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受害者骨灰的惨叫声太凄厉了,简直字字泣血,闻者落泪——褪色者和留云借风真君不得不尴尬地停下了互相“踢皮球”的行为。

  “总、总之!”挂不住面子的留云索性脚下抹油,直接开溜,“这麻烦是你带过来的,自当你来处理!”

  说罢,没等褪色者和陈曦说什么,这个仙人就瞬间消失在自己的洞府中呢……

  见到阿褪还在气鼓鼓的模样,陈曦干脆直接关上了骨灰盒,把阿里修亚那张倔强又恼怒的猫猫头虚影给关了回去——本来雷兽残魂还不太情愿的,直到陈曦没什么多余感情地盯了它一眼后,它就认出这个看似和善的凡人女子是什么来头了……

  妈的,你们魔神都扎堆出没是吧。

  下一秒,同样闷闷不乐的猫猫头被关进骨灰盒里了。

  “现在怎么办?”褪色者坐下来给自己倒茶,“仙人跑了,真是不靠谱……连家都不要了!”

  何止是连家都不要了,恐怕是连脸皮都不要咯。

  就在陈曦准备回答这个问题时,她们忽然听见附近的洞府大门处传来机关开启的异响。

  一位浑身冒着寒气的姑娘从门外走了进来——那是雨水被【冰元素力】所凝结,从而蒸发、掉落出来的奇异景象。

  这位神色淡漠的年轻靓丽女性将一头银白色长发扎成垂至膝盖后方的麻花辫,以红绳束缚。

  这姑娘又身穿一身紧身的银黑色相间旗袍衣,胸部以下尽是黑丝衣物,将凹凸有致的躯体完美呈现,整个人显得格外清冷圣洁又性感。

  ……简单来说,比起某些打骨灰盒玩的仙人和前失忆魔神,这姑娘看起来更像是出尘修道之人。

  “……嗯?”

  申鹤疑惑地看着在座的两个生面孔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估计是师父的客人,不然也不会安然地坐在这里喝茶还没有被留云借风真君赶出去。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

  申鹤平淡地直接开口问,一点也不跟陌生客人客气什么。

  褪色者也不生气,只是朝她招招手:“哟,是新朋友?过来喝茶,一边喝茶一边说。”

  申鹤:?

  她有点搞不清楚这到底是谁的师父家了。

  但鬼使神差的,她还是安静地走过来坐下,身板挺得如枪杆一样笔直。

  见她如此乖巧的坐下,阿褪原本被臭仙鹤给惹恼的坏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当即眉开眼笑地自我介绍道:“我是阿褪,她是陈曦,咱们是来拜访……仙人的。”

  陈曦点点头:“我祖上与留云借风真君有旧,因此今日专程携友前来拜访。”

  “在下是申鹤。”银发女子气质清冷地说道,“是此地主人【留云借风真君】之徒。二位客人,既来拜见家师,是否需要我从旁传话告知师父大人……”

  陈曦一听这傻姑娘要去摇她那个吵架失败就跑路的师父,连忙制止了申鹤的热心找人行为。

  今天就别叫留云过来了,不然一会儿阿褪真的要跟人掐起来了。

  然而申鹤凝视了陈曦这位灰发大姐姐好一会儿,这种行为也许别人会觉得非常无礼,但是陈曦只是耐心地与她对视。

  最终,申鹤问:“陈小姐,我们是否曾经在何处见过?”

  “并无此事。”陈曦摇摇头,“我今生与你是第一回见。”

  注意这个用词。

  是“今生”。

  也就是说,陈曦不是这辈子的“陈曦”时,也许是见过申鹤的。

  倒是褪色者听到申鹤的自报家门后顿时心头一喜,因为她依稀记得自己那个在路边捡来的干女儿甘雨似乎曾经说过她有个同样在仙人手下修行的人类师妹来着……

  因此褪色者便主动询问:“申鹤小姐,请问你是否认识【月海亭】的秘书甘雨?”

  申鹤那没什么表情的冰冷美丽容貌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头一回出现了堪称是高兴的短暂神情:“甘雨师姐……没错,我们同拜留云师长为师,她是一位很好的师门前辈。”

  阿褪顿时一拍自己的大腿:“巧了吗,这不是!我是她妈啊!”

  什么?

  此人竟然是长辈。

  哪怕是久居山林、不通俗世礼仪的申鹤此时也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因此连忙说道:“伯母竟是甘雨师姐的母亲,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您真是保养有方。”

  一旁的陈曦捧着茶杯:-_-

  小申啊,你这眼睛是不是最近有点近视了。

  褪色者嘻嘻哈哈地解释自己与甘雨没有血缘关系,自己的确是个年轻人,这才让申鹤有些后知后觉的羞意。

  “抱歉,是我看走眼了……”

  “没事啦没事!”

  阿褪挥着爪子,以一种慈爱的长辈眼神看着这个清清冷冷的姑娘——甘雨是自己的(干)女儿,申鹤是甘雨的师妹,四舍五入一下,甘雨算是家里小孩的同学啊!

  虽然这个“家里小孩”都已经是璃月内卷社畜王了。

  误会解开,申鹤依旧有些不太自在,毕竟她许久没有与山外之人闲聊过,尤其是这两位客人又是头一回见到。

  面冷心热的申鹤询问她们今日找自己老师到底有什么事情,自己是否能帮上什么忙……褪色者也不客气,指着桌子上的骨灰盒简单说了一下此事。

  “啊。是这个。”

  其实从一进门就注意到东西的申鹤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伸手捡起这个装有雷兽残余骨灰的盒子,通过上面残留的符文印记,确认是了当年自己师父的手笔。

  “嗯……这封印应该是当年家师设下的,只是百年来时间磨损外加人为保管中难免有些奔波,导致封印效果减弱,令恶兽残魂出来作乱。”

  “请二位放心,申鹤这就替两位解决此忧患!”

  申鹤铿锵有力地说着,原本清冷又有些依稀愁苦的眉眼顿时展露出某种类似于坚冰般的气质,眼看摸出一打符箓就要将倒霉的阿里修亚给直接打得魂飞魄散。

  阿褪忙着看戏,欣赏美女妹妹做法,阿里修亚在惨叫“那种事情不要啊”,只有知晓事情前后真相的陈曦暗道不妙。

  ——于情于理,这个骨灰都应该给棱游来处理。

  【塔尼斯特】在魔神战争期间与众多骨灰定下“契约”,如今虽然已经找不到二两灰烬了,但既然有发现一个,便应当履行承诺。

  所以陈曦不得不阻拦申鹤的施法行为。

  “申鹤,且慢动手!”

  申鹤周身的冰雾一顿,颇为疑惑地看着她:“为何不让在下斩妖除魔?”

  陈曦急中生智,给出一个像模像样的答案:“你师父曾言,你如今杀性太重,才以红绳束魂,压制杀性……切不可因为区区残魂就破了修持多年的心戒。”

  半透明的残疾大猫阿里修亚嘟囔着趴在地上:“是啊,阁下就当吾是一个屁吧。”

  终于停手的申鹤更加怀疑地看向陈曦:“我师父……把这事儿都跟客人你讲了?”

  做徒弟的,一点隐私都没了?

  陈曦不得不出卖老姐妹,捏造不存在的事实:“讲了,刚才闲聊家长里短时,留云借风真君偶然提到的!”

  阿褪在一旁背刺陈曦:“刚刚吗,怎么我不记得?”

  陈曦没好气地一拍这家伙的后脑勺:“你当时在偷吃茶叶!”

  褪色者露出了特别无辜的狗狗眼:“哦……”

  其实阿褪自己也不记得那个鸟人有没有说过关于申鹤的事情了,既然陈曦说“有”,那就是有吧。

  “可是,陈曦小姐——斩妖除魔是我辈职责!”

  回过神来的申鹤还是坚持要砍爆大猫残魂,这家伙浑身血气,一看活着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好货。

  砍了也就砍了。仙人弟子面无表情地想。

  “哎哎,你们两个都别争执了,还是我来动手吧。”

  褪色者看够了热闹,总算出动站出来说话。

  本来吧,她带着骨灰盒来找仙人,是想给徐束之他们这一脉的坚守行为一个交代。

  ……可是。交代什么呢?

  这一脉的传承和坚守已经结束了,那个见证过往的老人已经在五年前就去世了,他的后人都搬到了别的国家开始了新的生活,他的徒弟和朋友们都不知晓他生前的坚守与默默无闻的那个故事。

  所以与其说是给信徒们一个交代,倒不如说,是给褪色者自己的内心一个交代。

  无奈那个鸟人太过谜语人,令人烦躁不说,还到处甩锅。

  也就是对方的弟子申鹤干脆利落一点,但偏偏又不能随便开杀戒……非要开也行,只是可能后遗症会有点大。

  ——阿褪今天是来尝试追溯往昔,不是来害人的。

  所以她终于主动站出来表示“让我来!”

  一时间,阿里修亚几乎要哭了,看看现场吧,一个魔神的凡人化身,一个修行仙法的暴力凡人女,还有一个貌似失忆的混蛋带恶神……

  你们璃月仙神的家里怎么全员恶人啊!

  “吾冤啊——”

  阿里修亚在地上阴暗地爬行,蠕动到了褪色者的脚边。

  黑发蓝眼的褪色者好整以暇地低头打量它:“你冤枉什么?给你个机会说出来,不然别怪我直接打爆你。”

  “汝……汝这人!不讲契约!”

  雷兽残魂恼怒又悲愤地仰天大叫。

  “当年答应吾征战百回,便放归安息之处!结果呢?百回之后又百回,千回万回亦不止!”

  那边阿里修亚在含着血泪控诉某个资本家魔神当年如何压榨自己的劳动力,自己变成骨灰后天天死去活来,被各种强大到可怕的敌人杀了一次又一次……好不容易终于退居二线,不用再战斗了。结果最后还被一群自诩虔诚信徒的凡人给一言不合就封印起来两千年!

  这边的三人纷纷交换眼神。

  申鹤:它在说啥?还是杀了吧。

  陈曦:再等等。

  褪色者:它的事关我屁事。我的事关它屁事。

  说到最后,阿里修亚死死地盯着褪色者如今这张欠揍又熟悉的脸,一字一句泣血道:“汝,难道要辜负吾吗!!”

  啊?辜负你?

  褪色者沉思了片刻,为难地说:“可是……如果我今后谈恋爱了,我希望自己未来的对象是个有着基本人形外表的生物诶。”

  “所以我对猫是没什么欲望的。”褪色者诚恳地规劝,“恐怕是真的要辜负你了。”

  阿里修亚:?

  这弱智对话让陈曦疲惫不已地长叹一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老了好几岁。

  倒是单纯的乡下妹子申鹤无法理解这种级别的择偶观,因此呆呆地看着阿褪,大脑停止了思考。

  阿里修亚忍无可忍,当即怒斥道:“吾心里只有吾家阿妹!哪有汝辈这般臭婆娘!”

  “休要废话了,快送吾返回祖地安息!”

  “老娘现在就可以送你去死!”

  毫不意外,猫猫骨灰盒都被发火的褪色者给砸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