己脑海中一直苦恼到现在还猜不出来的“嫌疑人”根本不是个妹子,而是个彻头彻尾的汉子,且还就是距离自己只有一个班级零三个坐位的楚炀。

  不过也幸好他没注意到,不然不仅展炎的形象会在他眼中被彻底颠覆,并且他估计还会表情形同便秘地纠结十天以上。

  然而楚炀,完全不知道每日会有那么一道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照样把日子过得洋洋洒洒。

  13班的人全都被楚炀给惊呆了,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出黑板报还可以用颜料直接上的。

  你说就特么出个黑板报,红色粉笔搁黑板上面画几朵红花,白色粉笔在上头写几行不大要紧的字就得了,这楚炀,居然还买了一大袋的颜料来。第一天就把后黑板泼了一片黄,拿起刷子扇笔还画得有模有样了起来,搞得全班人都挺好奇,倒真想看看这个楚炀能画出个什么东西来。

  到了第二天第三天,黑板报上的那些东西渐渐画出了些雏形,可还是让人看不懂究竟是个啥。

  何禹忍不住过来嘲笑了楚炀两句:“我说楚大神,我怎么看了个半天,愣是没看懂你画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呢?你这是要把霍格沃茨画出来啊?”

  楚炀瞥了何禹一眼,并不想跟他解释什么。而何禹却从楚炀的眼神里读出了一句话——你就是个不懂艺术的智障。

  到了第四天,后黑板上的画虽然没画完整,但已经画出了大概形体与色彩,几个本来不看好的人,如今走过路过都会意思意思的叹几句,并且期待着接下来会被画成什么样子。而何禹,即使是被认为智障,也照样是过来笑两句:“你还真要画霍格沃茨啊!加油,看好你!”

  楚炀不理其他人的言语,更不理何禹的。照例,一到下课就奔去赶工,一旦沉迷画画,一切仿佛皆为虚无,但时间却是个既紧迫又强制的东西,因而,晚上晚自修一结束,他就会多留二十分钟接着画。

  到了第五天,何禹笑不出来了。班上好几个人一个个瞪着大眼睛看,愣是被楚炀在后黑板上的一派艺术画给看傻了。

  他们有可能不懂画,有可能说不出这画是好还是坏,但在他们的眼里,这画就是四个字加两个感叹号——漂亮!好看!硬要说一句像样的评价,那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些颜色堆在一起很美、一经过这班级就觉得后黑板特别吸引眼球。之前明明看着就是一坨拼着一坨的颜料,没想到就一晚上没见,一下子就将图案塑造得如此好看。搞得班上好几个人,一到下课也不闹腾了也不聊天了,就是齐刷刷转过身看着楚炀到底是怎么画的。

  上午课间二十分钟,萧盛瑄就过来13班借本书,结果看到了后黑板这画,愣是看得连说了两句“我操”,回去后立马就拉着展炎:“走走走,快去看看13班的黑板报,了不得了不得!不知道哪个牛人画的,老厉害了!”

  萧盛瑄以前也就见到漂亮妹子才会这么激动,如今居然因为见到个画就拉着他走,这让展炎也有些好奇的跟着他走了过去。

  展炎被萧盛瑄拉到了13班门口,隔着13班的玻璃窗看到他们班后黑板的画时,展炎只觉萧盛瑄这回总算是没走眼。

  后黑板上那些图案的作画风格以及颜色大胆的搭配,让展炎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有关色彩的书,叫《激情燃烧的色彩》。这些张扬的笔触和自信地表达方式,倒与那激情燃烧四字很是相近。而大胆总归是大胆,色彩之间,亦不失协调性,因而才能在吸引人眼球的同时,又觉得真的相当的好看。

  萧盛瑄在一旁啧啧叹:“这一看,就是个功底深厚,很会画画的人。”叹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他内心琢磨着‘功底深厚,很会画画’这八个字,好像和他前段时间在纠结的某个问题很有关联,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凑巧,这时13班一人走了出来,萧盛瑄看这人是认识的,急忙抓住了问:“喂,毛真,你们班这黑板报谁画的啊,是艺术生吗?怎么画得这么厉害?”

  毛真指了指后黑板前正要去画画的那个人:“喏,就他,我们班的楚炀。”

  展炎看到,此时的楚炀正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围裙系在自己身上,深褐色的亚麻质围裙上已是斑斑点点。楚炀拿起扇笔在罐里蘸了一大块颜料,豪不吝啬的就是往黑板上一撇,起手流畅地深入塑造着画中景物。

  展炎看着画画的楚炀,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全心投入自己创作的画家,外表看起来文艺安静,内心的情感丰富却在其作品上清新可见。半秒后,展炎才发现自己的目光由欣赏化作温和,由画作移至画者。

  萧盛瑄吃惊地眨巴眨巴了大眼睛:“上回那个黑马第二啊,没想到还有这一手。”

  萧盛瑄转过头去想看看展炎什么反应,结果更是把他惊得揉了两下眼睛,刚才展炎脸上的那个表情,是微笑吧?是笑吧?

  萧盛瑄眉毛拧巴得一上一下,很是不解,心道:果然,有深度的东西只有有深度的人才能体会得到。别人都只会瞪眼睛张嘴的惊讶,就展炎一个人笑得一派温和。

  第二个礼拜,楚炀把版面都排好画好了,剩下的就是在上面写字。写字他花的时间较少,可庆他字体还算工正,没有破坏整体的协调性,在另一块空白的板块上,他还顺道炫了一把花体英文字。

  整个板报出完了之后,学校里的同学有偷摸着带手机来的,都悄悄拿出手机咔咔就是照个两三张。几个科目的老师来上课时,也都不禁夸了两句。

  在临近月考的前两天,成书美喜滋滋地走进了班级教室,一进教室后,把手中的备课文案放在讲台桌上,一边就开始摇头了:“啧啧啧,没想到咱们班也有今天啊。黑板报评奖居然拿了,第一!”成书美竖起了一根手指。

  全班人顿时噼里啪啦鼓起掌,目光都纷纷看向带来这个荣誉的楚炀。

  邹威刻意拧头看了一眼后黑板,紧接着很不应景地问了一句:“谁出的啊?”

  成书美瞪大眼睛看着他:“谁出的你不知道?!楚炀啊!”

  邹威“切”了一声:“我怎么知道是他啊。楚炀哪个啊?”

  成书美看邹威在那别扭,也没搭话理他了,而是从文件夹里找出了两百四十块钱,示意楚炀上来拿:“呐,之前说的,扣了五分之一当班费,这些就是你的了。”

  班上的人都纷纷羡慕楚炀,出了个黑板报就能拿到两百多块,又心疼许天旭,要是他没去参加什么集训,这奖金就能分一半了。

  一到下课,班上几个人就围到楚炀这儿问七问八的,问他以前是不是学过画画啊,怎么画得这么好啊,是不是要当美术生啊,又问他拿到奖金感觉如何。

  特么能感觉如何!

  一等奖三百块,当初买那些颜料就花了一百多块、买画笔花了几十块、又被扣了六十块当班费,真正多出来的也就那点钱了。没两天班上又整出个什么鬼来要交班费的,等于啥也没有。不过所幸,一开始肯这么认真的画,也不全是为了奖金。一来,这次黑板报的确是他的任务,二来,既然自己有那个能力,就要证明出来。

  只是这证明出来了,日子过得就不大痛快了。

  黑板报拿奖后,他终于过起了受人关注的日子。却动不动的,就是:

  “楚炀!给我画个流川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