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过后, 高中生们的生活又回到一潭死水。

  只不过对米来不同的是,路婳浓愿意重新坐在自己的小摩托上了。

  白天一个坐在最前排认真听课,一个坐在最后一排睡觉斗地主。

  在门口相遇的时候, 会互相笑上一笑。

  然后晚上,在一个小摩托上依偎着回家。

  路婳浓还是会躲着自己, 不愿意让自己发现她生病的事实。

  米来也不急,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直到学校篮球赛开始。

  米来光明正大的逃课。

  学校的室内篮球馆早就被其他班级占完, 她带着自己两个队友在学校小操场上的室外篮球架练球。

  三人都是被她们班主任用不用上课骗出来的,所以谁都不怎么会玩儿。

  在球场上也就互相随便扔扔球, 再回家看看NBA背背规则。

  课间操时间,第一场球赛开始。

  实行车轮战,每个班都要对上别的班队, 最后算总成绩。

  文科选上来一班理科选上来一班,实行文理大战终极对决,这是德育建校以来就有的传统。

  她们三个草台班子最后被一班的好学生打了个二十九比九。

  好在路婳浓没来。

  米来觉得丢人, 体内的竞技体育魂也开始熊熊燃烧。

  她不服输,于是晚上送路婳浓回家后, 偷偷去修车厂找了小智。

  小智下班后带她去了郊区,荒郊野岭的。

  直到过了一片垃圾场,一整片的水泥地, 满地的彩色涂鸦。

  各种擦边图案沾了个全。

  场地圈了一圈儿小灯泡,昏昏暗暗的。

  像是个废弃的滑板场地。

  场边的篮球场有人光着膀子热闹的打比赛。

  看到精彩处,蹲在高台上的人「咣咣咣」的往水泥地上砸水瓶。

  这么凉爽的天儿,却感觉那场地正在呼呼的往外冒热气。

  米来手不自觉的搭在自己的书包带上问小智:“这什么地方?”

  小智扭了扭脖子,带她上了高台, 把手搭在米来的肩膀上小声和她说:“打野球的地方, 这里有人下注, 下手可黑了。你要想玩儿好篮球,在这边打两场,回去就能碾压你们学校里那些乖学生。”

  米来跟着看了一会儿,各种身体碰撞,看着比NBA还邪乎。

  她眼睁睁的看着有人手过去抢球,持球的那个人下巴直接被打出血。

  这里没有裁判,看台上下注的观众没人抗议,那球赛还要继续往下打。

  米来抖了抖腿,看向小智:“我能行吗?再让人打死,多冤呢?”

  小智笑着安慰她:“有我在呢,没人敢碰你,放心吧。”

  下巴被打出血的那个回手拦球,一点儿不演的直接伸拳头打向打他那人。

  两队人立刻挤在一团。

  坐在看台上一个穿黑背心留着热血高校小栗旬发型的人站起来拍了拍手,场上的人全都抬起头看他。

  “这球打的稀碎,不能打赶紧把场子给我让出来。”

  小智绕过去,对着那「小栗旬」说了什么后指了指米来。

  「小栗旬」蹙眉看了米来一眼,对小智摇头。

  小智看着很执着,于是那「小栗旬」径直朝米来走过来。

  他长得比李强还凶,眉毛只有一半儿,脸还白的吓人。

  小智靠过来给米来介绍:“这是黑哥,这片儿是他地盘儿,你过来认认人。”

  米来朝「小栗旬」点了下头,乖巧叫人:“黑哥。”

  “你是强子外甥女儿?”黑哥问。

  “啊,对。”米来点头。

  黑哥伸出手,米来吓得退了一步。

  他笑了一下,还是把手狠狠拍在米来的肩上,“怕什么?怂蛋趁早滚。”

  米来咽了咽口水,挺直了腰杆儿。

  黑哥一手扯她肩上的书包,把那书包随意扔到地上之后,去推小智。

  “你自己组人,二对二,玩儿清的。”

  小智走到围在一起的几个社会混混面前,拿了二百块钱举在手里。

  “黑爷说了,这把和学生玩儿清的。这二百算辛苦费,不算赢的赌注里。你们谁愿意来?二对二。”

  有两个套着大卫衣的年轻小伙子站起来,把小智手里的钱拿走分了。

  他们一个裤子挂着非主流裤链儿,一个耳朵上挂了一排金色小耳环。

  姑且就叫他们裤链哥和耳环弟。

  因为耳环弟长得帅一点儿,小鸭蛋脸看着白白净净的。

  米来脱了校服外套,身穿白色长袖T恤校服长裤站在场地中心。

  她抬眼看,看台上的人已经围在黑哥面前开始乌压压的下注。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都押对面。

  小智脱了外套过来告诉她:“黑哥压的咱们,两千。”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米来。

  球握在手里,手紧张的不自觉有些发抖。

  看台上的黑哥空口吹了声超响的口哨。

  比赛开始。

  裤链哥一把从米来手里打掉球,绕过半场,传回给耳环弟。

  小智是个会玩儿的,他半道从耳环弟手里拦截到球,又把球传回给米来。

  米来紧张的拍了几下球,弯腰过人,起跳,球在球框里转了几圈儿最后没进。

  小智跑过来拍她的肩安慰她:“好球。”

  米来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又抖了抖腿。

  耳环弟贴过来防她的时候问她:“德育的?你们学校漂亮小姑娘儿多。”

  米来接过小智的传球,看都没看他一眼,带着球紧走几步,重新传给小智。

  “哦,怎么了?”米来冷脸问他。

  “人傻钱多,我前女友就是德育的。又漂亮又乖,还愿意给我花钱买死老贵的美乔儿。”

  米来喘了几口粗气看向他:“那怎么是前女友呢?”

  “劈腿被发现了。小姑娘要死要活的,我赶紧壮士断腕了呗。”

  耳环弟趁着米来愣神的时刻,跳起身一把将球带走。

  米来立刻回防,但球还是进了。

  看台上一片欢呼。

  “吼吼-给乖学生一点儿颜色看看。”

  小智跑过来对她说:“不用怕,那几个见到强哥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也就是个会瞎叫唤的能耐。”

  米来不怕,她冲上去,拍飞了耳环弟的篮板。

  她问耳环弟:“你不怕遭报应吗?”

  耳环弟看着她笑:“你们上学的也信这东西啊?”

  米来没啥反驳的。

  于是,耳环弟再碰球,米来就去抢。

  小智发现了他们两个之间紧张的气氛,笑着对裤链哥说:“小龙这嘴啊,来一个得罪一个。”

  裤链哥瞥米来,对小智说:“这小姑娘长得真像强哥。”

  小智笑:“也狠着呢,要是不上学,就能接强哥的班儿了。”

  四十五分钟,时间到。

  三十八比二十六。

  惨败。

  小智一个人就贡献了二十分。

  球场换人,米来坐在小智身边喘粗气。

  耳环弟拎了两瓶水走到米来身边,坐下后递给她。

  米来不接,只是问:“你前女友是谁啊?”

  “高二的,叫朱静邱,你听过吗?”

  “没有。”米来摇头。

  “那你知道路婳浓吗?”耳环弟问。

  米来心一咯噔,转头瞅他,“她是我们班同学,你咋知道她?”

  “看过一次照片儿,她和我前女友以前一个班的,听说学习也贼好。”耳环弟说。

  米来收起腿,从耳环弟手里抢过水瓶拧开后喝了一口。

  “你别打她主意了,你配不上。”米来边低头系鞋带边说。

  耳环弟看她:“你咋知道?我在你们德育一追一个准儿。”

  米来立刻站起身去扯小智:“走,回家。”

  小智正和黑哥抱歉那两千块钱的事,抬头看她,问:“怎么了?”

  米来没法说。

  只能安静的呆在小智身边,又看了一场篮球赛。

  只不过耳环弟好像对她来了兴趣,又蹭了过来。

  “诶,你既然是她同班同学,你给我讲讲她呗?那小姑娘长得真他,妈好看啊。”

  米来嫌弃的推他:“你一劈腿的烂人,还敢打听人家学霸的事?”

  耳环弟笑:“我要是把她追上了,我还劈个屁的腿。”

  米来一想也对,谁要是和路婳浓在一起还能劈腿,一定是脑袋让驴踢了。

  她站起身朝坐着的耳环弟摆手:“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允许你接近她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小智抬头:“谁?小路啊?”

  “嗯。”米来指着耳环弟对小智说:“他要追路婳浓。”

  小智从米来手里抢过水瓶,狠狠的给了耳环弟后脑勺一下。

  “你配吗?你个不要脸的。”

  耳环弟捂着后脑勺一下子站起身,“你们咋一个两个的都这样?”

  米来靠在铁围栏上笑:“反正你就记得你不配就完事儿了。”

  耳环弟不服,问米来:“明天还来不来了?”

  “来啊,打的你屁滚尿流,你信不信?”

  耳环弟朝米来欠嘻嘻的点头:“明天谁输了谁是缩头小王八啊。”

  米来朝他比了个中指。

  和小智回去的时候,米来突然很想见见路婳浓。

  于是,她把小智送走后,一个人去了帝景隆跃。

  她站在小区门外给路婳浓打电话。

  第一声就被接起来。

  “喂,米来。”

  “嗯。干什么呢?”

  “我啊,做卷子呗。你呢?”

  米来抬眼看,小区里家家亮着灯光。

  她伸出手数了数,“你们小区最高的一栋有三十六层呢。”

  路婳浓缓了一下,很小声的问米来:“你干什么呢?”

  “想你。”米来闭眼说。

  “哦。”路婳浓笑了一下,“那你继续想吧。”就挂断了电话。

  米来百无聊赖的在小区门口晃了一会儿,骑在小摩托上打算走的时候,听见有人叫她。

  “这就走了?”

  米来把头上的头盔摘下来,意外的看向小区门口的路婳浓。

  她穿毛茸茸的小兔子睡衣,拉着米来的手把米来从小摩托车上拽下来。

  米来迷迷糊糊的被拽下来后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路婳浓弯起眼睛笑:“你说三十六层,我就知道你来了。”

  “那你来的时候我走了怎么办啊?”米来又问。

  路婳浓皱眉:“我已经是跑着来的了,你要是还是走了的话,那我明天就不理你了。”

  米来耸肩,“这什么强盗逻辑?我又不知道你下来了。”

  路婳浓扯她的手臂:“我不管。”

  她去拉米来的手,然后突然狠狠的拍了米来的后背一下。

  米来被拍了个莫名其妙,问她:“你干什么?谋杀亲,友啊?”

  “你手怎么破了一个口儿?”路婳浓扯米来的肩,自己探过身闻了闻米来的颈侧后嫌弃的说:“还出了一身汗。”

  米来抬起自己的手,仔细看了一下后说:“这么点儿小口子算啥,刚才去练球了。”

  “和谁?”

  “小智。”米来摸了摸路婳浓的后脑,笑着问她:“你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