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处理完毕的两人带着一个骨灰盒,前往了璃月西北部的群山地区【绝云间】。

  虽然被朋友在出版社门口当众喊妈,有点社死,不过陈曦很快就释然了,并且主动向周围的人解释自己这个朋友就是这点不好,喜欢说些没头没脑的笑话……

  旁人看着她们两个明显相仿的年纪,很快也理解了,觉得这确实是个朋友间的玩笑话。

  大家都在笑嘻嘻,不当回事。只有褪色者有点失望,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找个富婆妈咪包养自己……

  不管怎么说,她们还是踏上了“寻仙”的道路。

  由于璃月多山地,因此她们如果按照正常的脚程行动,今晚哪怕走到月上枝头也走不到【绝云间】。

  因此晚上在外露营就在所难免。

  在搭建篝火煮晚饭的时候,褪色者就跟陈曦说好了——大家出门在外,今晚对方可以住在自己的庙里。

  果不其然,陈曦的表情非常微妙,但很难形容那是有多愉快的表情:“蒙德的【异风之守护】神庙?”

  “对啊,是不是非常神奇?”褪色者如同一个得到了新玩具想要向朋友炫耀的得意小孩儿,“我跟你讲,你别跟别人说哦……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这个庙就自己跑到我手里来了,赶都赶不走。当初西风骑士团还差点以‘盗取国有历史遗迹资产’之类的罪名逮捕我呢……”

  当然,这是夸张化的说法。看似说自己险些被捕,实则在炫耀神庙如同小狗一样贴过来这件事。

  不过陈曦的关注力明显放在别的要点上,只见她的脸色微沉,问道:“西风骑士团试图逮捕你?就因为这个?神物择主自然有其本身的运行规矩,你能拿到这座神庙,背后肯定也少不了巴巴托斯那家伙的点头同意。结果到头来,区区骑士团,也妄想干扰【风神】做出的馈赠决定吗!”

  嗯?你这话说得,怎么跟温迪那个家伙很熟悉的样子……算了,可能吟游诗人跟所有人都很熟,就是跟蒙德人不太熟悉吧。

  褪色者看着陈曦那明显生气的表情,忽然有点担心这家伙会不会一言不合就跑去蒙德跟忙于重建城邦的琴团长来场“美女拳击赛”之类的比拼,以此来给自己出气。

  “没有啦,其实也不是误会!骑士团想抓我的原因倒也不是主要因为神庙被我拿走了,而是我和荧,还有别的朋友(指温迪)一起去偷他们的古董国宝乐器……”

  陈曦:-_-

  居然是因为这个吗,行吧,不能怪骑士团。

  要是换成璃月【总务司】,发现帝君早年赐下的宝物被几个外乡人偷走,也得暴怒到全城通缉的程度。

  不过等陈曦回过神来,发现阿褪已经一副感动猫猫头的模样看着自己,好像下一秒又要开始喊妈了。

  陈曦只觉得心口一梗。

  “不许乱喊。”她警告对方,“再喊的话我就打道回府,让你自己一个人去找仙人了。”

  褪色者乖巧点头。

  虽然陈曦总是不承认那个称号,但一喊出口,褪色者就有种内心舒畅的感觉——就好像在很久以前,她就觉得这位友人像是母亲一样亲切慈爱地照顾自己了那样。

  晚饭方面,阿褪打死了一头路过的幸运野猪,又跳进河里抓了几尾鱼。

  陈曦见她忙忙碌碌的样子,大为感动,但还是连忙说:“我吃不下那么多,你不用为我折腾那么多食材的。”

  正蹲在河边给鱼儿剖肠挖肚的褪色者疑惑地抬头:“啊?这是我一个人的饭量,为什么不能吃呢。”

  陈曦:“……”

  行吧,白感动了,你怎么跟以前一样还是个饭桶。

  虽然两个人的心思各异,但在褪色者那精湛绝伦的厨艺料理外加神庙里齐全的调味料辅助下,陈曦还是吃上了一顿丰盛的野外烤肉大餐。

  吃过晚餐,两人收拾完碗筷餐具后,纷纷围着篝火谈天说地。

  只不过陈曦是很文静地抱着双腿坐着,而阿褪已经瘫在地上,翘着二郎腿还口中直哼哼,跟一头傻狍子没什么二样。

  说句实在话,褪色者已经忘记了自己上次眺望星空是什么时候,匆匆忙忙的都市摸鱼摆烂生活已经腐蚀了她纯洁无瑕的心灵……(以下省略三千字《读者》文章节选)

  这个时候,这人忽然听见篝火边上那位同样抬头凝视着群星的朋友对自己说:“阿褪。”

  “嗯?怎么了,陈曦。”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陈曦低头,望向因为吃饱了撑着而瘫在地上的老朋友,“是继续与旅行者一起周游各国,还是……”

  留在璃月?

  “这个啊?还用说吗。”褪色者捋了捋自己脑门上一根被风吹得晃晃荡荡的黑色呆毛,它刚才挠得皮肤有点痒,“当然是继续跟荧一起旅行下去啦!我们可是一起从蒙德走过来的好伙伴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阿褪只觉得陈曦的声音像是叹息,又像是无助地说:“荧是你的好伙伴……也对啊,你有这么好的伙伴可以托付今后的旅程,我也能放心了。”

  呃,这位姐姐,你刚才说话的语气和台词真的很像是那种担心小孩出门在外学坏的妈妈诶。

  褪色者翻了个身,如同一只肥肚皮的猫那样转过身来,那双黯淡的眼睛里倒映着一旁的火光,显得有些不同寻常的明亮:“你好像话里有话哦,陈曦,想说什么就直说呗。”

  陈曦苦笑了一下:“如果我非要说出那些话,你大概会觉得我在挑拨你和那位旅者的关系吧?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可她越是不肯开口,褪色者越想知道对方葫芦里卖什么关子。

  “说嘛说嘛,我会自行判断的。”

  在褪色者再三央求之下,陈曦才无可奈何地发声了:“阿褪,我问你,你一路旅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嘛……当然是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看看自己以前到底是个什么人,是否还有什么亲朋好友在世……”

  说到这里,不用陈曦提醒,褪色者便愣住了。

  对啊,这些最初的旅行目的——不是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在璃月这片土地实现了吗!

  虽然那些记忆碎片都支离破碎,有的还云里雾里,让人迷惑,但是褪色者并不讨厌那种空洞的内心被一点点填充满过往的感觉。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她唯一能确定的事情,“自己”在过往的那些年岁里,一定很喜欢璃月这片土地。

  甚至比喜欢蒙德还要更喜欢的程度——因此才会在这里留下那么多的记忆和亲人,比如麒麟干女儿甘雨。

  从一开始,褪色者的旅行目的就与荧不一样。

  当初荧是为了寻找被神秘神明绑架的兄长、顺带找回失去的力量(提瓦特的七种元素力),方才踏上旅途的。

  如今在见过深渊王子本人后,这个原本充满亲情和手足爱的正常目标就变成了“完成环游世界的旅途,顺便暴打混蛋老哥一顿,最后将其拉回正轨”的方向去了……

  那阿褪她呢?

  她只是刚好需要到不同的地方,去走走,去看看。然后如同大海捞针般试图捞到一两个有用的记忆。

  说到底,褪色者没有什么失踪的亲人需要调查踪迹,她只要对自己负责就够了。

  可是阿褪不清楚自己的年龄,不清楚自己的来历和身份,甚至连名字都是脑海里残存的一个族群名称。

  别人说什么【异风之守护】【变革之魔神】【塔尼斯特】……褪色者却觉得那都是与自己无关的人或者事情。

  当听着那些牛逼的过往,她顶多是“哦哦!”的惊叹几声,却不会觉得“老子也那么牛逼”——虽然她在生吃了两头魔神后,感觉自身确实变得稍微厉害了一点点。

  厉害了,但不多。

  她之所以会愿意和荧与派蒙一起旅行,主要是想要报答对方将自己挖出来的恩情,以及……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找回过往。

  如果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荧表示“我这儿不欢迎你”“你自祈多福吧”,然后把这个怪人扔在蒙德郊外的森林里置之不理的话,褪色者大概也会迷茫困惑得原地打转,傻乎乎地思考人生,最后等一个好心路过的吟游诗人来捡走之类的。

  可是荧没有那么做,虽然她当时也身无分文、失去了许多记忆,但还是热情大方地帮助了刚刚“复活”过来的阿褪。

  所以褪色者虽然嘴上不说,实际上心里还是蛮感激那姑娘的。

  荧是个好女孩儿,派蒙也是个很好的旅伴——跟她们一起踏上旅途,寻找异国的风景,结识新的朋友。

  只要这么做了,褪色者就会觉得自己……好像就不那么寂寞了。

  也许是冲动,也许是一种直觉,褪色者将自己所面临的困扰尽数告诉了陈曦,向她寻求帮助。

  “你看,这就是我起初不愿意说这话的原因。”陈曦摊开手,“很容易就被人误解是在挑拨离间……但阿褪,无论你还是荧小姐,都是我们璃月人的朋友。”

  “璃月人向来欢迎五湖四海的朋友,无论是本地的朋友,还是外国的友人……只要是抱着友好善意的念头来到这片土地,我们都会热情地款待。”

  陈曦的声音很温柔,却又很坚定,像是坚不可摧的石头,却又如暖风般吹拂着他人的内心。

  “所以阿褪,你不必纠结。无论接下来是继续与荧旅行还是想要留在璃月生活……我们都欢迎。”

  陈曦说着低下头,发现这只傻狍子不知何时借着篝火的火光一路蛄蛹着爬过来靠近自己,顿时有点绷不住:“你怎么了?”

  “陈曦。”阿褪仰起头来,那天真又真挚的模样让陈曦在某一刻回忆起很多年前那个小小的魔神幼崽,“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或者说,你们这些璃月朋友,对我好像都好得有点过头了。”

  “……是吗?”

  陈曦一边疯狂思考到底是哪些老伙计背着自己在刷阿褪的好感,一边很自然很亲切地回答道:“我倒是觉得,还远远不够。”

  “你还没说原因呢!”褪色者不依不饶地追问。

  “啊……”陈曦一手抚摸着褪色者的头毛,一边忍不住微笑起来,“大概我们在上辈子……或者更早之前,是很好的朋友吧?这辈子才会那么有缘分地相聚。”

  褪色者被顺毛大师给顺得很舒服,眼皮子开始打架,有点困意了。

  “缘分吗……呼,也没错了……我也很喜欢你们这些朋友哦……”

  她说着说着,慢慢地睡着了。

  虽然原本说好两人今晚住在遮挡风雨的【异风之守护】神庙里,但是褪色者只觉得待在这位友人身边十分温暖和困倦,就好像一上车就想趴在妈妈腿上睡觉的小朋友一样。

  所以归终也没有吵醒她,嚷嚷着要住什么神庙的问题。

  她只是静静地垂眸,在火光的照射下,注视着那张久别重逢的熟悉又陌生面孔。

  这道故人重逢的缘分……确实是有。

  只是,她和大家,都等了两千五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