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现代言情>独树晚风【完结】>第71章

  ◎下一秒,她的牙关就被撬开了。◎

  司徒朝暮还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 顾晚风的唇就已经离开了她的脸颊。

  像是被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蹭了一下,温柔、细腻却又短暂。

  若不是脸颊上还残留着几丝痒痒的感觉,她甚至都不确定他到底亲没亲她……简直是,不可理喻呀!

  司徒朝暮难以置信地瞪着顾晚风, 真的很想告诉他一句:这荒山野岭的又四下无人, 你再放荡一些怎么了?

  然而顾晚风内心的道德感和廉耻心却比她想象中的要深厚的多, 仅仅是轻啄了一下她的脸颊,他就已经重度面红耳赤了, 就连耳根子都红透了,耳珠更是红的像是要滴血。

  他的目光也是极度紧张羞赧而闪烁的,压根不敢和她对视, 亲完就直起了腰, 迅速将脑袋别到了另外一边, 看似是在不苟言笑、专心致志地欣赏远方的雪山之巅, 实则方寸已乱,不知所措。强作镇定罢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羞耻的, 不就是随便亲了一下么?还亲出背德感了?

  司徒朝暮真是担心顾晚风会把自己给拧巴死。

  而且吧,残留在他眼周一圈的那一抹破碎感十足的湿红色还未彻底消散,额前的几缕碎发迎风飘逸,更使得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尊色厉内荏的薄胎玉雕, 清冷、倔强又脆弱,甚至可以使人忘却他的本质:身手不凡的顾家刀刀主。

  明明是一块百炼钢, 却又脸皮薄的像是绕指柔。

  司徒朝暮都有点儿于心不忍了, 生怕真的把他给弄碎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后,她暂且决定放顾晚风一马, 主动把这件事翻了篇:“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啦?再不走太阳就要落山了。”

  顾晚风当即长舒一口气, 不假思索:“走, 现在就走。”

  再不往前走走,他是真的会被自己的廉耻心折磨死。

  随后,两人复又戴上了头盔,继续沿着狭长的山道朝着碧屿村前进。

  过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村口。

  顾晚风再度捏住了刹车闸,单腿支地,停驻在了山道尽头。

  村口的地势微微高出一些,站在这里,可以将坐落在雪山脚下的古朴村庄尽收眼底。

  在他儿时的回忆中,村里面家家户户的房子都是掩映在茂盛的矮树林中的,有些仅露出来了一座房顶,有些仅露出来了一方屋角,有些仅冒出来了一道烟囱。清晨日暮,炊烟袅袅,牛羊成群,祥和而平静。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而如今,时过境迁。

  树林肆意猖獗的茂盛,再不见房顶屋角,不见饮水吃草的牛羊,更望不到徐徐炊烟。

  定居在村中的人越来越少了。

  孤寂和荒凉开始在雪山脚下的村庄中蔓延。

  再过个十年八年,他的家乡怕是就要被大自然吞没了……

  司徒朝暮生性敏锐,清楚地察觉到了顾晚风的怅然和苦涩,再度抱紧了他的腰,将头盔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轻叹口气,顾晚风再度拧动了油门,继续载着司徒朝暮往村内走,行至家门口,他再度停了车。

  小院的篱笆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但其实,根本没必要挂这把锁,篱笆门早已腐败破烂,斜斜扭扭,一脚就能踹翻。

  家中更是一件贵重物品都没,可谓是一贫如洗,根本没什么可值得去锁的东西。

  所以,在当年离开家之前,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挂一把锁呢?

  顾晚风仔细回想了一下八年前的记忆。那天夜里,他牵着黑子和赤海走出自家的小院之后,特意郑重其事地合严了这两扇还没人高的脆薄篱笆门,然后从衣兜中摸出了那把早就准备好的锁头,煞有介事地锁在了院门上。

  那时的他不甘命运,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家乡,想要横刀立马地闯荡江湖,想看走遍天涯看遍山河,许志人间第一流,却又从没想过一去不返。

  他还是想再回家的,因为他的根在这里。

  所以他挂了一把锁,谨慎地锁住了自己的过往和童年。

  背后突然传来了司徒朝暮的询问声:“你只在去年清明的时候回来过一次么?”

  顾晚风如实告知:“嗯。”

  司徒朝暮:“过夜了么?”

  顾晚风:“没有,回来看了看就走了。”

  司徒朝暮略有些意外:“也就是说,你在头七年里,一次都没回来过?”

  顾晚风叹息着回答:“嗯。”

  司徒朝暮:“为什么呀?”她挺不理解的,按照顾晚风的性格来说,他怎么可能七年都没回来给他妈上柱香呢?

  顾晚风沉默许久,忐忑启唇,嗓音低涩:“因为、我带走了顾家刀。”

  司徒朝暮怔住了,彻底明白了他这些年来所背负的枷锁有多么的沉重。

  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

  他“大逆不道”地违背了祖训,在盛世出刀,若是不能在外闯出一方天地,彻底改变顾氏锻刀法的命运,他是不敢回家的,无颜面对顾氏的列祖列宗。

  即便他已经在外站稳了脚跟,成功寻找到了一种顺应时代的方式去传承顾家锻刀法,但他的内心却依旧是惴惴不安的,一直残留着负罪感,更担心在看不到的未来里,顾家锻刀法的传承会因为他这离经叛道的举动而遭受挫折。

  “可是,你要是不带走顾家刀,它的命运就会变得和这个村子一样了。”司徒朝暮抬着眼眸,认真而又郑重地看着顾晚风的后脑,一字一顿地说,“时代在变化,外面的世界越来越繁华,信息传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所以这个村子里的人在不断外迁,终有一日会变成荒村,你正值壮年,不可能一辈子独身一人死守着一把孤刀吧?不然等你死了,顾家锻刀法照样会断绝。”

  紧接着,司徒朝暮又说了句:“传承的核心从来就只有人,不是手艺也不是物件,人都要活不下去的时候,哪还能够顾得上手艺的传承?那不是本末倒置么?”

  道理顾晚风都懂,不然他当初也不会选择让顾家刀出山,他只是担心自己会做不好,辜负了顾氏列祖列宗千百年来的坚守。

  “锻心之一,要耐得住严寒寂寞,但我却选择了携刀出世,纵身繁华,算不算违背心法?”

  他的心中,还是残存着解不开的结。

  天生拧巴人。

  拧巴的要命。

  西南的纠结小野狼。

  怪不得小时候天天跑去森林里面自闭呢。

  司徒朝暮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还叫耐不住寂寞呢?那裴星铭岂不是要纵欲而亡了?你活了二十六年都没感受过女人的滋味,人家裴星铭大一就跟女生去酒店开房了,你还说你耐不住寂寞?你是不是对寂寞两个字的理解有误呀?”

  顾晚风:“……”

  这也能联系到一起去?

  在司徒朝暮看不到的头盔之下,顾晚风的耳朵又红了,羞涩而无错,但他的语气却坚决果断,正气十足:“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呀?锻刀不就是锻人么?”司徒朝暮理直气壮,“你连生而为人最基本的□□都能克制,怎么会算得上耐不住寂寞呢?”

  顾晚风:“……”

  打死他,他都想不到,她能直接把“□□”两个字说出口。

  虽然村落僻静,再无他人,但顾晚风还是难以自持的慌乱了起来:“你、你不要再说了,神山脚下,不能出言不逊。”

  “哼!”司徒朝暮却不高兴了,气鼓鼓地把双臂往胸前一抱,愤愤不平地谴责,“你刚还亲了人家呢,还牵了人家的手,现在又说人家出言不逊,就算让山神评理也是你不对!”

  “……”

  顾晚风,无话可说。

  司徒朝暮算是彻底赖上他了,又不容置疑地甩了句:“我不管,反正你亲了我,你就是要对我负责的!”

  “我、我我……”

  “你还想赖账呀?”

  “我、我没有!”

  司徒朝暮又哼了一声:“那你就要负责!”

  顾晚风脸颊炽热,紧张地攥紧了车把,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司徒朝暮又撩起了眼皮,再度抬眸看向了他的后脑,不依不饶:“那你具体说一下,该怎么对我负责?”

  这问题,对于顾晚风来说,既好回答又不好回答。

  好回答是因为他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然他不会带着她回家。

  不好回答则是因为,他不好意思说。

  司徒朝暮却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一边用两根食指轮番戳着他的后腰一边催促:“快说呀快说呀!”

  顾晚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地抬起了眼眸,专注地望着高大而圣洁的雪山,坚定启唇,郑而重之:“我娶你,一定会娶你。”

  司徒朝暮:“……”啊?你怎么直接跳到这一步了?

  我只是想谈甜甜的恋爱呀!

  下一秒,顾晚风又开了口:“我既然亲了你,就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随后,他又对着神山,斩钉截铁地发誓:“我顾晚风,今生今世只会对司徒朝暮一人倾心动心,也只会对她一人至死不渝,不然就让我不得好死。”

  司徒朝暮:“……”啊?你们当地人,怎么这么,纯粹啊?

  她真是,诧异极了。

  仅仅是亲了一下而已,还不是那种抵死缠绵的亲吻,竟然就让他如此的郑重其事了,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思想古板还是单纯。

  不过,他一定是特别特别干净的那种人,不只是身体,还有灵魂。

  但他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他曾在红尘中摸爬滚打过八年,尝遍了人世辛酸,却依旧信奉着西南雪域的遥远神明,依旧坚信一生一世一双人。

  简单的亲吻了一下脸颊,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不可否认的肌肤之亲了。

  既然如此……

  司徒朝暮突然想到了一件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双眼猛然一亮,心潮澎湃:“你是不是觉得,我早就应该对你负责了呀?”

  虽然他并不想提起那件事,但是,事关原则……顾晚风无奈反问:“不然呢?”

  司徒朝暮却耍起了无赖:“可我又不是故意看你的呀,你洗澡的时候天然气中毒了,我是为了救你才把你看光光的,不过吧,你身材还挺好的,心口的那颗朱砂痣也很好看。”

  顾晚风:“……”

  够了,别再说了。

  他已经羞耻到想原地消失了。

  司徒朝暮却还在脸不改色心不跳地持续耍流氓:“不过你放心,我也没有全看完,我只看到了正面,没看到背面。”

  哪怕是只看到了正面,也把该看的和不该看的部位全看完了。

  顾晚风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再度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微微俯身,攥紧了车把手,沉沉冷冷地说了声:“坐稳。”

  司徒朝暮大惊失色,赶紧抱死了他的腰。

  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狼。

  “轰”的一声响,摩托车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高速旋转的车轮子恨不得和地面擦出火星子。

  速度太快,太刺激了。

  比坐悬崖大锤摆还刺激。

  司徒朝暮惊恐万状,忍无可忍地尖叫了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吧,摩托车的档位,始终处于最低档。

  顾晚风都没敢再往上挂一档。

  抵达雪山脚下的圣水湖畔,顾晚风逐渐降了速,在那条通往后山祖坟的登山道入口处停了车,取下了头盔。

  好几秒钟后,司徒朝暮的魂才追了上来,头盔之下的面孔青白,双眼呆滞。

  下车之后,她才取掉了头盔,面色依旧一派青灰惨淡,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缓了片刻,她呆呆地看向了顾晚风,嗓音低微说了声:“你来。”

  “什么?”顾晚风没太听清,下意识地弯腰低头。

  司徒朝暮只好将声音提高一些:“你来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僵了?”

  她看起来,好像真的有点傻了。

  顾晚风担忧地蹙起了眉头,再度弯了腰,将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

  谁知,就在这时,司徒朝暮竟突然扬起了下巴,将自己的双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时间不长,也不用力,仅仅是轻轻地啄了一下,就离开了。

  触感柔软而又轻润。

  如涟漪秋波,又如绕树春藤。

  顾晚风浑身一僵,呆如木鸡。

  司徒朝暮哼了一声,将脸别到了一边去,脸颊却止不住的泛红,口气却是相当硬气的:“不就是调戏了你两句么?至于把车开那么快?吓死人了!你也少觉得自己亲了我一下就必须对我负责了,我才不道德绑架你呢,亲这一下是还给你的,以后两不相欠!”

  那必然是不行的。

  他想要的可不是两不相欠,而是一辈子纠缠不清。

  雪山反射着阳光,方圆十里空旷僻静,渺无人烟,万籁俱寂。

  顾晚风默不作声地看着司徒朝暮,目光专注而深邃,鬼迷心窍一般,不可自控地抬起了手臂,将手掌覆在了她的后脑,将她脑袋扭正的同时略一歪头,将自己的双唇贴在了她的唇上。

  司徒朝暮的呼吸一滞,身心震荡。

  下一秒,她的牙关就被撬开了。

  他缠上了她。

  时光仿若凝固了,就连盘旋在天际的那只鸟好像都被定格了。

  她感知到了晕眩。

  并且是头晕酷炫。

  心跳急速,头脸发烫,要昏过去的感觉。

  还不敢动。

  一动都不敢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晚风突然松开了她,被逼无奈地暂停了这个雪山下的初吻,满目无奈,哭笑不得地说:“再不呼吸,你就要缺氧了。”

  司徒朝暮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喘气了,肺都要憋炸了,赶忙深吸了一口气。

  如鱼回水,死而复生。

  缺氧也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缺了面子。

  她羞恼万分地瞧了顾晚风一眼,然后,底气不足地垂下了目光,双颊灼烧沸腾。在不甘心和羞耻心中挣扎了三秒钟之后,她再度抬眸,满含挑衅地瞧向了顾晚风:“你少得意,我就是没反应过来。”

  顾晚风:“现在反应过来了?”

  何止是反应过来了呀。

  胜负欲都被勾出来了。

  司徒朝暮突然伸出了双手,抓住了顾晚风的衣领,用力将他扯向了自己:“继续!不能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