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州捧着肚子笑。

  米来轻轻推她:“别笑了你, 也不想想高考考一百多分儿以后怎么办?”

  周州撇嘴,“你不念了不也活的好好的?”

  米来瞪她:“那餐馆里端盘子一个月三千和编制里舒舒服服赚三千能一样?”

  周州上上下下的看她:“我也没觉得你过得多惨啊?这身子骨比你上学的时候可壮实多了。”

  米来狠狠翻了个白眼。

  百日誓师大会在学校大礼堂办。

  他们用书包背进来无数鲜花花瓣,还扛了两台超大功率的鼓风机。

  可以说, 米来对这次的浪漫筹备势在必得。

  路婳浓不知道她来,这个时候估计在后台背稿呢。

  米来上了调度室, 从调度室里的监控小电视能看到路婳浓。

  她正一个人坐在小红凳上,正经的和每晚视频勾人的人特别不一样。

  米来背着手看她, 看着看着就笑了。

  把周州吓了一跳,“你笑啥呢?大米。”

  米来给周州指:“她平时在学校里就这样?”

  “哪样?”周州放下装花瓣的塑料口袋, 探过头来看了一眼小电视。

  “不然呢?神仙就是神仙,什么时候都这么严于律己,看看, 比我上小学一年级争小红花时坐的还直。”

  米来笑着摇头,“她装呢,她哪是这样的人?”

  “装?”周州摇头, “那可能和你是装的,她平时大多数时间都这样, 不苟言笑。”

  米来皱眉,忽的转头看向周州,把周州吓了一大跳。

  如果像周州所说, 那有没有可能是她的病根本就没有好转,和她在一起的所有开心都是路婳浓装的呢?

  米来焦躁的踱步,她想现在就下去检查路婳浓的胳膊。

  理智却让她留在了调度室。

  不急于一时,晚上再看也是一样的。

  万一逼得她发病,一会儿的誓师就没办法弄了。

  周州检查完了花瓣, 坐在米来对面问她:“你现在挺好的啊?”

  米来抱臂, 头靠在墙上朝她笑:“我你还不知道?就像那路边的野草, 在哪儿都能活得好好的。”

  周州看她,“我其实前几天去看你奶奶了,小老太太现在瘦的干巴巴的,看着都让人心疼。强舅在那儿照顾着呢,一口一个妈的叫。

  老太太还说了,你为了多赚点儿钱去外地了,辛苦着呢,让我没事儿多给你打打电话多关心关心你。”

  米来唉声叹气的答:“今年过年,我回去看老太太。你来不来啊?”

  周州朝她扬下巴:“求我。”

  “害,幼稚死了。求你,行了吧?”米来伸出脚把身边的花瓣袋子踢到了一起,笑着问她。

  米来常年不怎么响的企鹅,突然响了两声。

  她以为是路婳浓无聊了找她说话,遂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我知道路婳浓的秘密,你现在一个人来老教学楼的天台找我。】来自韩不凡。

  她挺久没出现,导致米来快要忘了这个人。

  一看那找人去的拙劣手法,倒叫米来真的产生了几分好奇。

  路婳浓的秘密,是什么?

  还有韩不凡这么上得去老教学楼的天台。

  她起身,对周州指了指脚边的花瓣袋,“我出去办个事,要是路婳浓讲完了我还没回来,你就和小白帮我放了吧。”

  周州伸出手拽她的手腕:“这种露脸的时候你还办什么事?”

  米来笑,“真有事儿,啊,麻烦你了。”

  说完,她就晃着身子走了。

  穿着德育校服,又有高一的小男孩撩她,她稍微能放开一点儿了。

  出了大礼堂迎面而来的就是刺眼的阳光。

  天头是越来越热了。

  她垂着头将自己的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臂中间,抄近路去了老教学楼。

  上去之前,在老教学楼楼底走了一圈儿,之后「登登登」的快步跑上去。

  楼道还是一如既往地霉味儿,连墙体看着都比从前更破了。

  手推开那铁门之前,轻轻晃了晃。

  打开铁门,韩不凡正一个人安静的坐着。

  见到她来,眼神里立刻迸出奇异的光彩。

  米来以为自己是什么大明星,这种狂热眼神一般不都出现在粉丝眼里吗?

  韩不凡跑过来拉她的袖子,她小声的说:“我在德育等了你好久,你终于来了。”

  米来往后撤了一步,随手拿了把路婳浓亲自涂的彩色破凳子,坐下后仰头问她:“你想说什么,直说。”

  韩不凡坐回她刚刚坐的位置。

  很平静的问米来:“你和路婳浓在一起了吧?”

  “嗯。”米来丝毫没想瞒,这人有点儿奇怪,不如痛快地承认,看她要做什么。

  “你知道她有精神疾病吗?她哥也有,可能是家族遗传。”

  米来眯起眼,看向韩不凡:“你在哪儿听说的?”

  “最近大家都在传。”

  米来晃了晃脖子,问韩不凡:“你介意我现在打个电话吗?”

  韩不凡摇头:“但你不能走。”

  米来亲手拨了刘都安的电话,“老刘,你帮我查个人,他叫任垚,德育上的高中,现在应该上大一。”

  “好的,米队。”刘都安也不是什么话多的人,听见了就着手去办。

  电话挂断之后,米来给路婳浓发微信:【加油!】

  路婳浓秒回她:【你看不到我今天多漂亮,真是可惜了。】后边接了一个超可爱的肥兔子正蹦蹦跳跳着搔首弄姿。

  米来对着屏幕笑了一下。

  要不是她刚刚在调度室观察了好半天,差点就要信了路婳浓这欢快的语气。

  韩不凡却突然拍了下她身边的桌子,“米来!”

  米来转头看她:“怎么了?”

  “你别太陷进去了,总有一天,她会露出她的真面目,你照顾不了精神病患者的。”韩不凡瞪着眼说。

  米来笑,“这个先不说,你怎么上得来这里的?”

  “呵,”韩不凡伸出手,手里攥的正是路婳浓的那把钥匙,“我偷出来的,我告诉路婳浓我可以给她讲你初中的事,但是她也要给我讲你俩高中的事。”

  米来想了想,按路婳浓对陌生人的智商,应该不会被韩不凡耍的团团转,于是她不置可否的耸肩:“哦。”

  “你是来看路婳浓百日宣誓的吧?我不想让你和她在一起了。”韩不凡说。

  米来皱眉看她:“我和谁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说什么胡话呢?”

  “不是,米来。你是我的!!”她突然暴躁起来,推开她面前的课桌,那课桌腿在水泥地上发出一道刺耳的杂音。

  “是我允许你和她在一起的!因为我想让你试试外面的野女人,之后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收心。”

  米来完全被这套逻辑震惊住了,她像个木偶人似的缓慢抬起头,反应了一会儿,说:“你确定你精神是正常的吗?”

  韩不凡突然起身,对着米来阴森森的开口:“既然你能接受路婳浓那个神经病,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米来搞明白韩不凡的企图之后,多一秒钟都不想呆了。

  她站起身,手指曲起,敲了敲那桌面,“你清醒一点儿,我还有事儿呢,就不陪你在这发疯了。”

  韩不凡却像突然被踩了尾巴的猫,她瞪着眼睛冲向米来,手里还握了一把匕首,她将那匕首死死抵在米来的脖颈间,“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不然等你走了,路婳浓的那些破事我就全都抖落出来,让她犯病高考不了。”

  现在韩不凡正处在神情激动的时候,米来张开手顺着她说:“你想要我ꔷ干嘛?”

  “你和她分手!”

  米来笑,只要她想她就能把韩不凡手里的匕首抢过来。

  但她没动,只是嘴上说着:“不行。”

  她是想等韩不凡动静闹得再大一点儿,疯疯癫癫的人设让她立够了,说的话也就没人愿意信了。

  韩不凡想了一下,她拽米来到天台边,下面就是八层楼高的地面。

  摔下去,不死也得落个重残疾。

  她向楼下的学生们喊:“你们听着,去叫路婳浓过来!她不来,我就拽米来一起从这儿跳下去。”

  有好信儿的学生立刻给消防打电话。

  没到十分钟,路婳浓就听到消息紧着跑上来。

  她手掌伸向前,一步一挪的看向韩不凡:“你冷静一点。”

  楼道口猫着周州和白宇赢。

  米来问韩不凡:“她来了,你还想干什么?”

  韩不凡匕首抵在米来的脖颈前,对路婳浓说:“你和米来分手,现在就分!不然我就拽她跳下去,生我追不到,死我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路婳浓顿了顿脚,她看向米来。

  米来朝她笑的淡定。

  路婳浓心里有了底,她说:“韩不凡,消防车已经到了,你冷静一点。”

  韩不凡匕首朝前挥:“你闭嘴!你现在就和米来说,你要和她分手!”

  米来瞅准时机,手狠拍了一下那匕首末端,匕首直接被拍的掉在地上。

  她肩膀撞了一下愣神的韩不凡,快速蹲下捡起那匕首后将它随手扔到了楼道口。

  米来又去推路婳浓的肩,“你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路婳浓却摇头,她死咬着嘴唇,一步两步的走向韩不凡。在米来愣神之间,她拽着韩不凡的肩膀就一起坠下了楼。

  米来吓得心都揪起来了。

  她跑到天台边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往下看。

  直到看到消防员把她们两个从巨大的充气垫上揪起来,心才像飘回了实处。

  她捂着自己的心脏软着脚瘫倒在天台,周州和小白跑过来,分别朝下看了一眼后一边一个的坐在她身边安慰她。

  “没事儿了,楼层不高。还好消防车来的快,我们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充气垫儿了。”

  米来抓周州的胳膊,压着嗓子问周州:“路婳浓是不是有病?啊?你说她是不是他ꔷ妈的有病?”

  那是米来第一次在周州面前慌的爆粗口,她抖着手去推周州:“你,你去帮我去楼下看看,她,她有没有怎么样?我腿动不了了。”

  周州点头快速跑下楼。

  路婳浓的胳膊被消防员拉着,她拼了命的往韩不凡身上去,“你和我比谁疯是不是?”

  直到头发被撞着散开,她依然哭着往韩不凡那儿踢,边踢边喊:“我的就是我的。”

  韩不凡早被吓得白了脸,她缓慢的抬起头往上看,八层楼高,刚才的经历让她如坠冰窟。

  她看向路婳浓,看着那个一向自持清高,如高岭之花一般的人大庭广众之下疯着闹着的要来打自己。

  韩不凡突然有些怕了,她蹲下身,缩起自己的身体,拽着身边消防员的脚腕死死躲在他身后。

  路婳浓不闹了,她红着眼睛死盯着韩不凡一字一句的开口:“假的就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