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现代言情>独树晚风【完结】>第49章

  ◎谢谢你的喜欢。◎

  高考结束后, 闻铃并没有立即约他们几个出来玩,但司徒朝暮知晓,这是迟早的事情。

  人间总是有别离,怎么躲都躲不过去。

  在她与宋熙临见面之后,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 闻铃终于联系了他们, 说想和大家一起去方特玩。

  她是在他们四个人的微信小群里面发的消息。群里面没有厅响。

  裴星铭最先在群里回复:【行啊,哥开车带你们去。】

  正躺在床上刷手机的司徒朝暮一下子就翻身坐起, 震惊地直发语音:“你开车?你有驾照么你就开车?”

  谁知半分钟后,裴星铭就把自己的驾驶证照片发到了群里。

  司徒朝暮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闻铃也是不可思议,文字发送:【竟然背着我们偷偷干大事?】

  裴星铭得意洋洋:【哥单招过后就去考驾照了, 牛不牛?】

  司徒朝暮由衷而发:【牛!牛牛牛!】

  闻铃却问了句:【厅响和你一起去考了么?】

  裴星铭:【他生日晚啊, 这个月才刚满十八, 我早俩月就满了, 我考的时候他还不能考呢。】

  闻铃:【哦。】

  裴星铭随后问了句:【那你喊响子没呀?怎么不在他在的那个群里说?】

  闻铃回复:【没喊他,喊他一辆车就坐不下了呀。】

  裴星铭:【怎么就坐不下了?加上他才五个人, 我爸那辆SUV大得很。】

  闻铃却态度坚决:【别喊他了,我就是想咱们四个好好聚一下。】

  裴星铭万分不理解:【咱们四个天天见有什么好聚的啊?你想聚咱四个现在就能聚,我去天台支个摊子,立即马上就能去露天烧烤。】

  闻铃:【……】

  司徒朝暮感觉到了闻铃的深切无奈和无语, 立即在群里回复道:

  【@裴大帅】

  【你能不能】

  【有点儿生活情趣?】

  【烧烤有什么意思?】

  【我就想去方特玩!】

  裴星铭早已习惯了她奇葩的信息发送模式,耐心地等司徒朝暮彻底发送完毕, 才回复道:【烧烤怎么就没情趣了?再说了, 就你那小胆儿,去方特能玩什么呀?旋转木马?】

  司徒朝暮:【……】

  闻铃在这时弱弱地接了句:【虽然但是, 方特现在还有旋转木马么?】

  裴星铭:【没有就完了, 她只能看着咱们玩。】

  裴星铭:【@司徒暮暮暮, 拎包吧,反正你身高可能也不太够,大型项目玩不了。】

  闻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司徒朝暮:【……】

  司徒朝暮:【等我去买把枪!】

  司徒朝暮:【击杀你们的时候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裴星铭:【周唯月可没说话啊,你别连她都给狙击了。】

  司徒朝暮这才意识到群里少了个人:【月月怎么一直都没说话?这才八点,不可能睡觉了吧?】

  闻铃:【是不是小天才电话手表没电了?还是在家看电视呢?最近她家饭店忙,她爸妈经常半夜才回家,家里就她自己。】

  裴星铭:【去她家找找她?咱几个顺便再去超市买点明天出去玩的零食?】

  司徒朝暮:【走!】

  闻铃:【走!】

  三人一拍即合。司徒朝暮迅速翻身下床,直接穿着睡衣拖鞋出了门,先去跟裴星铭汇合,然后一起去找周唯月。

  两人才刚走到周唯月家所在的单元楼楼下,就遇到了闻铃。

  闻铃依旧留着齐耳短发,肤色略黑,呈健康的小麦色,光洁无暇,齐刘海儿下是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萝莉小巧的瓜子脸。如果单从她的长相判断,压根儿看不出来她是一个身长一米七的大高个儿。

  闻铃也是穿着睡衣拖鞋出来的。

  裴星铭脚上也穿着拖鞋,配黑色短袖和白色运动大裤衩。

  三个人站在一起凑不齐一套正式的衣服,一个比一个像街溜子。

  周唯月家里亮着灯,还有隐隐约约的电视声不断从门内传来,说明家里有人。

  三人敲响她家大门之后,客厅里传来了周唯月的声音,紧张兮兮地问:“谁呀?”

  裴星铭刚要回答,司徒朝暮却捂住了他的嘴,小声地说:“测试一下她的安全意识!”

  闻铃满含鄙夷地瞟了司徒朝暮一眼:“你真坏呀!”紧接着就压重了嗓门,声线粗厉地对着大门说,“物业的,来查水电!”

  司徒朝暮无语极了:“咱俩到底谁坏?”

  没过多久,周唯月的声音就又从门内传了出来,紧张又坚决:“我爸爸妈妈不在家,我不可以给你开门。”

  司徒朝暮学着闻铃的腔调,厉害又冷酷说:“不开不行,今天必须查!”

  闻铃又补充:“开门给你奖励,不开门我们就不走了。”

  司徒朝暮:“就站在你家门口,不停敲门,直到你开门为止!”

  门里面突然没了动静,周唯月也没再回话,就在司徒朝暮和闻铃不明就里的时候,裴星铭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小月。

  裴星铭没好气地瞪了她俩一眼:“你说你俩吓唬她干嘛?”

  司徒朝暮和闻铃瞬间安静如鸡。

  裴星铭接通了电话,周唯月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即从听筒里面传了出来,害怕又无助地呜咽着:“裴星铭,我家来坏人了,你快来救救我!”

  裴星铭又气急败坏地瞪了司徒朝暮和闻铃一眼,然后迅速冲着手机说道:“不是坏人,是司徒和闻铃,还有我,我们仨现在就站在你家门口。”

  周唯月吸了吸鼻子,不敢相信地问:“真的么?”

  裴星铭:“真的,绝对是真的,不信我现在喊你一声。”说完,立即对着周唯月家大门喊了一声,“真是我,裴星铭。”

  周唯月是真的信任裴星铭,门内立即传来了哒哒哒的、穿着拖鞋的跑步声。

  防盗门打开后,周唯月哭着扑进了裴星铭的怀中,抽抽嗒嗒地说:“吓死我了。”

  裴星铭一边着急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一边没好气地谴责另外俩人:“她俩就是神经病,故意吓唬你呢。”

  周唯月泪眼汪汪地瞧着司徒朝暮和闻铃,气呼呼地说:“哼!坏蛋!”

  司徒朝暮心里过意不去,却还在狡辩:“那我俩不就是想测试一下你的安全防范意识么?”

  闻铃点头附和:“就是嘛,你要保护好自己才行,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司徒朝暮:“我俩也是为了你好。”

  闻铃:“对啊!”

  周唯月说不过她俩,心里还委屈,哭得直噘嘴。

  裴星铭忍无可忍,破口大骂:“你俩滚一边去吧!”

  司徒朝暮:“……”

  闻铃:“……”

  嘁,你现在倒是知道护人了,当渣男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护人呢?

  四人一同前往超市的路上,周唯月坚决不和两个“坏蛋”走在一起,只和裴星铭一起走。司徒朝暮和闻铃手挽手一起走,故意落在了那两人的身后,一边看着他俩的背影一边碎碎念地说人家的闲话——

  司徒朝暮:“周唯月就是年纪小不懂事儿,但凡懂事儿一点,都不可能这么信任裴星铭这个大渣男!”

  闻铃:“就是,她才刚第一时间都没跟她爸妈打电话,先给裴星铭打的!而且听到裴星铭的声音之后就立即来开门了,一点儿都没怀疑是骗子的录音!”

  司徒朝暮心疼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周唯月那么喜欢他,他却不敢光明正大地去喜欢周唯月,还不如不对人家那么好呢。”

  闻铃:“所以说他渣么,没有勇气大大方方地去喜欢一个智力有残缺的女孩,怕别人对他说三道四指指点点,却又怕周唯月去喜欢别人,所以一直对人家好着,给人家没有虚幻的希望。”

  司徒朝暮补充:“同时还和其他的漂亮女孩搞着暧昧,谈着恋爱,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闻铃越想火气越大:“呸!恶心!”

  司徒朝暮对她哥也是丝毫不客气:“诅咒他一辈子单身!孤独终老!”

  但说实话,相处多年下来,她们俩对裴星铭的渣男行为都有点儿免疫了,就是那种,明知他渣,不断地谴责着、骂着,却又习以为常了……不然还能怎么样?绝交么?

  人类就是有这种劣根性,对自己在乎着的人永远没有底线,骂归骂,玩归玩,各论各的。

  到了超市门口,裴星铭回头瞧了瞧她俩,喊了声:“你俩鬼鬼祟祟一路了,又说谁坏话呢?”

  司徒朝暮没好气:“又没说你的坏话,你急什么?”

  闻铃与她同仇敌忾:“就是,又没讲你的坏话!”

  裴星铭也很了解她俩:“我一个字都不信。”

  周唯月当然是要和裴星铭同仇敌忾,双手掐腰,气鼓鼓地对着司徒朝暮和闻铃说:“哼,在背后说别的坏话是不礼貌的行为!”

  “去踩她俩的影子。”裴星铭冲着司徒朝暮和闻铃所在的方向努了努下巴,指挥周唯月作战,“让她俩倒霉。”

  司徒朝暮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裴星铭你真幼稚!”但是话音还没落呢,她就远远地跑到没光的地方去了,影子瞬间消失在地面上。

  站在光中的闻铃成了周唯月唯一的“攻击”目标,惊慌失措地逃开的同时破口大骂:“我艹!司徒你真他妈奸诈!”

  司徒朝暮眼瞧着闻铃马上就要来抓自己,当机立断朝着裴星铭冲了过去,一拖鞋踩在了他的影子上,踩完就跑:“倒霉吧你!臭渣男!”

  裴星铭一愣:“我艹?”

  于是乎,裴星铭也跟着加入了战局。四人就这么疯跑着,幼稚地在超市门口的路灯下开展了一场保卫影子的追逐战,如同许多年前的那无数个星光漫天的夏日夜晚一样。

  那时的村子还没有拆迁,每当夜幕降临,他们几个只能跑到村口的老榕树下玩,在那盏挂在榕树上的老旧的昏黄色照明灯的照射范围之互相追逐。

  那时的他们身型幼小,腿短胳膊短,影子也小小的短短的,跑起来如风一般无拘无束天真浪漫,边喊边叫边嬉笑,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也不觉累,玩得不亦乐乎,每次都要被家里人打着骂着才不情不愿地散伙回家去。

  那时的时光好像还很长、很慢,好像怎么长都长不大,觉得成年人的岁月真的距离他们好遥远,比高高的蓝天还要遥远。

  结果谁曾想,竟然一眨眼就来到了十八岁。

  他们长大了。

  幼时曾以为的永远不会改变的事情,也随之悄然无声地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人间总是有别离。

  一直到人家超市快要下班,他们四个才不得不结束了这场幼稚的踩影子游戏,如同一伙儿睡衣山贼似的风驰电掣地冲进了超市,以横扫千军之势在短短十分钟之内打包了三大兜零食。

  第二天早上九点,四人如约在四革马小区的大门口集合,裴星铭得得瑟瑟地开着他爸的那辆黑色大奔,信心十足地载着司徒朝暮她们三个前往东辅方特。

  司徒朝暮和闻铃虽然看不上裴星铭这幅得瑟样子,但还是比较信任他的车技,因为裴星铭他爸妈早就教会他开车了,只不过现在才拿到驾照而已。

  方特园区不在主市区内,驱车大概要五十分钟。

  虽然时值酷暑,但顶着大太阳来游乐场玩的人还真不少,几乎每个项目都要排队。

  不过这些大型项目司徒朝暮也确实是一个都玩不了,倒不是因为身高不够,毕竟她至少也有个一米六二的个头儿,绝对算是正常的成年人身高,但是她胆小且惜命,比周唯月胆子还小,接受不了任何刺激性项目。

  于是乎,她这整整一天,还真如裴星铭昨晚所说的那样了,拎了一天的包……但即便如此,她也是开心的。

  和好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光,怎么样都是开心的。

  一直疯玩到了下午五点,他们才打道回府。在酷厉的阳光下暴晒了整整一天,四人的面皮一个比一个赤红,像是要被烤熟了一样。

  车厢里面也热得像是烤炉。

  打开车门散了好一会儿的气后,四人才敢上车,安全带还没系好呢,闻铃就说了声:“晚上想吃什么呀?我请客!”

  裴星铭难以置信地瞧向了她:“铃子,今天怎么了?又是请大家来游乐场又是请大家吃饭的,你背着我们偷偷发财了?”

  闻铃啧了一声,没好气地回:“我就是想请大家吃个饭,你怎么话这么多?请你吃饭还有意见?”

  裴星铭:“不是,你平时抠儿的跟什么似的,今天突然这么大方,令我不知所措。”

  周唯月用力点头符合:“是的哦,闻铃,你以前真的很抠门儿。”

  闻铃:“……”

  司徒朝暮忍俊不禁:“哈哈哈哈哈哈。”

  闻铃狠瞪了司徒朝暮一眼:“你笑什么!”

  司徒朝暮不乐意了:“我就笑笑怎么了?说你抠门儿的又不是我……虽然你真的很抠门儿!”

  闻铃:“……”

  裴星铭一边把车往停车外开一边笑着说:“晚上不用你请了,我请,哥有钱。”

  闻铃却态度坚决:“不行,说了我请就我请!”

  裴星铭:“帮你省钱你还不愿意?”

  闻铃:“不用你帮我省,我一点都不抠门儿!”

  裴星铭无奈,叹息着说:“随你便吧。”

  回到市区后,四人选择了一家露天烤肉店,全自助的形式,需要自己动手烤,店家只提供炭炉和食材。

  四人边吃边聊,时间眨眼就到了深夜。

  该结账时,裴星铭直接拿着手机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闻铃赶忙拦下了他,又急又气:“烦不烦呀,都说了不用你请客!”

  裴星铭也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你平时吃个小笼包都要蹭我两个的人,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司徒朝暮看向了闻铃,周唯月也在看闻铃,只不过司徒朝暮是以一种平静的目光看着闻铃,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周唯月则是双手托腮,一脸好奇。

  闻铃却低下了脑袋,抿住了双唇,犹豫着、迟疑着、不安着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鼓足勇气抬起了脑袋,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语气沉缓地开口:“我要去J国找我爸了,就是想在临走前请大家吃个饭。”

  以往的寒暑假,闻铃也经常会去J国找她爸,所以裴星铭并没有意识到这一次的不同:“那你去呗,还非得请客才能走?”

  闻铃呆呆地看着裴星铭,眼圈逐渐开始泛红,再度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无奈又认真地问了一句:“我妈要结婚了,婚后要跟那个男人去G国定居,我该怎么办?跟她走么?”

  裴星铭呆滞住了,终于意识到了这顿饭的不同之处,愣怔了许久许久之后,他才开了口,语气中却尽显不可思议和狐疑不决:“你的意思是、你要去J国、和你爸一起、生活?”

  闻铃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开始发哽:“不然呢?继续拖着我妈?让她为了我一辈子不再婚?一辈子自己一个人?”

  裴星铭终于明晰了一切,脸色在瞬间铁青无比:“什么时候的事儿?”

  闻铃歉然地垂下了眼眸:“一年前就做好决定了,我爸也欢迎我去。”

  裴星铭的怒火骤然爆发:“一年了!你他妈瞒我们瞒了一年!要走了你才跟我们说,你把我们几个当成什么了?”

  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怒吼着质问着,小院中其余几桌的客人全都被他惊动到了,不明就里地朝这边投来了好奇打探又畏惧的目光。

  裴星铭怒不可遏地盯着闻铃,气息粗重,眼眶却是红的。

  周唯月低下了脑袋,开始小声地啜泣。

  她只是笨,不是傻,当然能感受到别离。她知道闻铃要走了,要去其他的国家生活,好长好长时间都不能见一次面,他们再也不能天天待在一起了……

  司徒朝暮不知所措地坐在小板凳上,脑袋发懵,浑身僵硬,双目发怔。

  虽然,她早就料到了闻铃今天约他们出来玩的目的是告别,也早就猜到了闻铃要走,但事到临头,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冷静豁达,也着实低估了别离带来的杀伤力。

  仅仅是与心上人的那一场别离,就已经耗尽了她内心所有的勇气和力量,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去承受一场与挚友的别离。

  在一场别离中,最痛苦的还不是告别和分离的那一刻,而是对未来的畏惧,因为他们都不知晓合适还能再见。

  空气似乎凝固了。

  闻铃也开始克制不住,泪眼模糊地看着裴星铭,呜咽着说:“我也想早点告诉你们,可是我怕我说了之后你们会接受不了,我怕你们最后一年会区别对待我,我不想被你们当成一个要走的人对待,我想一直和以前一样,和小时候一样,我想每天都开开心心地和你们在一起。”

  然而她这句话却成为了压垮司徒朝暮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人都怀念儿时,却再也回不去儿时。

  即便是一起长大的挚友,也有分开的一天。

  好像,所有人都会离开。

  人间总是有别离。

  司徒朝暮突然就崩溃了,掩面痛哭了起来。

  裴星铭的眼眶越发通红,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下颌线紧紧地崩起,不知是在忍耐眼泪,还是在克制情绪。

  他目光复杂,目不转睛地盯着闻铃,似乎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又没有开口,突然迈开了步伐,头也不回地朝着烧烤店的大门走了过去。

  二十分钟后,司徒朝暮她们三个回到车上时,都发现了裴星铭的眼圈是湿红的,显然是刚哭过一场,但是她们谁都没有说穿这件事。

  回家的那一路上,车内的气氛寂静极了,令人不敢大口喘气,白天的兴奋与激动一扫而光,仅剩下了死一般的压抑。

  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十二点了,裴元和司徒庆宇皆感知到了女儿的不对劲,担忧又关切地询问她怎么了?司徒朝暮却只是摇了摇头,回答说:“没什么。”

  反正,他们迟早都会知道闻铃要去J国的消息。

  随后,司徒朝暮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门,换衣,洗澡,钻进了被窝里。

  这一天,也真的很累,累到身心俱疲。

  然而就在她准备闭眼睡觉的时候,手机突然疯狂震动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原来是裴星铭大半夜地开始在他们四个人的群里面发疯——

  【闻铃,你他妈跟厅响说这事儿都不跟我说?你跟厅响才认识几年?咱们认识多少年了?】

  【老子不配知道你要移民的消息?】

  【你他妈别以为老子会原谅你!!】

  【老子要记恨你一辈子!】

  【等你走那天老子都不会去机场送你!】

  【从今开始你没我这个朋友了!】

  【艹!】

  司徒朝暮却被裴星铭的无能狂怒逗乐了,想了想,也义愤填膺地在群里回道:

  【那我也不去】

  【机场送你】

  【还不让周唯月去送你!】

  【你自己孤独地走吧!】

  闻铃回了句:【行,都别来。】

  然而真到了离别那天,他们还是去送了。

  也不知闻铃是不是有意而为之,等到司徒朝暮他们几人的录取通知书全部下来之后,她才启程出发去J国。

  在她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几人家还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司徒朝暮他们这几个年轻人互送了一些道别礼物,长辈们则是挨个给闻铃发了祝福红包,又叮嘱了她一些类似于“到了J国要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儿了就常回来看看”等一系列家常话。

  第二天上午十点,一行人又来到了机场,去给闻铃送行。

  然而令司徒朝暮他们三个感到诧异的是,厅响竟然没来。

  谁不来送都不奇怪,唯独厅响不来特别奇怪。

  但没人敢问,怕闻铃心里难受。

  眼瞧着登机时间越来越接近,厅响却迟迟不现身,裴星铭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哎呦,厅响怎么还没来?不会是路上堵车了吧?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闻铃却满不在乎地回了句:“没事儿,不用打,我没让他来。”

  裴星铭一愣,惊讶又不理解地问:“你为什么不让他来?”

  司徒朝暮和周唯月也在用好奇地目光去询问闻铃。

  闻铃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一边挠着头发一边说:“哎呀,让他来干嘛呀,多矫情啊。”

  裴星铭更不理解了:“这有什么矫情的?你怕他哭啊?”

  闻铃:“……”

  司徒朝暮忍无可忍地朝着她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纯爱没有战场,渣男不入爱河,你当然不明白!”

  裴星铭沉默了,沉默地思考着他妹这句话,然而思考了足足五秒钟后,他还是一头雾水,困惑讨教:“什么叫纯爱没有战场?咱现在不是在机场么?”

  “……”

  算了,算了算了算了。

  司徒朝暮一脸无语,闻铃哈哈大笑,周唯月则也是满脸疑惑,在心面想:司徒说话真的好难听懂哦!

  司徒朝暮没再搭理她哥,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对闻铃说了声:“你快去过安检吧,还有十分钟就登机了。”

  闻铃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朝着大厅入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人来人往中,没有她想见到的人。

  明知他不可能会来,却还是抱有一股不切实的希望。

  遗憾又失落地收回目光后,闻铃满含不舍得看着三位好友,竭尽全力地挤出来了一个豁达又轻松地微笑:“各位,我走了啊!”

  司徒朝暮也很畅快:“走吧!再见!”然而话虽这么说着,她却一直没松开闻铃的手腕,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喋喋不休,“你放假的时候肯定会回来的吧?肯定会回来看我们的吧?”

  不等闻铃开口,裴星铭就斩钉截铁地替闻铃回答了问题:“那肯定呀!”

  周唯月也学着裴星铭的语气说:“是的!闻铃肯定是的!闻铃肯定会回来看我们的!”

  裴星铭又朝着闻铃扬了一下下巴:“是吧?铃砸!”

  闻铃忍俊不禁,想满口答应,却又不太敢把话说太满,毕竟,妈妈去德国之后,国内就没有她的亲人了,所以,她只能回答:“应该是的,我妈说会把房子留给我。”

  裴星铭却说:“没有应该,是必须,不然你就别走了!”

  闻铃无奈,翻了个白眼:“回回回 ,一定回!行了吧!”

  裴星铭笑:“行了,你可以滚了。”

  闻铃:“……”真是一如以往的烦人!

  时间也确实是不太够了,纵使有万般不舍,也只能彼此道一声“珍重”。

  闻铃拖着随身行李箱去安检通道排队的时候,司徒朝暮他们三个并立即没有走人,而是站在了队伍不远处,依依不舍地目送着闻铃过安检。

  然而就在闻铃即将进入安检站时,机场大厅内突然爆起了一个男生的急切大吼:“闻铃!等等我!”

  这下不光是闻铃本人,许多不认识的路人和机场工作人员都朝着那个男生投去了诧异的目光。

  只见厅响满头大汗,面红耳赤,健步如飞地朝着闻铃所在安检口跑了过来。

  闻铃呆愣愣地站在了人群中,不可思议地望着厅响……不是说,不让他来了么?

  司徒朝暮他们仨也都挺识趣,没上凑热闹,给他们俩留出了单独告别的时间。

  厅响迅速跑到了闻铃面前,气喘吁吁地弯下了腰,双手支在膝盖上,吐息艰难地说:“幸好、幸好、你、你还没走,路上堵车了!堵死了都!”

  闻铃的眼眶猛然就酸了,怔怔地看着他,问:“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了不让你来么?”

  “我、我我还没给你送离别礼物呢。”厅响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把手中一直攥着的那个蓝色纸盒子递给了闻铃,“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一个陶泥风铃,我自己捏的,捏得可能不好,你到了J国想用就用,不想用就不用,反正J国风铃多的是。”

  闻铃含泪而笑,接过了他手中的礼物盒:“谢谢啦!”

  “还有!我还有一句话想和你说!”

  “什么话?”

  厅响直起了腰,再度深吸了一口气,认真而专注地看着闻铃,一字一顿地开口:“闻铃,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真的很高兴。虽然你要走了,但我不难过,也没有遗憾,真的没有,和你当朋友的这三年是我最开心最快乐的三年!”

  闻铃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视野模糊一团,笑意却越发的灿然了。

  只要他没有遗憾就好呀。

  只要他不难过就好呀。

  闻铃哽咽着,却又很开心地说:“厅响,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和你相处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我也没有遗憾,我们都没有遗憾!”

  人海茫茫,能够相识一场就是最大的缘分与恩情,何必期期艾艾的抱憾终生?

  厅响也红了眼眶,眼神中积聚着万般不舍,却又轻松一笑:“那就,再见啦?”

  闻铃点头,潇洒而释然:“嗯,再见啦。”

  谢谢你能够来给我送行。

  谢谢你的风铃。

  谢谢你的喜欢。

  由衷地希望我们日后,真的还能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