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自己怎么辩解,荧和派蒙都不相信,甚至露出了一副看待“变态人渣”的嫌弃眼神。

  【公子】勃然大怒,他这辈子被人当成过钱包、武痴、坏蛋……但从来没被当成过这种暗戳戳意□□性的变态!

  太没品了!

  他当众把手里的【娇小棱游】人偶往地上一扔,以示自己与人偶的“割袍断交”之意。

  “你……”荧瞪着这个戴面具的家伙,十分恼怒。

  就算那仅仅是个人偶,好歹也是自己朋友的形象啊!而且人偶本身也没做错什么,只是一个普通饰品罢了。

  看吧,急了,真是下头。

  “哼!”达达利亚不等她骂自己,就抢先开口道,“不管你信不信,那个愚蠢的玩具都是我从【仙祖法蜕】里摸出来的唯一物件!”

  “现在想想,你们进来的时间比我稍微快了一步——难道是你拿走了‘神之心’?”

  对,没错。肯定是这个旅行者抢先一步偷走了【岩神】的“神之心”!

  【公子】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结果。先前他忙着清理【黄金屋】外围的明暗处守卫,因此耽误了一点点时间……这也是为什么他打开了大门,却是走在荧她们身后的原因。

  怒火攻心以及被冤枉清白的双重愤怒下,【公子】面具底下的眼睛亮起了愈发诡异的雷光,“邪眼”催发更深层的力量。

  于是,元素凝结成新的铠甲部件,从空气中浮现,一层层地套在了这个至冬人执行官的身上。

  眨眼间,没等荧她们阻止,达达利亚就变成了一副浑身洋溢着“邪恶大BOSS”气息的“假面骑士”。

  原本的寻常面具也进化成亮着一只红光独眼的恐怖形象,一看就不是什么会在马路边扶老奶奶过红绿灯的带恶人。

  倘若这是《流浪地球》剧组,达达利亚大概会说什么“一只眼睛看人好聚焦”之类的人工智能冷笑话。但这里是提瓦特大陆,因此当他开口时,原本爽朗清澈的人类青年嗓音已经自动加持了迷之电音的特效。

  一开口就是无情大叔的沙哑电音声线,让人怀疑是不是Moss上身了。

  “——把‘神之心’交出来!不要逼我亲自动手!!”

  这要求也太爹味了。

  尤其是荧这种吃软不吃硬的叛逆少女,怎么可能听从敌人的无理要求?

  只见她箭步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破破烂烂的小人偶揣进自己怀里,然后抬头瞪着这个一看就很欠揍的BOSS。

  “我们没拿什么‘神之心’!”派蒙在旁边帮忙大喊,“该清醒一点的人是你,【公子】!”

  不过【公子】看起来是真的气坏了,再加上开启了这幅反派的战斗模式,因此脑子也不是很理智的模样。

  见到金发少女不肯与自己合作,他当即从半空中俯冲而下,开启了新一轮的战斗。

  ——你不给的话,我就自己来拿!

  唯有冰之女皇的意志,必须被贯彻至终!

  …………

  ……

  此时的另一边,褪色者站在三楼的床边,眺望着远方暗沉的海面。

  如今乌云压城,几乎与远处的大海连成一片漆黑的幕布。

  但她就觉得这事情很离谱。

  本来吧,今天一大早,大伙儿高高兴兴地去采花。

  谁知采完回来就出事了。

  荧带着派蒙,不知道跑哪里鬼混去了,自己则是名义上护送钟离返回【往生堂】。

  到头来,自己中途去提了个钱,而钟离的【往生堂】也没去成——两个人最后莫名其妙地找了处风景极佳的茶楼开始喝茶了!

  这里倒不是客卿先生最爱去的“三碗不过港”那间大排档茶楼,而是另外一座独栋的高端茶楼“观海阁”。

  这里不仅足有三层楼高,还能坐在桌边欣赏不远处的大海,甚至还有独立的雅间,尽可能地保证客人们谈话喝茶的私密性。

  两人如今就在雅间,然而阿褪想起今天钟离故意差走荧、然后又送礼物给自己的行为,顿时一阵迷惑浮上心头。

  钟离他对我这么好,还制造跟我单独相处的宝贵机会,难道是……想趁机向我借钱?!

  想到这,褪色者忍不住握了握右拳,直到感受到里面那枚来自蒙德的神庙印记依旧稳稳地存在,顿时暗自放心下来并作出决定。

  如果钟离想向自己借那一大笔刚刚从【北国银行】提款出来的钱财,那是万万不能的。这是要留着做慈善,不能给这个买东西时只会说“我全都要”的败家子朋友挥霍。

  但如果钟离只是想借一点小钱周转一下,褪色者的【异风神庙】里还有一部分资产和古董,这是当初温迪随庙附赠的礼物,已经是褪色者的身家财富了。这一笔属于自己的钱就可以借给他进行江湖救急……

  打定主意后,阿褪也终于放下心来,信心满满地坐下来喝茶。

  正在煮茶的钟离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这家伙思考的事情似乎和自己想象得不太一样。

  “来吧,喝茶,水温刚好了。”他主动招呼道,“阿褪,在如今全程参加了【送仙典仪】的筹备工作后,你对于璃月这个国度有什么看法?”

  褪色者捧起茶杯正要喝一口,听到这话,顿时迷茫地看着他:“你问我一个璃月通缉犯的意见?”

  钟离:“……”

  完全忘了这茬子了,回头事情结束就让归终帮忙出面,转告凝光,让她火速撤销通缉令。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十分镇定地说:“抛开这些立场问题来谈的话,你对于这趟旅行有什么想法呢。”

  “很好啊。”褪色者喝了口茶,开始拌着手指给他清点起来,“厕所很好,美食很好,科技也不错,民风淳朴,小说好看……”

  钟离满意地听着她的评价,暗暗点头。

  …………

  ……

  此时的【黄金屋】内,荧终于击败了气焰嚣张的【公子】达达利亚,将他打回原形,再也没法穿那种“铠甲勇士”一样的【魔王武装】。

  “呼……终于,终于脑子冷静下来了。”

  达达利亚单膝跪地,满头大汗地直喘气,身上的银白色衣服沾满血迹——那是他的血。

  同样气喘吁吁的荧的剑锋上还滴着血呢。

  可见在刚才的战斗中,两人谁都没有留手,简直是如同两头猛兽放开了爪牙疯狂撕扯对方那样,将这个场地都打爆了。

  原本的一楼大厅坍塌,众人和无数金币落入了地下一层的平台上。

  派蒙不放过任何一个嘲笑【公子】的机会:“哈哈,打不过荧就说自己冷静下来了。”

  达达利亚:“……啊,说得也是事实。”

  荧没说话,但有那么一瞬间似乎被逗笑了。

  “好了,我的个人享乐时间到此结束,你也可以停手了,荧。”

  “仔细想想,你进来的时间也就比我快一瞬间,也许‘神之心’真的不是你们拿走的。”

  派蒙无语:“他终于听得进人话了!”

  面色略微尴尬的【公子】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从怀里摸出了两个小竹筒,拧开盖子,往嘴里灌了几口里面的不明暗红色液体。

  “那个是……”荧看见竹筒表面上有千岩军的标志。

  “哦?你说这个啊。”达达利亚摇晃了一下手里空空如也的竹筒,将其随意地扔掉,“‘胜利酒’——是璃月军队里限量特供的好东西。酿酒的原料应该就是‘太岁肉’。”

  没等她人询问“具体好在哪儿”,随着他说话的短短时间,身上的伤口开始急速愈合。原本被荧一通狂揍而萎靡不振的气息一散而空,整个人仿佛磕了咖啡红牛和别的兴奋剂那样,整个人都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外乡人们顿时紧张起来,她们难道还要打三阶段的BOSS战吗?

  不过状态回满的【公子】并没有向她们继续出手的意思,随着他起身,袖子里飞出了一张张闪烁着金光的“百无禁忌箓”!

  这无数闪耀着仙力和神力的符箓环绕着达达利亚飞舞,照得他的脸色也阴晴不定,不太愉快。

  “荧,你知道海上的【绝云间】吗?”

  “……知道。”金发少女警惕地说,“那里封印着【漩涡之魔神】奥赛尔和其他的璃月敌人……但这和你拿出那么多仿制的符箓有什么关系?”

  事实上,先前凝光就察觉到个别“百无禁忌箓”在黑市上的出现,让荧帮忙去调查了一番,找到了一个人去楼空的秘密工厂——没想到用在了这里!

  “事实上,除了奥赛尔,当年的帝君和众仙几乎将所有海里袭击的敌人都封印压制在里面。”

  【公子】答非所问地说。

  “这么多年过去,很多弱小的海中敌人已经在封印中消散,但只剩下最为强大的三尊魔神依旧苟延残喘——【漩涡之魔神】奥赛尔,【潮汐之魔神】汉帕,以及【怒海之魔神】格拉西亚拉波斯。”

  他对于封印底下的情况非常熟悉,如数家珍,听得荧和派蒙一阵毛骨悚然,大声质问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从我作为武者的个人角度而言,我本来不想借用神明和异族的力量去实现目标的……”达达利亚发出了真情实感的叹息,“但是作为【愚人众】的执行官,要有不择手段去获取胜利果实的觉悟和信念!”

  “这些符箓,可以短暂地制造出迷惑封印的气息,将那些强大的神明释放出来。”

  荧明白了,这个毛子要帮助那三位“囚犯”从深海大监狱里越狱!

  “快停下,你这样会死很多人的!现在住手还来得及!”她试图唤醒对方的良善之心。

  达达利亚默然了片刻,但依旧下定决心:“这是你们逼我的,不是吗?我本来不想杀死任何一个与此事无关的人,无论是千岩军士兵还是平民百姓。”

  “……我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下地狱,但绝非今日。”

  对于他的冷酷自嘲,荧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也许,从一开始,【岩神】‘神之心’就不在【仙祖法蜕】里头。我们都被某个家伙耍了一通……不愧是【契约】的神明,对于玩弄契约以外的小手段也如此精通。”

  【公子】恨恨地说道,听得荧闻言一愣。

  对啊,“神之心”不在这儿,那会在哪里?

  一个人名悄然浮现在少女的脑海里。

  此时,【公子】身上的符箓风暴冲天而起,刺破了【黄金屋】的天花板,同时达达利亚整个人化作一条水元素组成的巨大鲸鱼,凭空跃起,追随着“百无禁忌箓”而去!

  “我倒要看看,失去了神明的璃月,拿什么对抗三位魔神的联手反攻!到了那个时候,他【岩王帝君】难道还能袖手旁观吗?!”

  …………

  ……

  钟离放下了茶杯。

  异香扑鼻,茶汤清澈,入口回甘,真是好茶。

  他注意到阿褪似乎发现了开始变得愈发黑暗和压迫感的大海乌云,以及一道道微弱的金光穿梭在云层中,顿时明白了什么。

  “那是什么?”褪色者下意识的有点不安。

  “一些试图越狱的可怜虫罢了。”钟离说,“但都不要紧。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跟囚犯或者乌云有关吗?”

  “无关。”

  “跟恶劣环境有关吗?”

  “也没什么关联。”

  褪色者迷了:“那你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

  钟离静静地说:“因为我想讲。只是恰好此时罢了。”

  “好吧。”阿褪压下心底那种来源不明的躁动,坐回原位,很认真地说,“咱们是好朋友,你想说,我就听。”

  “……”钟离愣了几秒,旋即笑了起来。

  光线愈发阴暗的茶楼雅间里隐约亮起了一瞬间不真切的光亮。

  客卿先生开始讲起那个莫名其妙的故事。

  “我曾经有个好朋友。很好的,朋友。”

  “她是个性情很活泼的家伙,又爱恶作剧,我和其他友人时常被那人弄得上下难堪,不知所措……”

  说到这里,钟离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幕幕美好的过往,连带着褪色者都不自觉地被他此刻的情绪所感染,露出了笑容。

  “这种顽皮鬼真的会有朋友吗?”

  钟离语气柔和地解释:“当然有。其实没太多人讨厌那家伙,因为她办事很靠谱,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实现。比起偶尔的恶作剧,大部分时间都是个很好的伙伴。时间久了,朋友们就变得很依赖她,下属们也很信任那人。”

  “一切都很好。她陪伴我们走过了许多青春岁月,我和大家都很感谢她。”

  “可惜一直没机会跟她当面道谢……后来,她生病了。”

  褪色者不笑了。

  她只觉得想说点什么,但那种莫名的冲动却不是涌向嘴边,而是涌向眼眶。

  因此阿褪哑着嗓子问:“生病?”

  “嗯。”钟离不愿意多谈那种病症,“经过了非常艰难的斗争后,她还是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走的那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只是有点地震。”

  虽然很想问“都地震了也能叫天气好?”,但是褪色者没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聆听着,听着这个外人眼里非常沉稳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絮絮叨叨地吐露心事,说着过往的友谊。

  忽然,灵光一闪,褪色者明白了一件事。

  “钟离,你莫非是——喜欢那个朋友?”

  钟离的话语戛然而止,他惊讶地看着褪色者……就在后者以为会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时,眼前的俊美青年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心悦于她。但……斯人已逝。”

  褪色者恍然大悟。

  她看看外面大海那出现剧烈非人波动的海面,又看看触景生情的钟离,终于得出了一个令她自己都害怕惊恐的结论。

  “钟离,你喜欢……奥赛尔?!!”

  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