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行程是在早上8点开始。

  具体路线为:清泉镇(第二日起点)→奔狼岭→风龙废墟→晨曦酒庄→龙脊雪山西面山脚(第二日终点)。

  “奔狼岭”是【北风之狼·安德留斯】那个年轻有为的家伙的地盘。

  奔狼岭往西北走,可以抵达“风龙废墟”,也就是“旧蒙德王都废墟”,【东风之龙·特瓦林】如今的家……选手们倒不用跟风之守护们打架,只需要到指定地点进行网红打卡即可。

  如此绕了一圈后,回到南部的“晨曦酒庄”,每个参赛选手都可以任意领取不限量的免费酒水。

  当时还不是赛事解说员的温迪先前听到这个消息时,挣扎着要去报名!

  ——您老人家来凑什么速度竞赛的热闹啊!

  吓得知晓他真实身份的迪卢克连忙把这个酒鬼诗人用一桶上好的蒲公英酒和之后的买酒优惠折扣给哄走了。

  最后,选手们向着东南方向进行,从而抵达“龙脊雪山”这座巍峨雪山与蒙德大地的交界处,也就是山脚下。在那里已经有工作人员搭建好帐篷和营地了。

  …………

  ……

  在清泉镇的今日起跑线附近,骑着单车准备参赛的褪色者看见了被官方队医用元素力所治好了皮肉伤伤势的泉八郎,后者朝她感激的又开始深深鞠躬……

  行了行了,我走了,你也别鞠躬了。

  褪色者离开了这附近,但很快她也看见了面色阴沉的山内和围在他身边的那些阿谀奉承之辈。

  昨晚似乎没有休息好的山内顶着一双黑眼圈,萎靡不振地东张西望——乍一眼看见褪色者,山内吓得浑身一抖,似乎想起了什么糟糕的噩梦。

  他连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褪色者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昨日成绩倒数第二名。

  褪色者打了个哈欠,她就算要搞事情,肯定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和主办方面前玩什么“天降神庙”的杀人把戏。

  所以,姑且让对方再活一段时间吧。

  今日的起跑出发顺序与昨日的“一窝蜂涌出去”不太一样,每个选手都要按照昨日下午先抵达清泉镇的顺序,有秩序的陆续出发。

  在最引人瞩目的第一梯队(前30名)中,褪色者看见了克尔德·李老板和他那相爱相杀的同门师弟,来自须弥自行车协会分会长的托里先生。

  两个大老爷们彼此神色不善地瞪着对方,身上和车架上的装备武器都更新了不少,看起来昨天已经对掐过了恐怕不止一回。

  与此同时,无论是来自至冬国的【愚人众】成员安德洛列夫,还是【西风骑士团】的骑兵队长凯亚,亦或者先前那个驾驭火焰战车的凶恶纳塔人,璃月的退役老兵团队和香菱……这些骑行高手都在前三个梯队之中。

  荧一个人孤零零的柔弱金发美少女,带着一只战斗力只有5的白色飞行物,被夹在众多恶形恶状的骑手们之间,显得格外的可怜弱小又无助。

  至于现场的观众相比起昨天的开赛日已经少了许多。

  大部分人都回蒙德城里看公共直播去了,谁还眼巴巴地跑到清泉镇来围观呢?

  而风起地的直播间设备和评委、解说员等工作人员则是搬到了清泉镇,猎户镇长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充足的场地和人手。

  温迪观察着现场的选手们,时不时与评委们和技术顾问们谈论赛事。

  他的解说风趣幽默、引经据典,欢快地讲解着每一位选手的过人之处,哪怕是排名靠后的一些普通人选手,也能被他讲出一些优点,令人听来津津有味。

  虽然有些优点与骑行无关,仅仅是选手们自己递交的资料上写的信息而已。

  比如某个蒙德老哥很擅长帮老婆和小孩洗内裤与文胸,热爱做家务,虽然家里也不缺那个钱请仆人帮佣……再比如一个盗宝团出身的骑手(已金盆洗手)非常擅长追踪某些特别的气味,结果被璃月千岩军将计就计,把他引入了一个公共厕所从而抓捕成功等等。

  但这些热闹又风趣的场面和解说与褪色者有什么关系呢?

  作为昨日抵达营地的倒数第二名,她得等到将近九点半才能出发——此时已经距离第一位出发的选手超过了一个半小时!

  而等到了最后,她的身边只剩下了孤零零的泉八郎。不过这个农民大叔不敢过来跟她说话,因此褪色者更加无聊了。

  将用于维持平衡的轮边支架踩下,仿佛一条被抽掉了脊椎骨的软体生物那样,褪色者趴在立在原地的车架上,躲在树荫下发呆。

  其实她来参加这场比赛,也并不是因为“喜欢运动”“喜欢赛车”之类的简单原因……仅仅是温迪对她的鼓励。

  “去多尝试一些事物,也许对你找回记忆有帮助哦?”

  但是……比赛都进行到第二天了,褪色者依旧没有想起什么有价值的记忆,就算有个别零星的记忆碎片,也都是一些蓝皮肤的四手人偶在对自己说什么话这种莫名其妙的画面。

  然而就连这些碎裂到看不清具体情景的记忆中,对方说过的话也想不起来了。

  ……我的过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褪色者有点不安地摸了摸自己右手手掌心,当然了,此刻的神庙印记是藏在皮肤底下的,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异常。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失忆,为什么会睡在蒙德的土地里,也不明白当那些失去的记忆回来后,她还会不会是如今的“阿褪”。

  比起这些,褪色者更加担心的是以后的事情……荧到底是个外乡人,早晚有一日会找到她那个变态女装哥哥,然后在拳脚教育后将对方拉回正轨,最后兄妹两人和和美美地继续相亲相爱,手拉手地离开这个世界继续没完没了的旅行……

  那我呢?

  我到了那个时候该做什么?

  总不能真的跑去给变态尼桑空哥当女婿或者给荧妹当嫂子吧?呃,或者当兄妹两人的电灯泡?可是派蒙怎么办?团队里的电灯泡不需要两只吧……总感觉怪怪的。

  在褪色者那总是自信满满、随心所欲的外表下,掩盖的是对未知的不安和担忧。

  “接下来,是选手编号250的阿褪!”

  一旁的喇叭广播中忽然传出了温迪那振奋精神的声音。

  “有人认为她是应该出道当偶像的花瓶美女,有人觉得她是个没脑子的笨蛋,也有人觉得她是个会在赛场上停下来救助重伤者的烂好人,还有人觉得她是个虚伪无比的道德婊!”

  褪色者:?

  兄弟,你真的有在夸我吗。

  “在这里,我向告诉大家——”温迪充满笑意的声音透过炼金喇叭传得很远,“每个人都有很多面,也许我们只是看见了她偶尔展露出来的一面罢了。”

  “但是啊!阿褪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勇敢、最善良、最正直的好朋友!甚至可以说,没有她的帮助,就没有解说员我如今的存在哦!”

  评委席上的迪卢克和琴都若有所悟,但像他们这样知晓这二者都是“风神”内情的人并没有几个,所以也只能将秘密憋在心里。

  与此同时,在蒙德城内,猫尾酒馆里看现场直播的前选手汤姆大力鼓掌,不顾周围酒客们疑惑惊讶的目光,大声地说:“阿褪小姐就是这么好的人!我可以作证!解说员有眼光!!”

  但此刻,现场上被点名表扬的褪色者愣住了,她扭过头看向位于不远处帐篷底下的解说员温迪。

  少年诗人明明拿着话筒在工作,抬起头时,脸上却对她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真心笑容。

  “勇敢呀!我的朋友,你从来都是最棒的——”温迪的嗓音透过广播传过来。

  褪色者脸上的茫然神情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潮水离开后屹立在大地上的坚石一样慢慢认真起来的态度。

  “谢谢你……温迪。”她轻声说道。

  起跑线距离解说帐篷有一段距离,倘若不大喊大叫,对面是听不见的。但褪色者知道,没有秘密瞒得住风。

  从我相遇后就一直无私的鼓励着我,希望我能变得更好、更有勇气,靠自己的能力找回记忆的友人……真是个了不起的朋友啊。

  正因为有着这样优秀又温柔的故人存在,才让褪色者对未来的感知不再那么紧张和不安。

  ——也许在过去,“我”还真是个不错的家伙也说不定呢?

  帐篷里,温迪身边的阿方索老头儿低声提醒:“解说员!解说员注意自己的主办方身份!不能明显偏向哪个选手,这对其他选手不公平……”

  “抱歉啦老爷子,难得看到自己的朋友那么垂头丧气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给她鼓鼓劲嘛。”温迪赔笑着脸转过身来撒娇,果然让猛男老头儿不再计较此事。

  此时工作人员示意她可以出发了,骑着单车的褪色者与泉八郎擦肩而过,后者忽然小声地说:“恩人!请努力!”

  褪色者有些诧异地略微停下来几秒——反正出发已经那么晚了,也不在乎再晚几秒——对他说:“你也是,泉八郎,既然坚持继续比赛,就拿出男子汉的气概证明给大家看吧。”

  “是,小人会拼尽全力的!”泉八郎恭敬认真地回答道。

  …………

  ……

  第二日的比赛行程还算顺利。

  不管是拜访了安德留斯还是特瓦林的住所家门口这两个让人不明觉厉的地点,还是在晨曦酒庄蹭免费酒水喝,都十分愉快。

  除了中途不停被各路丘丘人、深渊法师、骗骗花等魔物轮流攻击之外,好像也没啥大事发生。

  当然啦,这些比赛选手们也没有资格见到两位【风之守护】。

  但也可能是因为最近的【风之守护】们目前都是比较虚弱的状态,各个大门紧闭,宅在家里,完全无视了外面的人类把自家大门当成了网红打卡点。

  毕竟在蒙德都搞了27届这种大家到处窜来窜去的比赛了,家门口什么B动静都早就习惯了……

  所以奔狼岭野外的狼群们只是趴在山岗上,一起围观底下的人类们狂飙来狂飙去的。

  而一个脸上有着伤疤的银发少年则是坐在狼群之中,他的腰间有一枚闪烁着雷光色泽的“神之眼”。

  但男孩对此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只是平静地挨着这些毛茸茸们一起看戏……狼与人之间态度亲近得就好像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然而为首的老狼注意到了男孩脸上不易察觉的羡慕和亲近之情,这本该是凡俗的野兽脑袋上,顿时流露出了属于智慧思考的特殊神采。

  【果然,人类的孩子就应当回归到人类的“卢皮卡”(家族)中吗……】

  【也许该找个机会跟吾王提一提此事了。】

  但老成持重的老狼并没有贸然开口或者表态,而是静静地趴在地上,继续围观着底下的赛事。

  …………

  ……

  褪色者今天总算不是倒数第2名了,而是成为了倒数第16名抵达今日雪山山脚营地的好成绩!

  可喜可贺的是,荧这回杀入了第一梯队里,成为第18名抵达营地的种子选手。

  而她们在营地门口等了很久,久到都开饭了,最后一个参赛选手才姗姗来迟的抵达。他也是第二日赛程这仅剩的149人的最后一名。

  这寒酸的家伙看起来像是刚刚从悬崖底下爬出来似的,灰头土脸,分不清身上到底是灰尘还是血迹。

  “你还好吗?”负责登记今日成绩的工作人员被眼前满身是血惨状的中年男人给吓了一跳,“医生?医生快来——”

  “没关系的,这位大人。请先给我登记成绩吧。”泉八郎心力憔悴地挤出了一个丑丑的笑容说,“我还可以再坚持……”

  话还没说完,他就晕过去了。

  这次来的队医是一位金发萌妹,她穿着类似于爱抖露的华丽服饰,说话细声细气,十分温柔可爱。

  “这位是芭芭拉小姐,蒙德大教堂的人气偶像。”工作人员告诉褪色者她们,“有芭芭拉小姐在,泉八郎先生是不会有性命之危的,放心吧!”

  褪色者想起来了,曾经有修女建议她去看看脑子有没有毛病,当时推荐的就是这位人美心善的医生偶像芭芭拉小姐。

  在救治帐篷里,芭芭拉对昏迷不醒的病人表演了一通水元素徘徊的曼妙歌舞,虚弱的泉八郎就醒过来了。

  褪色者:?

  荧:??

  你们蒙德本地人治病的方式好怪,不是拿酒壶猛击病人头部,就是给昏迷之人表演歌舞……这都是哪来的训练有素的医生啊。

  虽然泉八郎没了性命安危,但由于当前治疗条件简陋,芭芭拉也无法举行什么大型歌舞表演来给病人回满血条……所以这稻妻大叔目前只能虚弱地躺在救治帐篷里。

  如果到了明早他还没办法从病榻上爬起来,那就会被主办方判定失去比赛资格。

  褪色者没有询问泉八朗身上这一身异常的伤势是怎么来的,也没有问他为何今晚姗姗来迟到大家都觉得他不会再来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咯,退赛的机会也给过人家,人家自己咬着牙死撑着做决定,那她一个萍水相逢的弱女子难道还要对别人负责一辈子么?

  因此褪色者只是格外平静地询问:“也许你真的不太适合参加这场比赛。但都这样了,明天还要继续坚持么?”

  面色苍白的泉八郎阖了阖眼,旋即再睁开时,眼睛里已经隐约有了几分水光,可还是坚定地拒绝了退赛的邀请:“恩人……抱歉。真的,很抱歉……”

  姑娘们没有说话,显然无奈至极。倒是心直口快的派蒙已经被气到虚空跺脚:“泉八郎大叔,你为什么老是在道歉啊!”

  “对不起,对不起……”病人虚弱无比地再次道歉,就好像他如今翻来覆去说的话也只有这些了。

  荧默默地伸手把派蒙捞走,就连见多识广的旅行者也对这死倔嘴硬的老农民实在看不下去了。

  褪色者冷笑一声,拂袖而去:“那你明日就等死吧!”

  然而在她们离开后,在外等候的今日队医芭芭拉才悄悄进门,想要查看病人的状态如何。

  躺在病榻上的男人见到是她,当即对这位蒙德医生表示了感谢。

  “我个人是不会太在乎病人是否感谢我啦。”芭芭拉有点苦恼,又有点疑惑地问,“可是阿褪她们说得也没错啊,您的身体确实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参加明日的比赛了。”

  “要知道,明天的线路是横穿龙脊雪山……在过去几十年里,超过九成的参赛选手都倒在这一关!”

  “为何还要固执己见呢?”

  芭芭拉本以为自己不会听到这个稻妻人任何的解释,但下一秒,泉八朗却满怀痛苦地开口了。

  “因为——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来参赛。”

  “没有办法顺从恩人们保全我性命的好意,实在是羞愧难耐……但是,我这种人的荣辱和生命是不值一提的!”

  “……小人只是希望自己能坚持到比赛的最后……仅此而已。”