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大理寺卿【完结】>第130章

  王□的话语犹如一道入耳的魔音, 让正哭在兴头的嫔妃忽的一滞。

  她们不是没想过原因,可思来想去只能当狗皇帝在外受了什么刺激,完全没往“斩断七情六欲”这方面想, 公主还连带着说了寺人, 莫不是在暗示狗皇帝的情况与寺人相似,甚至狗皇帝可能变成与寺人一样……

  思及此, 嫔妃仿佛被雷劈了一下, 浑身颤抖,又兴奋又愤怒, 她不禁攥紧帕子。

  若狗皇帝真成了一个阉人,那他所做的一切荒唐事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如同公主所言狗皇帝是在通过伤害女子来找回男子的尊严。

  可知道这件事又能如何,在宫中根本没办法将消息传出去,就算传出去,以她父亲那小小官职又能做些什么呢?

  她不由得看向面前貌似天真无邪的公主,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天真无邪能引导她想到这方面?

  嫔妃吞咽口水, 试探一问:“敢、敢问公主殿下想让臣妾怎么做?”

  她不觉得公主是无的放矢,必然也是想利用她,果然在宫里活下来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王□眨眨眼, 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她颇是无辜地说:“姐姐说笑, 本宫又能让姐姐做什么呢?总不能让姐姐们联合到一起, 把那些欲行不轨之人都杀了吧。”

  嫔妃听得震惊无比, 都, 都杀了?她倒是想, 可皇宫宴会必然有玉林卫在外守着, 但凡她们行刺, 必然会被玉林卫拿下。可公主所言确实让她颇为心动,她相信其他人也是一样,早就想把那些恶心东西生剥活剐。

  “公主殿下可有法子迷…让玉林卫无法干涉我等行事?”公主既然想装傻,她最好是顺着公主。

  王□很满意此人的识相,于是她讲了一个故事。

  九国时期,帝阳前身乾阳国曾因君主荒淫险些灭国。那时的乾阳不单君主有问题,其下诸多臣子也随了君主的喜好,在前线生战、百姓惶惶度日之时,君主与一众大臣在后宫拿妃子取乐,靡靡之音整日不绝。

  有一个士大夫听说了王宫里的事颇是气愤,他有心想剪除烂根,扶正朝纲,于是扮作宫人混进王宫,策反了那些本就不愿做玩物的妃子。他让那些妃子先虚与委蛇,待将奸臣拉进寝屋后,用下了迷药的酒将之迷倒,而后用被子闷死那奸臣,再用腐蚀皮肉的毒腐蚀奸臣的污秽之物,并用簪子在奸臣胸口刺下“天罚”二字,最后将奸臣吊在房梁之上。

  如此营造奸臣多行不义被天公惩罚的假象,之后士大夫让此事在民间流传,百姓纷纷感谢上苍,还公然咒君主不得好死。君主信了那天罚,又被百姓日日诅咒,终于被吓得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死了。

  这故事讲得详细,确实能避开玉林卫,但仍有一些难以作为的地方。

  “敢问公主殿下,这故事中的妃子是从何处得来迷药与腐蚀之毒?又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将男子吊上房梁,可是用麻绳?”

  王□不吝啬地回答:“两种药自是士大夫寻来,至于吊上房梁,据一些野史记载乃是用奸臣自己的腰带,然那物易断应不可信。本宫倒觉着天罚合该血腥一些,将那奸臣砍得四分五裂不比吊在房梁更能震慑昏君?”

  “……哈哈,公主说得是,可这四分五裂……”嫔妃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这位秦恒公主未免太过可怕。

  “自然是士大夫寻人来做,若妃子动手,怕是很快就会被查出来。而下了迷药的酒,本宫觉着妃子可以喝掉,多少可以洗清一些嫌疑。不过闷死奸臣、胸口刺字与腐蚀秽物三件事还需妃子来做,不然要是妃子过河拆桥,将士大夫出卖了可是不好。姐姐说是不是呀?”王□语气轻快,面上带着小女儿娇俏的笑,若非其所言尽是如何害人,约莫旁人会以为她在说些女子之间的体己话。

  妃嫔勉强咧嘴一笑,附和道:“是、是啊,正如公主所言,妃子需要做好这三件事。只是臣妾仍有一事不明,倘若妃子所做之事被人发现,或者君主要妃子及其家人替‘天罚’顶罪,这要如何是好?”

  此乃她与其他妃嫔唯一的顾虑,自己已是污浊不堪,死生无谓,她们牺牲自己保护的家人要是再受牵连,那即是本末倒置,一切白费。

  对此,王□理所当然地说:“昏君难以长久得势,本身又是非正道成就的君王,自然害怕天罚,不敢在天公动怒之际再对妃子不利。何况若把妃子推出去做挡箭牌,那某些流传在外的宫廷腌臜事岂非坐实,昏君莫不是面子里子都不要了?那明主夺他的位岂非名正言顺,轻而易举?再者良禽择木,结草成绳,同心断金,妃子若抓住昏君命脉,凝聚一众臣子为盟,即使那些臣子轻如草芥,当众多草芥搓结,那便成了结实的草绳。昏君对付一个人容易,对付一群人岂非自讨苦吃?”

  一番话说得嫔妃心神一震,她们这些同病相怜之人确实想让各自家族联合在一起,却苦于没有一座桥梁与一把闸刀,现在忠于同一明主为桥梁,狗皇帝的秘密为闸刀。若有人背叛,那么知晓那秘密的背叛者定会不得好死,谁都不傻,自是谁都不会背叛,待利益互相纠缠在一起,就是想背叛都背叛不了。

  妙也。

  嫔妃眼睛发亮,她又问:“不知妃子的明主何在?”

  她以为秦恒公主的背后要么是丞相,要么是二皇子,不论是谁都比王漭好。

  哪知秦恒公主却说:“尊男子为主,女子始终是仆,仆的身家性命系于主身,他日明主不明,那仆又该当如何?”

  嫔妃呆怔,她从未想过这种可能。在她的脑海里从来没有“女子做主”这四个字,难道不是在家从父,在婆家从夫,若父亲夫君皆亡故,则从子或兄弟?

  女子做主,是否有些违背天理?

  好似闻得嫔妃心中疑惑,王□肃声一语:“天理可是天亲口告知于你,若不是,你又如何确定不是被有心奴役女子者诓骗。伦理纲常制定之初是教人为人,还是教女子为奴。曲解伦理者其心恶毒龌龊至此,女子又何必犯贱尊之敬之。”

  三句话叫嫔妃哑口无言,亦让她长久以来奉行的观念崩塌,而后重塑。

  王□给她缓神的时间,遂一边喝茶一边思量下一步谋划。首先,小福子很大可能为前朝人,且是她们找到前朝容氏的线索,在找到下一个能提供线索的人之前不好杀。然而他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这该如何是好?王□可不想过早引起王漭戒备,那么就得让小福子遗忘这件事,或者让小福子不再被王漭信任。

  如何解决此事便教给势要为她扫平一切阻碍的大理寺卿罢,想来偷听的某人已经在转动聪明的小脑瓜了。

  王□品了品茶,用茶盏遮挡微微上扬的唇角。

  直到茶水见底,那嫔妃才回过神来,向王□致歉:“臣妾走神了,还望殿下宽恕。”

  “无妨。不知姐姐考虑得如何,可要栖息于咫尺一棵良木?”

  这次嫔妃无有半分迟疑,她站起,学着朝臣对王□躬身作揖一礼,坚定道:“臣韩许拜见殿下。”

  自称臣而非臣女,这位韩姑娘有入仕之心,也很聪慧,没有带上她的家族,仅是她自己称臣。如此来日即使因站错队而亡,她的家族也不会太受牵连,毕竟没有人会觉得女子与家族命脉相连,若是族中男子站错队,那整个家族才是十死无生。此乃被轻视的弱者之利。

  况且此人哪怕深陷污泥也没有怨恨家族,足以见其人起码忠孝,又吃得苦中苦,为官应是不会欺压百姓。

  “起来罢,韩姑娘有此心足矣,不必多礼。”

  王□并未做戏去将她扶起,她从始至终维持一副淡然模样,就是故作天真的算计人时都不会显得虚伪,这样反而让韩许安心许多。

  韩许顺势站起,主动挑起话头:“臣会为殿下游说其他人,到时还请殿下保臣等母家无恙。今晚,臣等会依殿下谋划行事,请殿下放心。”

  前一句是诉求,后一句是诚意。

  王□浅笑一下,认真说:“此次是无奈之举,以后不会再如此。本宫不会让你等做细作,来日亦会全你等名声,不会让那些腌臜事成为你等足下绊脚石。你等前路且长,虽是艰难险阻不少,但本宫可作为引路明灯,为你等照耀一方天地。”

  言下之意,此事之后她们不必再牺牲色相去做任何事,以后公主称帝会带她们入仕,往事将随风逝去,污泥再不会粘在她们身上,她们可以为自己做主,以自己为傲。

  韩许难免哽咽,眼眶发红,她再度行以一礼,真诚的,郑重的,抿唇不言,又恰似言之一切。

  今日之后,世间再无韩嫔,只有韩许,志在入仕的女子韩许。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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